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冲到别墅门口,沈非烟就被拦下了。

保安让她登记。

沈非烟一脸笑,和人家开玩笑,“我以前总来,从来不用登记。”

保安对着漂亮女孩,态度也好,“我干了五年了,从来没见过你。”

沈非烟笑着说,“我六年没来过了。”

保安把登记的本给她,“你先填一下,去谁家?我得联系问一下。”

沈非烟刚想吐糟怎么变得这么麻烦,里面现在镶金了吗?她往里面鄙视地看去,却一眼看到个女孩,正抱着甜甜往外来。

甜甜不是什么名贵的狗,是个白色的狮子狗,隔了六年,沈非烟有点不敢认,就觉得那狗脖子上的红圈圈,有点眼熟。

天气不好,云层很低。

沈非烟越发不确定。

女孩她也不认识。

她转开脸,那女孩跑的很快,和她年龄差不多的样子,抱着狗跑着出来,几步从沈非烟身后跑了过去。

沈非烟问那保安,“那女孩,你认识吗?”

保安看了一下她的登记,说道,“你来找江先生的?那就是江先生家的人。抱狗的那个,你不认识?”

人不认识,狗也不认识她。

沈非烟放下笔,忽然有点不想要那狗了。

她把写了一个的江字划掉,说,“刚想起来,对方好像和我说搬家了。”

她把笔递给保安,“你帮我叫一辆出租车吧。”

保安看了她几眼,估计觉得她有点怪,也就没多问,拿电话帮她叫车。

天气越来越不好。

雨点噼里啪啦往下掉,沈非烟站的位置外头可没屋檐。

她透着窗和里面的保安说,“你们这地方盖的高档,可是设计不够人性化,是吧?”

保安说,“这别墅盖的早,那时候是最好的,现在咱们这儿好的别墅,也有好几万一平米。”

雨滴更大了,沈非烟站没处站,风也来了,很凉,显然不远处已经开始下大雨。

她催那保安,“一般叫了出租车,多久能来?”

保安说,“这不好说,有时候快,今天——这快要下雨了,那就不好说。”他从里面往外探头看,大雨滴咂在地上,他说,“已经下了呀……”

他看着沈非烟,“抱歉呀,我们有规定,也不能让你进来躲雨。”

沈非烟,“……”

保安拿起桌上一本杂志,“这杂志给你先挡挡。”

沈非烟摇手,“不用不用。雨还小……”

话音没落,大雨瓢泼似的浇下来,一下把她浇个通透。

保安一看,就说,“这么大雨?那你还是进来等吧,这雨也太大了。”

沈非烟提着饭盒,从旁边进去,一秒成了落汤鸡。

这门口地方也小,就一张桌子,两个凳子。

沈非烟把饭盒递给保安,“算了,礼尚往来,给你吃吧。”

保安笑,“我们有规定。”

沈非烟说,“没有毒,我在家做的,两盒,一盒是无锡排骨。”

保安说,“真的不用,您要饿,自己吃吧。”

大雨哗哗地落,沈非烟看着玻璃门外头,瞬间有小“河流”出现,她说,“我估计出租车一时半会不来。”

保安递给她一卷卫生纸。

沈非烟迟疑了一下,拿过,把自己狼狈的头发擦了擦。

保安说,“你电话里有打车的软件吗?用那个也叫一个,那个有什么比出租车快。”

沈非烟摇头,说,“一个是我电话里没软件,另一个是我电话没电了,用你的吧。”

保安说,“我一个月1800的工资,用的不是智能手机。”

沈非烟愣了愣,拿过饭盒说,“……那咱俩还是吃排骨吧。”

******

超市门口聚满了人,江戎的车等了好一会才能过去停下,后门被拉开,淋的湿漉漉的保姆和甜甜上了车。

江戎说,“旁边有毛巾,先擦擦。”

保姆拿了毛巾,给甜甜擦,又擦她自己的头发,“您一打电话,我就抱着狗出来了,结果还没到超市就下了大雨,还好您给我打手机,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回去。甜甜还没吃饭呢。”

甜甜从保姆的手下钻出来,跳到副驾驶,熟门熟路坐下。

江戎抬手摸摸他的毛,又问,“没有遇上人来找?”

“没!”保姆说,“我出来的可快了,晚饭都没来得及做。”

江戎发动了车,知道这是保姆在趁机告诉他,等会回家没饭吃。

雨越下越大,下午已经像午夜。

雨刷好像都失去作用了。

很多地方积水。

还好他路不远,到了别墅区门口,等开门的时候,他特意打下车窗,问保安,“有没有人来找我?”

