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贾家众人安顿好,已是年关了,家家户户都在预备过年,贾家却冷冷清清,他们如今身无分文,哪里置办的起年货?

还好贾敏打发人送了些米面柴炭并猪养鱼并各色干菜过来,黛玉与紫菀、迎春、宝琴等姊妹亦送了些干果熏鱼腊肉来,众人这才过了个安稳年。

那庄子乃是在西郊,离京城不过二三十里路程,颇为清净,共有三百亩良田,那所院子也是三进的,虽不甚大,但住下贾家众人也已够了。

贾琏接回了巧姐儿与贾芾姐弟俩,在贾敏预备的宅院里住了两日,还是带着平儿、邢夫人与贾琮回庄子上去住了。虽然地方偏僻了些,院子也小,到底比一大家子挤在一处要好些。

凤姐当初买地的时候是记在别人名下,因此并未被抄去。

贾珠一家住在东院,惜春与尤氏一处住,宝玉与宝钗住在西院,当初袭人与蒋玉函买下了麝月与秋纹,在他们安顿后便送了过来。赵姨娘、贾环母子则住在后院的几间厢房里。

她们皆是过惯了富贵日子,如今都挤挤挨挨住在一处,未免有些尴尬,且吃穿用度皆十分粗糙,赵姨娘本就是个性情粗鄙的,见宝玉宝钗夫妇住的屋子好,身边还有麝月秋纹两个丫头服侍,心中十分不平,隔三差五便要闹上一闹,一会说短了吃食,一会说李纨夫妇苛待她们母子,连件好衣裳也不给穿,成日家闹个不休。

贾珠是读书人,性情温和,且赵姨娘到底是他的庶母,也不便同她争论,只得避开了,偏李纨性子也软,又是大家出身,哪里是赵姨娘的对手,每每都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宝钗看不过,言语恫吓了她几句,方弹压下去了。

惜春每日只在房里念经,对外面的吵闹充耳不闻。

这日一早,尤氏叫惜春去吃早饭,谁知半日没动静,推开门一看,却见房中铺盖整整齐齐,桌上放着一封信,拿起来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原来惜春竟留了书信出家去了。

尤氏又气又急,忙拿了惜春的留书去前院,因贾赦与贾政不日便要流放,贾珠等人都出门打点去了,只有李纨并宝钗在家,闻言也吓了一跳,一面命人去给贾珠几人传信,一面忙打发人去各处寻找,只是京城如此之大,寺庙佛堂也多,一时又到哪里找去?

况这事说出去毕竟不好听,也不能大张旗鼓的找,只能暗地里打听,贾珠与贾琏找了好几日都没消息,最后无法,只得去请贾敏与黛玉相助。

贾敏与黛玉得了信,亦吃了一惊,忙打发了心腹在京城内外打听,迎春亦得了消息,也打发了人来帮忙,最后却是在他们庄子不远处的一间小庵堂里找到了惜春。

贾敏几人得了信,忙打发人去告知了李纨尤氏等人,迎春闻信便即刻赶了过来,贾敏怕再出岔子,便带着她们先赶了过去。

这庵堂极小,名叫莲华院,连主持师太在内不过七八人而已。

庵堂的住持师太见了众人也不惊讶,只低声念了句佛,道:“诸位施主想必是来寻了尘的,她如今正在后院,几位请自便罢。”说罢行了个礼,便捻着佛珠转身走了。

贾敏与黛玉对视一眼,命跟来的丫头婆子们留下,只带了几个人过去。

众人方进后院,便见惜春穿着一袭缁衣,踉踉跄跄地提着一桶水,在给菜地浇水。

黛玉见状不禁心中一酸,忙叫人上前帮忙,惜春却拒了,道:“林姐姐,我如今已经是方外之人了,这些都是我应做之事,亦是我的修行,况且我父亲与哥哥造孽太多,我享受了这么久的荣华富贵,也该为他们赎罪了。”

迎春闻言不禁滴下泪来,握住她的手,哽咽道:“傻妹妹,那是他们爷们造的孽,又与你何干?”

惜春苦笑道:“哪里能不相干呢,我也是贾家的姑娘,与他们血脉相连。”

贾敏皱眉头道:“傻孩子,这庵堂历来是犯错的女眷才住的,若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去?你倒好,竟自个儿跑来。你年纪轻不知道,清修之苦可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受得了的。

还是跟我们回去罢,等过两年风声淡了,贾家的事也没什么人记得了,到时候我再给你择一门极好的好人家。”

惜春摇了摇头,道:“多谢姑妈,只是不劳烦您费心了,我如今已经出家,成亲之事就不必提了。”

黛玉闻言蹙眉道:“四妹妹,你怎的还未打消出家的念头?难不成你真打算守着青灯古佛过一辈子么?”

