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孟竹的脑子里似灵光一闪,她猛地将沈令安推开, 然后迅速地拉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只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警惕地盯着沈令安。
沈令安被她推得猝不及防,差点从床上跌落下去, 待回过神来, 便发现她这副模样,他不由觉得好笑,满腔欲念就这么消了下去。
“不欺负你了。”沈令安挑了挑唇,声音放柔。
“真的?”孟竹眨了眨眼, 清澈的眸中浮现一丝雀跃。
沈令安点头,“奔波一路, 今晚好好睡一觉吧。”
孟竹听了, 双手倏地松开了被子,直接朝床上一倒,就闭上了眼。
沈令安看着她这副不设防的模样,心底一片柔软,他坐在床沿看了她许久,一直到她传出均匀的呼吸声,他才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他轻轻抚上孟竹的脸, 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 道:“睡吧。”
久违的睡意涌了上来, 沈令安慢慢地闭上了眼, 陷入了沉睡。
沈令安的这一觉睡得很沉,可是,一如两年多来的每一个夜晚,他再次梦到了那一晚,那个可怕的夜晚,孟竹从马车里坠落下去,她惊恐绝望的表情,还有最后那平静的一眼。
梦里的她一再问道:“夫君,你为什么不救我?”
沈令安倏地惊醒过来,额头渗着涔涔冷汗。
房间里并非漆黑一片,借着夜明珠柔和的光芒,沈令安看到了偎在自己怀中睡得正香的孟竹。
沈令安颤着手抚上孟竹的脸,她明明已经活着回来了,为什么他的心里仍是那般后怕?
好似这只是一个梦,随时都能惊醒?
“孟竹,既然忘了,就别再想起来了……”沈令安喃喃道,他明白自己的自私,可亦承受不了她的恨意。
别想起来了,他会用这一生,去弥补那晚的过错。
孟竹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她刚睁开眼,便听到了小殊儿的嗓音,“娘亲,起床了!”
小殊儿直接爬到床上,摇了摇孟竹。
“娘亲快起床,带小殊儿出去玩!”
孟竹抚了抚额,坐起身,明俏和绿袖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洗漱的用品和换洗的衣物。
孟竹洗漱完后,换好衣裳,明俏便让人将早饭端了进来。
孟竹看了眼小殊儿,“你吃过了吗?”
小殊儿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点了点头。
“你爹爹呢?怎么不让他带你去玩?”孟竹一边喝粥一边笑问。
“爹爹去上朝啦!”小殊儿爬到椅子上坐下,看着孟竹吃饭,软糯的嗓音格外可爱。
听到沈令安去上朝,孟竹心里莫名觉得轻松许多,她弯了弯眼,“那娘亲吃完就带你去玩!”
“嗯!”小殊儿高兴地直点头。
出门的时候,孟竹发现自己不止带了小殊儿,简直是带了一群人,除了小六和阿胖,明俏和绿袖也坚持要跟着她。
孟竹无奈,最终选择去了林青壑的医馆。
“咦,今日医馆怎么没开门?”明俏有些奇怪地说道,“林姑娘就算不在京城,这医馆也是开着的。”
小殊儿从孟竹怀里下来,蹬蹬蹬跑到医馆门口,伸手一推,门就开了。
“林姨……”小殊儿熟门熟路地走了过去。
孟竹也跟了上去。
一走进门内,就有熟悉的药香味扑鼻而来,孟竹看了眼医馆的陈设,觉得分外眼熟。
“小姐从前经常在这里帮林姑娘的忙。”明俏在孟竹耳边说道。
医馆前堂没人,几人走到后院,孟竹突然听到房间里传出林青壑带着羞恼的嗓音,“傅临风你别太过分了!”
“我哪里过分了?”紧跟着,传出一道悦耳的男声,语气里竟似有些许委屈,“这一年到头,我见你的次数屈指可数,你就不能多与我温存片刻?”
其实这声音若搁在以往,孟竹是听不到的,可她如今学了武,耳力比从前好了许多。
她猛地止了脚步,她尴尬地看了眼身后的人,他们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不能,我要去给人看病了!”此时的林青壑正被傅临风压在身下,清丽的面庞上难得浮现些许红晕,她昨晚喝了许多酒,一回医馆便被某人拽进了房,接着便被折腾了一夜,早上她想起床,某人却一直缠着她,不让她起身。
“我昨晚便跟你那些伙计说了,今天医馆关门休息一天。”傅临风笑了笑,在林青壑惊愕的眼眸中,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他如今接手了傅家庄的产业,经常被事务缠身,四处奔波,可自己娶回来的这位,却丝毫没有为人妻的自觉,一年到头不着家也就算了,他难得抽出空来看她,也总会被她晾在一边。
有时候他看到她对病人细心呵护的模样,都恨不能成为她的病人!
孟竹正想让大家悄悄离开,却见小殊儿已经蹦蹦跳跳地走到了一个房间门口,大声地喊了一声:“林姨!娘亲带小殊儿来找你玩啦!”
