“你不是一心求死么，现在，你知道了崔嫣的身世，还死得下去么？”

萧钰仰起头，大笑着走了出去。

可怜么？是可怜的。

他是放不下，可是桂嬷嬷同样也放不下。这个宫里的人，主子也好，奴才也罢，谁又真的活得肆意潇洒？

桂嬷嬷伸着手，想要抓住萧钰，可是，她连站都站不起来，又怎能拉住那个离开的人。

很快，就有人来给她清理伤口，不管是腿骨还是身上的伤处，都被人好生包扎。不过，这些人只求她不死，下手不算温和就是了。桂嬷嬷对痛觉本就比常人更加灵敏，这一番折腾下来，几乎要了她的命，身上还能出汗的地方，都渗出了水。

桂嬷嬷忽然又想哭了，但，本就只剩下一只的眼里，干涸得流不出几滴泪来。

“我想要吃东西。”桂嬷嬷道。

管事的宫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吩咐手下的人给桂嬷嬷送来粥食。这位被人折磨了一上午，竟然转了性子，愿意活了？

管事的不敢大意，又给桂嬷嬷喂了一颗药。毕竟，这是皇上吩咐要好好照看着的人。

桂嬷嬷大腿上的肉全被人生生剜去，身上也使不出力。明明只是简单的喝粥，她做起来却分外困难。一碗粥一口没喝到，就已经被打翻在地。

管事的能来慎刑司，本身也是个心硬的，不过，见着桂嬷嬷这样子，心里还是划过了一丝不忍。他命人将桂嬷嬷扶起，又亲自拿起另外一碗递到了桂嬷嬷的面前，“好死不如赖活着，嬷嬷能想通，自是极好。”

他这样说着，心里想的却是——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就算是活着，又能如何，还不如死了干脆。

粥是冷的，还有一点馊味，不过桂嬷嬷还是很努力地喝完了一整碗。随即又闭上了双眼，宫人们只当她被折磨得没了力气，没有多加理会。

在众人离开后，桂嬷嬷复又睁开了那一只眼，她望着头顶，慎刑司的大牢，经年未见阳光，阴冷得厉害，可是她的心，更冷，如同置身数九寒天的冰窟里。

她死不了了，可是，要如何把这消息传递出去？

萧钰既然敢告诉她，势必周围已经布置好了人手。拔掉卫家几颗钉子是小，就怕牵扯出卫家隐在暗处的人。卫家元气已伤，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在过了十几年的舒坦日子后，桂嬷嬷又一次失眠了。

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桂毓秀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可是，除了房间里不时传来的老鼠的叫声，没有人给她回应。

从牢房出来，张全德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萧钰沾着血的手，张全德愣了一下，慌忙吩咐左右去给萧钰取热水。

萧钰脸上的寒霜未减，张全德小心伺候着，不由得有些心慌意乱，“皇上，邢大人在尚书房求见。”

萧钰没有说话，万年不变的寒冰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也看不出悲喜来。等张全德给自己净了手，又用布擦干后，萧钰这才站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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