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旭尧面色温漠平静的看着她,幽暗的眼眸淡若无物。

凌菲声音哽咽,拷着手铐的双手十指交叉相缠,骨节突起泛白,“可是……半年前,我却被检查出感染了HIV……”

“一切都完了,我的人生,已经彻底完了!”

为什么她在地狱里挣扎的时候,秦桑却身处天堂享福,全都是因为她抢走了周旭尧,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凌菲在这种天差地别的嫉妒里,逐渐开始失去理智,开始怨恨,所以开始跟踪秦桑,一直在找机会,想着要把她拉进低地狱。

跟踪了两个月,今天终于让她找到了机会下手……

“我恨!我恨她抢走了你!都怪她!要不是她,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凌菲的情绪渐渐激动得失控,最后的声音拔尖得字眼含糊。

周旭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声线平稳淡漠,“凌菲,就算没有她,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是你太偏执。”

“不会的!你一定会和我一起……因为……因为……”她的话没说完,忽然就脸色泛青趴在桌子上捂着胸口猛喘气。

那边的警员见状一惊,忙上前将她压住强行带离了会话室。

谈话到此结束。

周旭尧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大概过了十五分钟,有一位警员朝他走了过来,“周公子。”

周旭尧把手中抽到一半的烟摁在桌面上的烟灰缸里,碾熄,淡淡的看着那个警员,“她怎么样了?”

警员沉吟了片刻,“凌小姐似乎沾了毒品,刚刚是毒瘾发作。”

周旭尧微微一怔,过了好几秒,才淡淡的开腔,“会不会弄错了?”

警员摇头,“我们见过很多瘾君子,凌小姐的状态,已经是八九不离十,我们给她打了镇定剂,回头会安排她做个血常规和尿常规的检查,今天已经无法再安排跟你谈话了。”

周旭尧轻轻的颔首,“好,结果出来了以后告诉我一声。”

“好的。”

从警局里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钟,夏日的这个时间,太阳仍然刺目而燥热。

周旭尧的手受伤了,所以开车的人是K,他坐在后座上降下车窗在抽烟。

回家途中经过一家花店,周旭尧忽然开声,“靠边停一下。”

K坐在驾驶座上,抬眸从后视镜里抬眸看了周旭尧一眼,什么都不问,直接把车靠路边停了下来。

周旭尧推开车门,笔直的往回走了一小段路,然而推开了花店的门走了进去。

……

周旭尧回到西井别墅,客厅里没有看见秦桑和孩子,只有保姆一个人。

“桑桑呢?”

周旭尧回家的第一件事,永远都是在找秦桑,只要客厅不见人,就一定会问保姆,渐渐的保姆也习惯了。

不过今天瞧见他捧着一大束花回来,不由得怔了怔,旋即一笑,“太太在楼上,刚刚还在小少爷的房间。”

周旭尧一个人上了楼,推开房间的门,只有周继谦在床上睡着了,他想了想,还是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孩子,见他睡得挺安稳,这才转身退出去。

推开主卧室的门,果然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女人清淡温婉的声音,也不知道她在跟谁通电话,见他走进来,很快就挂断了。

秦桑一双凤眸微微眯起,盯怀抱一大束鲜花朝她走过来的男人,凉凉的说道,“周旭尧,你该不会是犯了什么事,想这样来讨好我吧?”

男人的眉头跳了跳,有些无语的瞥了她一眼,觉得她现在是越来越会煞风景。

周旭尧没有回答秦桑的问题,来到她的跟前,垂眸睨了她一眼,然后忽然就单膝跪了下去,秦桑的眼底闪过一抹错愕。

只听见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徐徐响起,“桑桑,嫁给我吧。”

他将怀里的那束娇艳欲滴的香槟玫瑰递到她的面前,“嫁给我,让我照顾你。”

讲真,秦桑觉得感情讲究形式的,她也注重形式,比如重要的日子该庆祝和送礼,比如约会偶尔需要惊喜,更别说求婚。

但是她不喜欢浮夸,像在网络上瞧见一些男人承包一块LED来做爱的告白当着成百上千的人单膝下跪的求婚仪式,她是非常讨厌的,太过高调和张扬,总让她觉得男方有逼着女方承受这场感动的嫌疑。

除去环境不太符合浪漫这种格调,周旭尧这种简单到不行却又很诚恳的求婚举动,其实让她很满意,不过——

“戒指呢?”她淡淡的问道。

周旭尧低低一笑,顺着她的话道,“前两天不是给你戴上了?”

