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竹听林青壑简略地将她和傅临风的事说了一番后, 突然想起雨凝,问道:“雨凝也成婚了?”

林青壑一笑, “她倒是没有, 不过已经定了亲,那人你从前也认识,是太傅家的公子王祺知, 亦在朝中任职, 两年前,他便向雨凝提亲了,不过雨凝一直对你的死耿耿于怀,无心成亲, 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孟竹听了一震,她没想到, 自己的死竟然还影响了雨凝的终身大事, 心中既感动又心酸,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道:“那,那她拖着不成婚,王家没有异议?”

“太傅大人只有王祺知一个独子,自然是希望他早日成婚的,不过王祺知愿意等雨凝, 太傅大人也只能干着急。”林青壑笑了, 她看向孟竹, 道:“你不知道, 王祺知三天两头追着雨凝求她成婚呢!”

“是我对不起雨凝。”孟竹内疚地说道。

“你和雨凝之间,无需说这些,如今你回来了,他们的婚期也应当要提上日程了。”林青壑笑道:“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参加她的婚礼。”

“嗯!”孟竹的眼中满是期待。

就在这时,林青壑的目光落到窗外的街上,她突然站起身,笑了,“说曹操,曹操就到。”

孟竹听了,也站起身走过去,只见热闹的街道上,薛雨凝正朝茶楼走来,一个年轻公子跟在她旁边,正在跟她说些什么。

此时的薛雨凝正好走到茶楼下面,孟竹看到她的脸有些微红,嘟囔了一声: “你定就好。”

那年轻公子听了,高兴地差点从地上蹦起来,“这可是你说的,那我这就去回家让我爹挑日子了!”

说着,他就迅速地奔走了。

“难道那便是王祺知?”孟竹的眼中有笑意流露出来。

“正是,看来我们离喝喜酒的日子不远了。”林青壑也笑了。

薛雨凝耳尖地听到了两人的笑声,她蓦地抬头,就看到窗前的两人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薛雨凝的脸蓦地一红,“好啊,你们俩,偷听我说话。”

“我们可没有偷听,你那未婚夫高兴地都快蹦上天了,我们想假装听不到也难。”林青壑笑道。

“你们俩给我等着!”薛雨凝的脸更红了,撂下一句话后,就匆匆进了茶楼。

没过一会儿,她就闯进了雅间。

“薛姨!”外室顿时想起了小殊儿的声音。

“薛姨,带小殊儿去骑马!”在房间里玩腻了的小殊儿迅速地奔到了薛雨凝的脚边,抱住了她的腿。

薛雨凝将小殊儿抱起来,“想骑马?那是不是要亲亲薛姨?”

小殊儿立刻在薛雨凝脸上亲了两口,笑嘻嘻道:“亲了,薛姨可以带小殊儿去了吗?”

“那得你娘亲同意才行。”

孟竹和林青壑正从内室走出来,小殊儿立马道:“娘亲,小殊儿想骑马!”

孟竹弯眼,“那便一起去吧。”

马场在京郊,从城里骑马过去,要两刻钟的时间。

绿袖办事很周到,一听到他们要骑马,便很快让人牵了马匹候在了茶楼门口。

“夫人,把小公子交给奴婢吧。”绿袖见孟竹抱着小殊儿直接跃上了马,连忙道。

“不用,我可以!”孟竹笑了笑,在小殊儿脸上亲了一口,道:“坐好了,我们要走咯!”

“走咯!走咯!”小殊儿兴奋地直拍掌。

一群人骑马直奔马场,孟竹已两年多没有在京城露面,不过认得她的人也不是没有,这么多人一起骑马的场面招摇,孟竹的脸更是招摇,如今她不再如从前那般娇娇怯怯,整个人看上去明媚洒脱许多,别有一番风情。

酒楼的雅间里,菱乐公主看着街上骑马而过的一群人,目光落到孟竹的脸上,唇角挑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还真活着回来了?”

过了片刻,她勾起一个略带讥讽的笑意,“皇姐,你死得可太不值了……”

薛雨凝骑在最前面,孟竹紧跟着她骑在后面,待路过一条小道的时候,孟竹的神思倏地一晃,脑海里闪过一幅画面,那是一个仓惶奔逃的夜晚,护卫死了一路,她责令绿袖和明俏带着小殊儿先走。

然后她转身,看到一个戴面具的男子坐在马上缓缓朝她走来。

孟竹的心倏地一窒,脸色也白了一分,仿佛感受到了那晚濒临死亡的恐惧。

“娘亲,你把小殊儿抱太紧了!”小殊儿突然开口说道。

孟竹回过神来,连忙松了松力道。

此时此刻,一下朝就回了府的沈令安,看到傅临风正大摇大摆地坐在前厅里喝茶,见到他回来,傅临风挑了挑唇,“我就知道沈相今日不会在宫中耽搁太久的。”

沈令安没理他,看向一旁候着的管家张伯,问道:“夫人呢?”

“夫人一早便带小公子出去玩了。”张伯答道。

“可有说去哪儿了?”沈令安又问。

“不曾。”

傅临风听了,扯了扯唇,“沈相何不问问我?”

“他们去找青壑了?”沈令安一听,立刻便明白了。

一提起这个,傅临风的脸色就有些差,“沈相昨晚该不会是让夫人独守空房了吧?不然沈夫人如何一大早便带着儿子来打搅别人的好事?”