惜春淡淡一笑,道:“这也没什么不好,林姐姐,不是人人都有你和赵姐姐那般福气,嫁得如意郎君,夫妻和美。我本就是个冷清自私之人,若让我在后院中为一个男人斗个你死我活,还不如像现在这般,清清静静的过日子,自由自在,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于我来说,这已经是极好的归宿了。”

贾敏闻言叹了口气,道:“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了?”

惜春点了点头,道:“姑妈和姐姐请回去罢。我知道你们是为我着想,只是不必了,我如今这般就很好,这是我这辈子最自在轻松的日子,况且有净闲师傅在,大可不必担心,从此也不要来看我了。”说罢对众人打了个稽首,便转身回了菜地,拿起水瓢继续给菜地浇水。

迎春还欲再劝,黛玉摆了摆手,轻声道:“罢了。”

她在荣国府住了几年,与惜春虽不是极亲密,但对她的脾性却颇为了解,素来便有些孤僻,性子又执拗,决定的事任谁说都无用,从当初撵走入画一事便可见端倪。

如今惜春已打定了主意,那谁都改变不了。

尤氏宝钗等人也闻信赶来,劝了许久,惜春只是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回去。

众人知道她的性子,一时也不敢太过逼迫,只得暂且回去,预备次日再来,谁知等第二日再去时,惜春已经剃去了满头青丝,正式出家为尼了。

众人见状便知已无法挽回,只得罢了,幸而这家庵堂虽小,香火也不盛,却极清净,净闲师太也是宽厚之人,每日除了诵经,便是带着弟子们种菜养花,这般清苦的日子,惜春过得颇为自在。

宝钗回了家里,因同宝玉说起此事,便道:“四妹妹也太执拗了些,凭谁劝都无用,只希望她日后不要后悔。”

宝玉正在看书,闻言放下手中书籍,淡淡道:“这样未必不好,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或许我们觉着这样的日子清苦,四妹妹却不以为苦。如今她既已出家,便是断了尘缘,咱们便不要去扰她了,以免坏了她的修行。”

宝钗听他言语中颇有了悟之意,再看桌上放着的书籍,赫然便是庄子,心下不禁一惊,道:“好好的你看这些书做什么?这些杂书看多了于己无益,只会移了性情。”说罢忙收了起来。

宝玉见状微微一笑,闭口不言。

转眼便到了二月,过完了年,各家都清净了许多,黛玉忽想起一事,便叫了青鹤过来,问道:“我前儿说的那些被褥铺盖和衣裳可都有了?”雪雁与紫鹃去年皆已成家,雪雁嫁给了林家庄上的管事,紫鹃则嫁给了季栩身边的长随,如今是黛玉院里的管事媳妇。

青鹤忙道:“针线房的人昨儿便送过来了,紫鹃姐姐收着呢。”

黛玉闻言点了点头,道:“你们今日把那些东西收拾一下,再吩咐小厨房明早多弄些容易携带的吃食点心,我明儿去看看凤姐姐。”

青鹤依言去了。

次日一早,季栩送了紫菀到狱神庙,道:“里头我都打点好了,你去罢,只别待太久了,我不便进去,一会子还要去宫里一趟,只怕要晚些回来,我命人在外头侯着罢。”

黛玉点了点头,带着紫鹃青鹤等人,把前些日子做好的衣裳、铺盖等都搬了进去。

此间狱卒早得了上头吩咐,见了黛玉等人皆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怠慢,引着她们到了凤姐的牢房前,赔笑道:“犯人正在此间,夫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黛玉摇了摇头,道:“多谢了,我想与她说一会话,劳烦行个方便。”

紫鹃从袖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塞给那女狱卒,笑道:“劳烦姐姐了,这大冷的天,且去吃杯酒,祛祛寒气。”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往往这些人最不能得罪。

这里关的都是女犯,极少有人来探监,素日里油水也少,那狱卒昨日得了上头吩咐,说今日有贵人来探监,原还有些不乐意,不承想竟有这意外之意之喜。

她也是有机变的,见那荷包十分精致,暗暗掂量了一下分量,不禁眉开眼笑,忙道:“多谢夫人破费赏酒吃,这里既没什么事,那我就先下去了,您若有什么吩咐只管使人来叫我。”说罢命人搬了把椅子过来,亲自擦干净了,请黛玉坐下,方满面欢喜的带着众人退下了。

凤姐本蜷在角落里,听到动静睁开眼睛,见了黛玉等人,不禁又惊又喜,忙爬了起来,许久未见,一时悲喜交加,当即流下泪来。

黛玉抓住凤姐的手,见她瘦骨嶙嶙,面色蜡黄,身上穿着件半旧的长棉袄,脚上的棉鞋也又脏又破,哪里还有昔日的半点容光,心中难过,不禁滴下泪来,道:“凤姐姐,我来看你了。你受苦了。”