房间里顿时响起了手忙脚乱的下地声和穿衣声……
眼看小殊儿就要推门进去,孟竹忙冲上前一把将小殊儿抱了回来,迅速捂住小殊儿的嘴,准备逃之夭夭。
“十九姐姐,我们不是来找林姐姐吗?怎么就走了?”小六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地问道。
“阿竹!你别走,我马上出来!”房间里登时传出了林青壑的声音。
这大约是林青壑遇见过最窘迫的情况,她一边慌乱地穿衣,一边不忘朝淡定如常的傅临风瞪了一眼。
傅临风摸了摸下巴,神色郁郁,“沈令安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找回娇妻,竟然还能让她出来打扰别人的好事?!”
“你住嘴。”林青壑猛地上前捂住傅临风的嘴,板着脸威胁道:“快穿衣服!”
傅临风的桃花眼在林青壑羞红的脸上瞥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伸手将林青壑拥进怀里,在她唇上偷了个香,“你要是叫我一声夫君,我便住嘴,如何?”
林青壑扯了扯唇,突然伸手在傅临风的哑穴上一点,“我不叫你夫君,也能让你住嘴。”
傅临风:“……”
医馆前堂里,孟竹略显尴尬地坐着,明俏和绿袖倒是还好,毕竟从前在相府,沈令安和孟竹如胶似漆,这等事也不是没见过。
“娘亲,林姨怎么还不出来呀?”小殊儿爬到孟竹腿上,搂着她的脖子问道。
刚刚走出来的林青壑一听到小殊儿这句话,刚刚镇定下来的表情又不小心有了丝裂纹。
都怪傅临风!
林青壑咳了两声,道:“阿竹,你们今日这么多人,是要出去玩?”
“林姨!”小殊儿转头,高兴地叫了一声。
过了会儿,他看到跟在林青壑身后走出来的傅临风,更加高兴地唤了一声:“傅叔叔!”
孟竹一抬头,便看到一个风流倜傥的俊美男子走上前来,刚刚她才知道,原来青壑已经成婚了,不过她倒没想到青壑的夫君如此美貌。
见孟竹愣了愣,林青壑硬着头皮介绍道:“阿竹,这是傅临风,沈相的好兄弟。”
顿了顿,她在傅临风的眼神压迫下,继续道:“也,也是我的夫君。”
声音有些僵硬。
傅临风满意地翘了翘唇,上前一步,道:“弟妹,你能活着,我真为令安高兴,那家伙终于可以恢复点人样了。”
“谢、谢谢……”孟竹应了一声。
“傅叔叔!你怎么不理小殊儿?”小殊儿受了冷落,噘嘴问道。
傅临风的目光落到小殊儿身上,他挑了挑眉,抬手敲了敲小殊儿的脑袋瓜,道:“你这小鬼,坏了你傅叔叔的好事,还想让我理你?”
话音刚落,傅临风就觉得腰间一痛,他龇了龇牙,林青壑这女人可真舍得对他下手啊!
小殊儿不明所以,懵懂地问道:“什么好事呀?”
傅临风已经充分感受到了林青壑的威胁,也不再逗他,伸手将他抱了过来,笑道:“没什么,叔叔逗你玩呢!你爹爹呢?我们去你家,等你爹爹下朝好不好?”
“不要,小殊儿要和娘亲一起玩!”小殊儿很干脆地拒绝了傅临风的提议。
傅临风笑了,“你这小鬼,有了娘亲就不要你爹爹了?也不怕你爹爹伤心?”
“小殊儿要爹爹的!”小殊儿噘嘴反驳。
傅临风笑了笑,将小殊儿放到地上,道:“那你跟着你娘好好玩,傅叔叔先去找你爹爹了。”
傅临风说完,跟林青壑说了一声,便转身走了出去。
等傅临风一走,孟竹就看着林青壑,不说话。
林青壑被孟竹看得浑身不自在,“阿竹,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你成婚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孟竹故意板着脸道。
林青壑抚了抚额,“此事说来话长。”
她都不明白她和傅临风怎么就假戏真做了?
孟竹见林青壑一脸为难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好了,我逗你的,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就成了。”
林青壑挽过孟竹的胳膊,道:“走吧,我们找个茶楼,我细细说给你听。”
因为要说女儿家之间的体己话,所以他们到了茶楼后,特意要了一个比较大的雅间,分内外室,两人进了内室喝茶,其余的人留在外室陪小殊儿玩。
“什么?你们是假成亲?”孟竹听林青壑说了一会儿,忍不住瞪大了眼。
“这事当时你也知道。”林青壑无奈道。
孟竹尴尬地喝了口茶,“那,那后来怎么……”
林青壑垂了垂头,差点没忍住用额头磕桌子了,半晌沉重地吐出四个字:“酒后乱性……”
“噗……”孟竹口中的茶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