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朦和一帮小孩子玩了半天,这才被院长给拉进了屋子里,她拍了拍头上的雪,然后哆哆嗦嗦地说,“冻死了冻死了,院长妈妈,这的后院真冷。”

“现在的天气就是这样的,哪是后院子冷,整个市里就没有不冷的地方。”

院长连忙去屋里拿毛巾,等她出来的时候,陶朦跟个蚕宝宝似的团在沙发上,脑袋上的毛还有点湿,院长又是无奈又是慈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走过去坐到沙发上。

陶朦一看见院长来了,便自动自觉地把脑袋挪到了她的腿上。

院长一边拿毛巾给她擦着头发,一边说,“你看看你,都多大个人了,还和小孩子似的。”

陶朦躺在院长的腿上,还故意用手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说,“院长妈妈,你还是这么唠叨,冻不死人的……”话没说完,她就被院长给敲了下脑袋,“净瞎说,什么死不死的,你这小孩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

陶朦眯着眼睛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双手枕着脸蛋,觉得有些困了,她大大咧咧的打了个哈欠,然后就把眼睛给闭上了。

昨天晚上被邢东给折腾了一宿,陶朦也没睡的太好,这会儿人一放松下来,困意就涌上来了。

院长看着陶朦这副小孩子似的模样,心里觉得很欣慰。她这辈子都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因此,孤儿院的孩子们就是她的孩子,她也将陶朦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喜欢。

想着想着,院长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邢厉,他和陶朦在某些方面很像,善良、温柔,都是相当有爱心的人,“刚才那个年轻人还来了呢,就我和你说的那个上回帮过我忙的小伙子,本来我还想让你俩碰碰面,认识认识,结果他还走了,说是有事。”

陶朦知道这个‘年轻人’,院长和她提过几次,她嘟囔着回应了一句,“哦,来了……”

院长接着说,“那年轻人也挺好,跟你一样,心善。”

陶朦的声音越来越小,“是,人好心好……”

“要不是你俩都有对象了,我还真得……”院长说着说着,就发现陶朦一点动静也没有了,她低头一看,人已经枕在她腿上睡着了。

“看来是困坏了,这孩子,也不知昨晚是怎么折腾的……”

……

陶朦是下午才离开孤儿院的,她睡了一觉,感觉精神十足。这会儿天还不算太冷,阳光也充足,陶朦睡的浑身都是力气,所以她索性也就没坐车,出了孤儿院之后,就直接慢慢的在大街上溜达。一边溜达一边往家走。

“碗糕嘞,卖碗糕嘞,热乎乎的碗糕嘞。”道边上,还有人叫卖着碗糕,陶朦好奇的走过去一看,嗬,还真是冒着热气的碗糕。

卖碗糕的老大爷一见着有人来了,便连忙吆喝着,“哎呦姑娘,来一个啊?三块钱一个,五块钱俩。”

陶朦没吃过热的碗糕,还觉得挺奇怪,“大爷,这碗糕怎么还有热的啊,不都是凉的吗?”

那老大爷笑么呵呵的说,“哎呦小姑娘,这大冬天的得吃热乎乎的呀,热的也好吃着嘞。”

这个热碗糕看上去跟那凉的还不太一样,那就尝尝好了,陶朦点了点头,然后说,“好吧,拿给我那两个。”说完,她从包里掏出钱,然后递给老大爷。

“得嘞!”

老大爷收了钱之后,便动作熟练的帮她用竹签串好了碗糕,然后递给她,笑着说,“小姑娘拿好啊,好吃就再来。”

“嗯,谢谢。”

陶朦一手拿着一串碗糕,然后她一边转过身,一边趁着热乎张嘴咬了一大口,果不其然,她烫到了舌头,“呼呼……味儿是不太一样……好烫……”软绵绵的没什么弹性,大概是糯米蒸的,还带着自然的甜味。

结果陶朦这刚一转过身,看见来人,手里的碗糕差点就掉了。

邢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眼神直愣愣的看着自己。陶朦倒没觉得见到邢厉有什么尴尬的地方,只不过这冷不丁的看见有人站在自己身后,而且还一动不动的,所以吓了一跳而已。

陶朦将嘴里的碗糕努力的给咽了下去,然后,她打抬手跟邢厉打了个招呼,“姐夫。”