凤姐闻言抹了抹泪,道:“不苦,我如今住的这间屋子可是这里最好的,还多亏了妹妹,若不是有你和赵妹妹多番打点,只怕去年冬天就熬不过去了,哪里能像现在这么自在。”

这獄神庙年久失修,颇为破旧,四处漏风,夏季闷热,冬季酷寒,极为难熬。仅有的几间好屋子都是狱卒们住的,吃食更是难以下咽,不是冷的便是馊的,有时甚至就是几粒米伴着米糠。

这些女犯多数都是大户人家的女眷,自小锦衣玉食惯了,哪里受得住,去年冬天便有好几个没熬过去。

幸而有林如海与陈珩等人的面子在,贾敏、黛玉与紫菀又时常打发人来探视,狱卒们也能经常得些东西,因此对凤姐还颇为优待,吃食虽好不到哪去,却还算干净,还把最好的一间牢房给了她住,凤姐这才熬了过来。

张嬷嬷把装着吃食的几个攒盒提过来,除了几样热食,下剩的都是容易存放的玉米面窝窝头,烧饼,白面馒头,酱肉,熏肉干等等。

黛玉接过一个食盒,端出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一只烧鸡,一碗胭脂鹅脯,一碗肉羹,一碗鸡汤和几样点心,道:“这是今早刚做的,还是热的,姐姐快吃罢。”

凤姐眼睛一亮,忙扒了碗饭,又扯了个鸡腿,大口吃起来,连头也不抬。众人何时见过她这般模样,一时都呆住了。

凤姐狼吞虎咽地吃了满满一大碗饭,又喝了一碗汤,吃了两个豆腐皮包子,方抹了抹嘴,把剩下的饭菜点心小心翼翼收了,放在一旁的角落里,笑道:“许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得省着点吃,这可以吃好几日呢。”

黛玉心下一酸,险些流下泪来,道:“凤姐姐,苦了你了。”

凤姐闻言眼圈一红,忙拭了拭眼角,苦笑道:“原先不懂惜福,不知糟蹋了多少东西,非山珍海味不吃,非绫罗绸缎不穿,如今想来,人这一辈子,一碗饭便可饱腹,一尺布便可裹身,以往是我自误了。”

黛玉一怔,仔细打量了凤姐一番,见她面色平静,仿佛有释然之意,便知她是真心话,心中也为她高兴起来,道:“姐姐如今大悟了。”

凤姐黯然道:“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若是能早些醒悟,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地步。”

黛玉闻言忙道:“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姐姐如今明白过来也不晚。”

凤姐点了点头,道:“妹妹说的是,是我糊涂了。”

黛玉见凤姐那张木板床上的棉被都已经看不出颜色了,破旧的被角边上露出了脏兮兮的棉花,忙命紫鹃青鹤把新做好的衣裳铺盖拿过来,对凤姐道:“如今在这里也不敢做的太好,这几件衣裳是前儿做的,都是细棉布,倒还耐穿。

还有这几床铺盖,也是新做的,里面絮的都是新棉花,如今虽开了春,到底还是冷了些,这两床被子晚间也可以挡挡寒气,姐姐将就着用罢,千万别嫌弃。”

凤姐接过衣裳,见颜色虽不起眼,摸着却极柔软舒适,当即裹了一件在身上,只觉暖烘烘的,不禁眼圈一红,流泪道:“妹妹这番心意,我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当初咱们家还未败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巴结奉承,如今坏了事,便都避之唯恐不及了,连我的亲哥哥都没来看过我一眼,也只有妹妹你,还记得我这个人。”

黛玉一怔,忙道:“怎的琏二哥哥也不曾来看过姐姐么?”

凤姐闻言露出嘲讽之色,冷笑了声,道:“我如今这般境况,我们这位好二爷恨我还来不及,哪里会来看我,他当初便已写了休书,我如今与他已是毫不相干了。”

凤姐虽恨贾琏,但她也知道自己是罪有应得,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惦念一双儿女。

然贾琏深恨凤姐,早已写下了休书,巴不得与凤姐划清界限。哪里会让芾哥儿姐弟俩来探视?

众人闻言,心中都有些恻然,虽然凤姐是咎由自取,但毕竟是多年的夫妻,贾琏这般行事也实在是太薄情了些。

黛玉有心劝解两句,偏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凤姐沉默了许久,方道:“巧姐儿和芾哥儿如何了?”

黛玉忙笑道:“我前儿才见了巧姐儿,高了好些,越发出挑了,都出落成大姑娘了。芾哥儿也懂事多了,现在跟着先生念书,听说已经念到四书了,聪明伶俐的很,连教他的先生都赞不绝口呢,将来必定是有造化的。”

凤姐闻言,登时喜笑颜开,不住地念阿弥陀佛。

两人说了好一会话,忽见方才那狱卒又来了,觑了黛玉一眼,躬身道:“夫人,时辰不早了,您看是不是……?”