秦桑挑眉,抿唇偷笑,“有吗?我还以为那是你送我的礼物,毕竟你很久没送我礼物了。”

“……”

秦桑淡淡的笑出声,“没有求婚戒指,我不答应,”她伸手把他手里的鲜花接过来,“不过花我就收下了,你继续努力。”

周旭尧觉得秦桑绝对是故意的,却又被她的笑声无端取悦了。

男人英俊的五官透出浅浅的笑意,自带一股颠倒众生的魅力,趁着秦桑不注意的时候,勾住她白皙纤细的手指,正要将已经套在无名指上的戒指给接下来,秦桑倏地把手指弯曲。

“周旭尧!送了给我的就不能要回去!”

周旭尧低低的笑,“那么你是打算戴两个戒指吗?”

“你管我戴几个,我有钱,我喜欢几个就几个。”说着就要缩回手。

然而,她的手腕被扣住,下一刻就跌入带着淡淡的烟草气息的男人怀里,暗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徐徐响起,“你说要正式一点的求婚我才买了鲜花和戒指,现在又要反悔?”

回来的路上,他买完鲜花又特意跑去挑选了一枚戒指,今天就不打算让她糊弄过去。

“桑桑,你不觉得把我绑上已婚的身份会更有安全保障吗?”

秦桑咬了咬唇,抬头对上男人的视线,“周旭尧,你继续这样抱下去,花都要被压坏了。”

“……你信不信我把这花给扔了?”这女人有时候明目张胆起来真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你敢?”秦桑瞪他一眼。

他低头亲了一下她圆润可爱的鼻尖,“那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秦桑朝他皱了皱眉心,“你先告诉我,你去警局那边,打算怎么处置凌菲,我再根据你的回答考虑考虑。”

是福不是祸,是霍祸躲不过,周旭尧本想让她答应了求婚再跟她谈凌菲的事情,结果她现在变聪明了。

他圈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叹了一口气,“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倘若对她不是认真动了心,又怎么可能会这么长时间都守在她的身边,任由她予取予求?

秦桑抿了抿唇,“谁让你是个大众情人,是个女人你都舍不得推掉。”

嗯,当然,这两年他倒是跟其他女人都扯得干干净净,偶尔有些不识趣的女人往他身上贴,都被他干净利索的处理掉了。

“我现在除了你,哪里还有其他女人敢靠近半寸?”周旭尧低嗤一声,语气有些哀怨,“倒是你,一会儿是沈嘉楠,一会儿是某珠宝设计新星的,你是有老公和孩子的女人,应该严词拒绝他们的靠近才对。”

经他这么一提,秦桑倒是记起来了。

容旌跟她说过,周公子拒绝那些女人用的借口是——家有母老虎,靠近他的女人不是毁容就是残废了。

因为他说得特别认真,让那些女人不得不相信。

这种招数挺好使,不过问题是,他这很明显的是败坏她的名声啊,分明她那么温柔体贴可爱迷人,什么时候恶毒得把人弄毁容和残废了?

秦桑当时气得让他当了两个月清心寡欲的和尚,连拉个手都被她拒绝。

所以这两年,他的身边除了她,再无其他女人,周公子也终于学会拒绝当中央空调了。

“周公子,我有个儿子没错,但是我不记得我有老公。”秦桑挣扎了几下。

“好,不是老公,那是有男朋友。”

“我也没有怎么样啊,我跟嘉楠是好朋友的关系,至于新星设计师,他是我店里的招牌设计师,我们更加没什么,你逮着男人都以为人家跟你一样龌蹉。”

“男人理解男人,他就是对你意图不轨。”

“周旭尧,我现在是问你打算怎么处置凌菲,你现在有转移话题的嫌疑。”秦桑淡淡的提醒他,把话题给带了回来,不许他跑偏。

“还是你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不敢跟我说了?”秦桑一边转头一边说道。

他的脸颊本就贴着她,秦桑这么一转头,她的唇正好就亲在了男人的脸颊上,不由得怔住。

周旭尧察觉到她唇瓣她的温度,也转了过来,然后就那么嘴对嘴亲了上去。

极近的距离,清晰的看见她细细密密的睫毛,黑浓卷曲而且纤长,轻眨的时候扫得他心头微微荡漾,心念一动,干脆直接的吻了上了去。

缠绵旖旎了一番之后,他漆黑的眼睛噙着浅浅的笑意,微哑的嗓音低沉又性感,“整天就只会把我往怀想。”

秦桑的呼吸有些急促,白皙的脸蛋透出淡淡的粉色。

他流连忘返的在她的脸颊上辗转反侧一会儿,这才跟她说,“我今天见了她,问她为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是怎么回答的?”