现在这种情况,邢厉看到她,心里边都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了。有时候这事情就是这么巧,上午离现在都过了好几个小时了,这居然还能巧遇的上。

邢厉现在的脑子很清醒,似乎在知道了谁是谁之后,思路也跟着畅通了不少,他看着陶朦手里的碗糕,嘴唇抿了抿,没有说话。

怎么就认错了呢?一错错了好几年,说出去,谁会相信?大概是因为已经知道了的缘故,所以邢厉觉得,眼前这个人越看,就越和印象中的那个小小的她重合在一起。

以前觉得奇怪的地方,现在都有了答案。陶菲为什么那么不喜欢提前小时候,不喜欢那幅画,也不记得碗糕,也不支持他学画画,而是继承家业……现在回想起来,每一件事情还真是破绽百出。

不是陶菲聪明,而是他太愚蠢了。

陶朦难得见到邢厉发愣,还觉得挺奇怪,“姐夫,你没事吧?”

姐夫……

很久之前,当邢厉对陶朦产生了那种微妙的感情时,他告诫着自己,这是错误的。并且,因为不想让陶菲不舒服,所以那一次,他彻底的和陶朦说了个清清楚楚。虽然这样做,不舒服的是陶朦,但当时为了喜欢的人,邢厉认为这是必要的。

陶朦曾经喜欢过自己,这是不是就说明,事实上,她是知情的?或者她认出了自己?

冥冥之中,缘分是真的有牵引力的,只不过,被他斩断得干干净净而已。

现在听到这个称呼,邢厉就觉得莫名的刺耳,他还是在想,陶朦到底知道多少事情?她当时对他的那种喜欢,到底是因为长大之后的见面,还是小时候的记忆?她到底是记得小时候,还是忘了小时候?这么多年,她明明见着了他,为什么就没有主动和他相认?

这些相互矛盾的疑问,邢厉都很想问问陶朦,但是,话到了嘴边,却被他给生生咽下了。因为他想起了邢东的名字,自己的亲弟弟,还有烨烨……

“这碗糕,好吃吗?”结果,邢厉就只问了这么一句话。

陶朦没注意到邢厉的眼神里带着什么意味,她点了点头,说,“还行,要不,姐夫,你也尝尝?”说完,她将手里的另一支碗糕递给了他。

其实按照邢厉的性格来说,他是不会吃的,不过这回却出乎了陶朦的意料,邢厉接过了她递过去的碗糕,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好像和小时候的味道不太一样。”

陶朦说,“是啊,这个是热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的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其实几年前开始就是这样了,她跟邢厉之间,就是这样,见了面打个招呼,不见面也没什么联系,两个人虽然也算是沾亲带故,却客气的生分。

而邢厉听了她的话,心里却又不知是什么滋味了。陶朦没有对‘小时候’这三个字表现出多大的反应,这就证明了,她是知情的。

这甚至还可以说明,陶朦或许从来都没有忘记。只不过,在她的心里,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小时候和她在一起待过一段时间,然后过了几年,又成了她姐夫的人。

……

晚上回家之后,邢厉从盒子里翻出了那封信,那封……不知道是陶菲,还是陶朦给他的信。这封信被他拿出来看过无数次,也品味过无数次,现在却成了最大的讽刺。

小时候他没见过陶朦写字,所以认不出来她的笔迹,而他当时之所以相信,那是因为,那么小的年纪,谁会想得到会有这些弯弯道道的?

邢厉反复的看了这封信半天,突然有些颓然,他将信放在了一边,然后用双手捂住头,又用力的敲打了好几下。现在查不查清楚、知不知道,又有什么用处?

事实上,他什么也不能挽回,就算能,他也不能这么做。

邢厉一个人屈膝坐在地上,心里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有些空落落的。

……

陶朦回到家之后,邢东还亲自下了个厨,做了个五菜一汤。

上了饭桌之后,邢东一边不停地往陶朦的碗里夹着大虾和鱿鱼,一边问道“老婆,今天去孤儿院还顺利吧?”

陶朦咬了咬筷子,说,“一路顺风,院长叫我代她向你表示问候和感谢。”

“好说好说。”邢东又替她剔了几块排骨,动作相当熟练。陶朦看着他,突然却问了他一句,“邢东,你小时候,有没有青梅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