保安正在吃饭,连忙站起来恭敬地说,“没有,江先生。”

江戎觉得有点抱歉,打扰了人家吃饭。

又一看,保安桌上放着个饭盒,里面有无锡排骨,又不像,那排骨烧的特别红亮,洒着芝麻,看着就好吃。

甜甜急切地蹦着叫。

江戎觉得更抱歉,打扰了人家吃饭,自己的狗还试图和人家抢肉。

他说,“你吃饭吧。”

前面的门大开。

他打上车窗,慢慢把车开了进去。

甜甜转头,又对着他叫。

江戎抬手摸着他的头说,“知道你饿了……”又问保姆,“甜甜是不是没吃饭?”

“……没。你一打电话,我们就出来了。我刚才说过了。”

江戎点点头,再次走神。

******

保安坐下,沈非烟从桌下钻出来,手里端着一盒排骨,右手一块啃完的骨头。

保安说,“你其实就是来找江先生的吧?”

沈非烟说,“这出租车怎么还不来,排骨都快吃完了。”她吃的给甜甜的那盒,调料少,不够味。

保安说,“其实如果真是来找江先生的,你就不该带这个来,哪里有给人送礼送这个的。我见过一次,有女的给江先生送东西。”

沈非烟啃着排骨问,“谁?送的什么?”

保安说,“人家把花瓣,坐在水晶里面,做成纸镇,就是那种工艺品。”

沈非烟很诧异,“这你怎么可能知道?就算送礼,也是带包装的呀。”

保安扔掉一块骨头,把垃圾桶拉到他们俩中间,方便扔骨头,说道,“我们当然知道,这小区没秘密,江先生把那东西扔了,拾破烂的告诉我们的,那么好个东西,要不是里面多余有个花瓣,能卖不少钱。”

沈非烟吃着排骨,品位着奇特的思路。

竟然觉得这事情,和排骨一样的有味道。

她说,“……那那个送礼的也不懂事,里面怎么能加个花瓣,送礼要送可以转送出去的,才是好礼。”

保安说,“所以你更不能送这个,人家那么好的东西都被扔了,何况你这个。”

沈非烟点头,她以前就爱在外头和三教九流瞎聊天,每次都受益匪浅,这次也不例外,她说,“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我觉得听你的,以后再也不做饭给他送了。”

保安说,“你长得这么漂亮,还会做饭,这样也掉身价。男的都不喜欢倒贴的。”

沈非烟一边点头,一边啃排骨,问他,“说真的,你觉得这排骨味道怎么样?比在餐馆吃的呢?”

保安说,“好吃,比餐馆的味道淡,不过我很少去餐馆吃饭,我一个月工资1800,哪里能每天下馆子,都是女朋友来找我,我带她去一次。”

沈非烟心口一热,都恨不能包人家的伙食。可也就是那么想一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别人多数只能看着。

她手里的大半盒排骨,也不知道,要不要都让给人家吃算了。

*******

沈非烟在午夜时分才回到家。

淋了雨,虽然后来在房子里,但还是开始觉得鼻子堵。

要不是一盒排骨撑着,她会又累又饿。

洗了澡,楼下就响起门铃声。

她去开了门,江戎一身寒气站在外头。

她用毛巾擦着头发,堵着门说,“干嘛?”

“你去哪儿了?电话也不开,知不知道别人会着急?”

沈非烟说,“下雨了,我困在外头,你以为我不想开机?”

江戎说,“那也可以借个手机给我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打?”

沈非烟被门口的贼风吹的难受,脑子却还没蔽塞,想了想,她说,“这个我确实没有想到……”她扶着门说,“行了我知道了,下次我注意一点天气预报。”

语气中多了鼻音。

江戎抬手,往她额头探,“是不是淋雨了?”

沈非烟躲开,手扶着门,一下都不松的样子,说,“你走吧,我不想请你进来。”

江戎有点来气,他找她一晚上,连桔子那里都打过电话,她还态度这么差。

他说,“你就一定要这么倔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沈非烟看着他,笑了,说,“你想到哪儿去了……”她的头轻轻靠在门上,像靠在人的身上,那样子,娇气极了,她娇娇地笑着说,“我就是和我自己说过,这辈子,我再也不会,因为需要人照顾,就把人放进我的屋子。那样的错,一次就够了。”

门在江戎面前合上。

他站在门口,像被重重抽了一鞭子。

再“也”不会,那就是她曾经有过?

是说余想吗?

因为需要被人照顾,却最终被定性成错误。

——那,一定是说余想了吧。

*******

第二天,还是上次的中餐厅。

沈非烟和金编辑各坐一边。

金编辑说,“你这个食谱,我回去帮你细细又重新分类了一下,我想着……要不咱们换个思路操作。”

沈非烟拿着卫生纸擤鼻涕,头晕眼花问道,“什么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