黛玉闻言看向凤姐,拉着她的手,不舍道:“凤姐姐,我要走了,你好生保重,得了空我再来看你。”

凤姐满心不舍,但也知道黛玉不便久留,见她目光中颇为担忧,忙道:“妹妹快回去罢,不过五年而已,很快就会过去了,你别担心,我还要看着巧姐儿出阁呢,自会好生保重的。”

黛玉闻言心下稍安,忙吩咐张嬷嬷等人把带来的东西都交给了凤姐,紫鹃又拿了几块碎银子给其他几个狱卒,托她们多加关照凤姐,方出去了。

黛玉别过凤姐,方出了狱神庙,忽见小红与茜雪提着个竹篮过来,便站住了。

两人见了黛玉忙福身行礼,黛玉问道:“你们也是来看凤姐姐的?”

小红点了点头,道:“我们家离这边不远,今日得了空,便来看看二奶奶。”

黛玉见她如今是妇人装扮,便知她已出了阁,便道:“什么时候出的门子?”

小红闻言脸上一红,抿嘴微笑道:“去年年前成的亲,当时还是二奶奶做的主呢。”

当初凤姐给她脱了籍,又成全了她与贾芸,还给预备了一份不菲的嫁妆,她感念于心,自从凤姐入狱,便时常来探望。

黛玉闻言点了点头,看着她二人叹道:“你们有心了,我代凤姐姐谢谢你们。”

茜雪忙道:“姑奶奶言重了,我们可当不起。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因当家的时常在这边贩卖马匹,三教九流都认识些,这才说得上两句话罢了。”

黛玉暗暗舒了口气,她原本还有些担心,如今既有贾芸与王短腿的的照应,凤姐的日子想来也会更好过些。

正说话间,忽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牵着匹驴子拖着辆板车迎面走来,板车上坐着个年纪颇大的老婆婆,头上包着头巾,穿戴极为朴素,手上却提了个大大的包袱。

黛玉只觉有些眼熟,细看了两眼,才认出是当年来贾府打过秋风的刘姥姥,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便听小红对那老人家笑道:“刘姥姥,您老又来看二奶奶了?”

黛玉闻言便明白了几分,忙命人请了刘姥姥过来,道:“姥姥,多年未见,您老可还好?”

刘姥姥见了黛玉,不禁一惊,忙道:“给姑奶奶请安,许久不见姑奶奶,心里挂念的很。”说罢便颤巍巍地欲请安,黛玉急忙扶住了。

刘姥姥站起身来,似乎想起什么,忙拉了身旁的板儿出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给姑奶奶请安?!”

板儿闻言便上前作揖,他读了几年书,如今已经破知道礼数了,行了礼便低着头退下了。

黛玉见状笑道:“多年不见,板儿都这般大了,如今都快认不出了。”

刘姥姥笑道:“当初还是得了太太奶奶们的济,我们家里置了几亩地,每年的出息不止够自己吃,也够送他去学堂念书了。

又有姑奶奶们送的笔墨纸砚,这几年下来,倒也识得了几个字,可巧这两日他们学堂放假,我便赶着做了两件衣裳并几样吃食,让他送了我来看看二奶奶。”

原来自打凤姐一入狱,刘姥姥便曾带着衣裳吃食过来探望,只是她到底年纪大了,她家离这里又远,虽心中惦念凤姐,也只能在板儿放假时来看看。

黛玉闻言心中欢喜,笑道:“这是您老的福气,板儿是个好孩子,好好读书,将来定会有出息。”

刘姥姥忙笑道:“借您的吉言。”

又说了两句话,黛玉见天色不早,也没有多留,只嘱咐了几句,便带着紫鹃等人回去了。

黛玉回了府里,想起这大半年来的事,只觉精疲力竭,到上房陪季夫人说了一会话,便回房歇息了。

季栩如今在翰林院任庶吉士,每日都要酉时才能回来,黛玉换了衣裳,便挥退了众人,歪在榻上小憩。

青鹤忙命人去传饭,季家虽尚未分府,但已分家,各房都设了小厨房,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自己院里吃午饭。

不多时饭菜好了,因黛玉方才说嘴里无味,小厨房便又切了一碟酸黄瓜。

青鹤带着丫头们摆好碗筷,黛玉洗了手坐下,见桌上都是自己素日爱吃的,偏今日没什么胃口,只就着那碟酸黄瓜吃了一碗饭便罢了。

青鹤带着丫头们收拾碗筷,见那碟酸黄瓜被黛玉吃的干干净净,不禁有些疑惑,黛玉饮食清淡,往常这酸黄瓜是极少碰的,今儿怎么都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