周旭尧唇角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她说嫉妒你过得好。”

听到这个答案,秦桑倒不觉得有何意外。

毕竟凌菲从一开始见到她,就莫名带着一股敌意,秦桑后来才得知,那种敌意叫嫉妒,凌菲嫉妒她的一切,这种扭曲的心理,可以说是一中心理疾病。

后来她跟周旭尧结婚以后,凌菲这种变态心理就更为严重了。

现在居然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因为嫉妒拿刀子要杀人,不是疯了是什么?

“周旭尧,她这已经算得上是蓄意谋杀了,”秦桑看着他,眼神笃定,“商场那边的视频监控我已经让席助理帮我拿到了,我准备要起诉,你要阻止我吗?”

秦桑由始至终,就没打算全权交给周旭尧去处理,一方面是她确实不太相信他能下得狠心,另外一方面,是不想让他为了自己勉强自己做那么绝情的事情,所以,由她来下手好了。

周旭尧不动声色的瞟了她一眼,语气寡淡的回答,“不会,如果你觉得那样才能安心,那就起诉吧。”

始终是她更为重要。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冷血?”

他轻笑了下,“不会。”

她性格就是如此,一向爱恨分明,若不是凌菲这一次做得太过火,触及了她的底线,她是不会做得那么绝。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把今天得知的事情告诉她,“凌菲感染了HIV病毒,还很可能是染上了毒品。”

HIV病毒?口及毒?

秦桑何止是震惊,简直觉得这是天荒夜谭,毕竟凌菲那个女人虽然心理阴暗,但是骨子里清高,而且有绝对的往上爬的野心。

根据秦桑的了解,凌菲一直都想成为人上人,拥有权力和金钱,站在金字塔的最高层俯瞰众生。

感染了那种病毒倒是不会太意外,毕竟她这两年跟多个男人关系混乱,不干不净的关系自然是会更为轻易沾了一些脏东西,但是口及毒?

这种玩意碰了就相当于选择慢性死亡,她凌菲不是想要站在万人之上接受景仰用鼻孔瞧人吗?这样的她为什么要口及毒玩命?

所以凌菲是知道自己也活不久了,想让她陪着一起下地狱吗?

“我告诉你这个并不是要博取你的同情,只是觉得你有权利知晓这些,至于你想怎么做都行,我会一直支持你。”周旭尧摸着她的头,淡淡的说道。

秦桑缄默了好一会儿,“我还是会起诉。”

“她现在这样,放出来的话,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我可不想整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活。”

凌菲的情况确实挺可怜,好好的一个人感染那种不治之症,又沾了毒,但却并不值得人为她同情,如果她鞥洁身自好不乱搞男女关系,如果她不选择堕落贪图一时的感受,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所以说,因果报应,有因必有果,现在这样的路,是凌菲自己选择走的,没有人逼她那么做。

而且她已经对自己怀恨在心,不让她乖乖蹲在里面,放出来就等同于放虎归山,到时遭殃的会是她自己。

“好。”周旭尧轻轻的蹭了蹭她的脖子,低低哑哑的说道,“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

“回答什么?”秦桑装傻。

周旭尧掐住她的下巴抬起来,逼得她不得不与他对视,“结婚,现在该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了,你再敢左言右他试试看?”

……以下字数明早替换……

男人英俊的脸庞笑得毫无破绽,“他们都说秦家大小姐是一个没有脑子的花瓶,”刁蛮任性倒是没看见,横冲直撞和有勇无谋,他倒算见识了,“我怎么觉得你是一只狐狸?”

到底是她本性如此,还是周旭尧调教有方?

秦桑毫不谦虚地应承了一声,“谢谢,我就权当你这话是对我的赞美。”

周云靳饶有兴致地勾着唇,话题回到原点,“我帮不了你,”眼角眉梢酝酿出笑容,“我精神上支持你带我姐离开,不过,我没理由当周家的罪人。”

一直沉默的江妤琪忽然淡淡开口,“四少爷的目的就是希望这场婚礼出丑事故闹得越大越好,我说的没错吧?”

