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事情总是有得必有失的,和一个不成熟的人恋爱,他会要求你对他的人生负责,你若负不起这个责任,则二人日后必将成为一对怨偶。若负得起这个责任,倒也能得到些掌控他人命运的乐趣。可若和一个成熟的人谈恋爱,他的人生已有他自己的规划,他能完完全全的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也就不需要你的参与。你可以得到省心省力的轻松,却也难免要失去些类似于游戏打通关的成就感。
反过来说,倘若一个人总寄希望于他人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他难免要失去许多自由,却也能从别人那里获得一些原本凭借自己的能力得不到的东西。而一个人若有能力全权为自己的人生负责,那他或许很难找到一个愿意为他分担责任的人。于是难免孤寂。
自然,这两个极端之间是存在着中间区域的,却极少有人能掌控好这个尺度。一旦稍有偏差,纵使是再聪明的人,也难免在爱情这盘游戏里,跌跌撞撞,磕的满头是包。
周末的时候,亚飞去了趟出版社。
师小海的新书已经打好样了,她去看看样书,顺便和出版社进行新书上市之前最后的细节沟通。
在出版社里,亚飞遇到了到熊包包。
那天发完短信之后,亚飞就没有再和熊包包见过面,此次再见,难免有些尴尬。他们在编辑部的回廊里相视几秒,互相点头示意,亚飞率先迈开脚步,与他擦肩而过。
熊包包回头,望着亚飞离去的背影,无措。
编辑部里,吴丽莉把样书交给亚飞,亚飞认真地翻阅。
吴丽莉问她:“你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吗?脸色不大好看啊?嗓子怎么也哑了?该不是生病了吧?”
亚飞低着头继续翻书:“没事儿。”说完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最近是流感的高发季节,她也不知道是那天晚上吹风冻着了,还是被流感病毒传染了,确实有点感冒。
吴丽丽盯着她看:“你真没事啊?你的嘴唇好白啊。”
亚飞说,没什么事,老毛病了。
除了感冒之外,她这几天也确实休息得不大好。她底子薄,一旦睡眠不够或者睡眠质量不好,身体就会出状况。不是她不想好好休息,实在是事情一件接一件,侵扰她的睡眠。
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把手机拿出来,一个她没有存过的号码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我没有耐心等太久。”
亚飞用力皱眉。
她锁上手机屏幕,准备把手机塞回口袋里。可塞了一半,她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几秒。然后,她又把手机抽出来,用力按手机屏幕给那人回信。
“那就不要等了!”
吴丽莉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亚飞这不像在按屏幕上的一个个按键,而是像在按泡沫纸。她按一下,气泡就啪的炸开一个。当她按下发送键的时候,所有的气泡都噼里啪啦炸裂了!
吴丽莉就没见过亚飞这么用力的样子。但是当亚飞再次锁上屏幕,把手机收起来之后,她的脸上竟然带着几分笑意。
吴丽莉又被惊到了。她认识亚飞这么长时间就没怎么见亚飞笑过!
“谁呀?”吴丽丽问。
亚飞翁着鼻子说:“债主。”
“啊?你欠人钱啊?”
“嗯,准备还来着。”
吴丽莉张圆了嘴巴,不知该作何评论。
当亚飞忙完事情,从出版社离开,刚走没几步,后面有人追了上来。
熊包包叫他:“亚飞。”
亚飞停下脚步,回头。
“你脸色不太好,”熊包包犹犹豫豫地问,“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亚飞笑笑,一身轻松地说:“我很好,谢谢。”
下一刻,或许是因为太过轻松,她全身脱力,眼前泛白,耳中无声。
心脏被一只巨大的手攥住,堵住了流向全身的血液。绞痛。
她一手捂着心口,一手伸向附近,想找什么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她被一个宽厚的胸膛撑住了。这个胸膛很温暖,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于是她闭上眼睛,彻底放弃了斗争。
放弃了和那只攥着她心脏的大手斗争,放弃了和她自己的斗争。
师小海和路秋天接到电话的时候,亚飞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了。
亚飞得的是病毒性心肌炎。索性送医及时,没有酿成严重的后果。接下来她必须得接受住院治疗,根据身体的状况,二到四周后方能出院。
熊包包守在亚飞的病床边上,邵阿姨也在。
师小海和路秋天是前后脚赶到医院的,她们推开病房的门,看到躺在病床上带着呼吸机的亚飞,都吓傻了。
亚飞微微抬起手,示意她们进来。
师小海和路秋天慢慢地走进去,生怕脚步重了会伤害到病床边的亚飞。她们在病床边坐下,师小海轻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路秋天看到亚飞这虚弱的样子,连亚飞的手都不敢碰,颤声道:“怎么会这样啊……”
亚飞用嘴型说:“没事,别怕。”
路秋天已经好几天没跟亚飞好好说话了,她原本还在生亚飞的气,可是看到亚飞病在床上,几颗豆大的泪珠瞬间就顺着脸庞滚了下来。
亚飞轻轻地说:“秋天,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