“早日与青壑住在一起,也不至于这般欲求不满。”沈令安瞥了傅临风一眼,淡淡道。

傅临风一噎,拿出折扇气哼哼地摇了摇。

“靳宇呢?”沈令安问道。

“没来,不过柳熙之那点事他都跟我说了。”

沈令安冷笑,“是你不让他来吧?怕我对他下手?”

“我那傻表弟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柳熙之早年便出去游历了,只怕正是游历的那几年生出的变数。”傅临风说道,“如今柳家上下均被遣散,柳家二老也早被接走,靳宇但凡知道点什么,你觉得以柳熙之的性格,会让他继续留在朝州?”

“那你还来作何?”

“沈相这话就伤人了,弟妹活着回来,是一桩大喜事,我怎么也得来庆贺一番吧?”傅临风喝了口茶,道。

“主子,绿袖传来消息,夫人他们去了马场。”就在这时,沈缺上前说道。

“备马,去马场。”沈令安淡淡道。

“给本公子也备一匹。”傅临风插了句嘴。

沈令安看向傅临风,扯了扯唇,“不回医馆?”

“你以为青壑会在医馆?”傅临风翻了翻白眼。

“阿竹,我们要不要来赛马?”薛雨凝见孟竹如今有了武功之后,骑马越来越大胆了,提议道。

“好啊。”孟竹因那一幕的记忆,觉得心中一直有些沉甸甸的,听到薛雨凝的提议,立刻便同意了。

两人说完便上了马,扬鞭起步,小殊儿被林青壑抱着,兴致勃勃地看着孟竹她们,一边拍手一边喊:“娘亲,娘亲!”

过了会儿,又继续喊:“薛姨!薛姨!”

如此轮番喊了几回,林青壑被逗笑了,“你到底是想你娘亲赢,还是薛姨赢?”

“娘亲赢!”小殊儿笑嘻嘻道。

“那你喊薛姨做什么?”

“我让薛姨跑慢点!”

林青壑噗嗤一声乐了,她戳了戳小殊儿的脑袋瓜,“还真是你娘亲的好儿子啊!”

沈令安和傅临风到马场的时候,正好看到孟竹和薛雨凝骑马归来,两人不相上下,还孟竹略快一点,抵达终点后,孟竹拉住缰绳,从马上一跃而下,身手利落,看起来竟有几分江湖侠气。

傅临风挑了挑眉,“没想到弟妹倒是因祸得福。”

沈令安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孟竹,她正笑盈盈地朝小殊儿张开双臂,小殊儿奔进孟竹的怀里,一把搂住她的脖子,笑道:“娘亲,你好厉害!都把薛姨打败了!”

“喂,小鬼,是我把好的那匹马让给你娘亲了好不好?”薛雨凝从马上跃下,跑到小殊儿面前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不赞同地道。

“不过阿竹你如今真比从前厉害太多了,一开始你连马都不敢骑呢,还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薛雨凝看向孟竹,笑道:“若早知你还能学会武功,我早就教你了!”

“你估计教不了。”孟竹笑了笑。

“为何?”

“因为十九姐姐以前的筋骨不适合练武呀!”阿胖正和小六骑马溜达了一圈回来,听到薛雨凝和孟竹的话,从马上跃下来抢答道。

“那如今怎么能练了?难道筋骨还能变不成?”薛雨凝纳闷地问道。

“十九姐姐坠崖后,全身骨头俱碎,形同废人,是白翁给她重塑了筋骨,如今十九姐姐的筋骨强劲了许多,所以才能练武呀!”小六蹦蹦跳跳地跑上前,解释道,她说得轻松,浑然不觉听到这话的人,一个个都白了脸色。

“阿竹……”薛雨凝心疼地唤了一声。

孟竹见面前的几人,脸色都不太对,忙笑道:“你们别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看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吗?我这叫因祸得福。”

突然,她发现面前的几人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后,她眨了眨眼,抱着小殊儿转身看去,只见沈令安站在她身后,脸色极是苍白,看着她的眼睛里有显而易见的痛色。

但他终究也没说什么,只是开口说道:“我来接你回家。”

这天晚上,阿胖和小六正在整理药材,突然看见沈令安走了进来,两人对视了一眼,有一些小紧张。

两人都属于天不怕地不怕的类型,但是每次面对沈令安,总能被沈令安的气场压迫到。

阿胖搓了搓小胖手,唤了一声:“十九姐夫。”

“本相想知道孟竹这两年的事,她坠崖后发生的一切,本相都想知道。”沈令安在椅子上坐下,看着二人,声音有些低沉。

两人一听,顿时不紧张了,蹦蹦跳跳地走到沈令安面前坐下,小六率先开口道:“十九姐姐是我和阿胖发现的。”

“是我先看到的!”阿胖插嘴道,“那时候十九姐姐只剩一口气了,我们还以为十九姐姐已经死了呢!”

一个时辰后,滔滔不绝的阿胖和小六终于闭了嘴,沈令安站起身,慢慢地走了出去,可身形却晃了晃,他伸手抓住门框,缓了一会儿,才走了出去。

小六和阿胖看着沈令安走远,阿胖挠了挠头,“十九姐夫怎么看起来像是要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