比起秦桑,江妤琪尧聪明许多,再者,在同样的环境里熏陶久了,她多多少少能猜测到一丝半点,虽然不足以确定,然而直觉如此。

周旭尧打了一个响指,“一半原因。”

“你想坐收渔翁之利?”经江妤琪这么一提,秦桑瞬间明白过来。

“No!No!”周云靳摆了摆手,纠正她们的说法,“我这叫作壁上观。”

秦桑咬了咬牙,绷着下巴骂了一句,“小人!”

人被他打晕了,现在想要置身事外,果然周家没有一个是好人!

沉凝了几秒,秦桑果断地摸出自己的手机,想也不想就拨下了周旭尧的号码,这个时候,她唯一能指望的,只能是周旭尧了。

然而,耳边的手机久久没有任何声音,她一愣,瞟了一眼手机屏幕,居然显示无服务,无法接通!

港城第一大酒店,竟然会手机无服务信号?开什么国际玩笑!

“妤琪,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

江妤琪也不问缘由,拿出手机递给了秦桑,然而,同样的情况。

秦桑的脸色渐渐变得很难看。

周云靳徐徐低笑,“别白费心思了,这里肯定有信号干扰器,电话无法呼叫接通的。”

秦桑,“……”

她已经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形容这些人变态的程度,不由得把怨气发泄在了同为周家人的周云靳身上,“我说你们,到底是有多病态,才会这种东西都准备上?”

一个婚礼,安全维护相当于派出了一支军队,这还不止,连信号干扰器都用上了,这里是白宫住了总统还是贼窝住了黑道头目?

周云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就是为了防你们,现在不是很奏效么?”

……

周旭尧从被困的房间出来的实话,目光落在他派去跟着跟着秦桑的保镖身上,“她人呢?”

保镖低着头,“对不起,我当时被人敲晕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太太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男人深邃的五官凝着一股阴翳,幽暗的眼眸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吓得保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心脏更像是麻痹了一般,仅仅一眼,便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

“所以,她人呢?”

低沉的声音冷冽得宛如淬了冰,飕飕得刮来,令人全是的血液都凝固了。

“太太的手机语音提示不在服务区,我们联系不上……”保镖感觉渐渐变得稀薄,温度越来越低,而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周旭尧的唇角弥漫着笑意,“意思是,她不见了?”

极轻的一句话,却压得难以承受其分量。

在场的人,包括容旌,全都不敢吭声。

因为这里是周家和傅家的地盘,周旭尧也不可能安插很多人进来,所以除了眼下这三个人加上容旌,就没有别人了,否则也不至于陷入这种境地。

若不是此时在这种地方,周旭尧的拳头只怕已经落在了保镖的身上。

“散开去找人,有消息马上告诉我,”周旭尧冷静地下令,“容旌,跟我来。”

电梯里,周旭尧再一次掏出手机拨下秦桑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端,依旧只有机械化的语音提醒:“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改为联系江妤琪,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修长的手指掐断通话,心底的焦躁却越烧越旺,好脾气的他,此时也失了几分冷静,本以为计划能按时推进,然而季海琼刚才的话还清晰绕在耳边,秦桑的安危此时已经无法确保,十拿九稳的自信,此时已经失去了一半。

说到底,还是他大意了,应该等到江妤琪和她汇合了再离开,不,他就不应该带她来这里!

然而懊恼悔恨,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感觉呼吸不顺畅,他抬手扯了扯领结,抬眼盯着红色的数字,眉头的阴霾愈发浓郁。

两人上三楼,直奔301房间,却远远地看见门口站着一个黑衣保镖。

那人看见周旭尧,微微鞠躬“少……”

然而,问候未完,保镖就被周旭尧狠戾的力道劈晕了过去,无力倒在了地上。

周旭尧冷着脸推开而进,容旌紧随其后,顺手将晕过去的保镖给拖了进去,然后关上门。

房间的窗帘紧闭,管线昏暗,周旭尧随手打开了灯,骤然的亮让他微微眯了下眼睛,再睁开,首先看到的是茶几上的那一束鲜艳的向日葵,而后是沙发上躺着的周云岳。

容旌自然也是看见了,下意识地转过脸看向了周旭尧,只见男人的侧颜,深邃的线条宛如刀削,隐约可见唇角那抹浅弧沉的晦暗,心中暗道不妙。

前不久段时间去新龙路的花店,就是为了查给秦桑送向日葵的幕后之人,然而却没有一丝线索,对方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们会追查,所以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也仅仅是用过一次的空号。

最后的处理办法,只能是让花店的人把花送到医院的前台,由前台的人处理作废掉,所以秦桑才没再被扰得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