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并未伸手接拿,只是斜看了一眼这布条上的黑色液体,当即说道∶“这有什么可以让兄台疑惑的啊,你这个布条之上的黑点,其实很简单啊,想都不用想的,这就是染在上面的一些污垢而已啦。”
“污垢?”
梁狂眉头一皱,“兄台这话,是何意思?”
“还能有何意思,当然就是字面的意思啊。这黑点就是一些污垢而已啦,兄台你也不必自寻疑惑。嗯,相比这个之下,我更对另外一些事情感兴趣,不知兄台可否愿意听我一说?”
那人将拦住脸部的头发拨开,露出一张秀气的脸庞来,只不过在这人的眉心之处,却有一处红肿的淤青,好像磕碰到了硬物,显得有些与他的面容有几分不协调。
梁狂略一沉吟,“好啊,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事情,能够让兄台你感兴趣的。”
那人又牛饮了一大口酒下肚,打了个酒嗝儿,这才松松垮垮的说∶“其实啊,这事儿你也知道,就是吴家被灭族一事。兄台你可知晓,那吴家为何会惹上这等灾祸吗?”
“这个…我确实不好猜测。或许是惹到了仇家吧?”
梁狂瞥了一眼这人,“莫非兄台知晓,这吴家为何被灭门的原因?”
听言,这人连忙摇头,“这个我怎么可能知道呢,人家的事儿,我们这些外人,都只不过是在谈论一下而已,说三道四什么的,都很正常的啊。”
“哦,有这么简单,仅仅只是说一下,议论一下而已?”
梁狂凝神专注,目光不离的盯着此人,想要从他神色之中,看出一些端倪来,可无论梁狂怎么观察,都无法发现此人的不正常之处。但尽管如此,梁狂还是觉得,这人话语之间,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神秘感。
“我呐,只是一个酒徒,嗜好喝酒,可是这酒啊,一个人喝得太久了,就会觉得孤单寂寞,嗯,甚至还有些冷冷的感觉。”
那人打趣道:“所以呢,有时候啊,就要看着大戏,喝着酒儿,那才有点意思啊。”
梁狂眉头一紧,“你是说,这吴家灭门之案,是一出戏?”
“…嗯,在我眼中,是的。至于其他人心里,我可就管不着了。”
“那你既然知晓这其中之事,为何不出面阻止,让这么多人丧生?”
那人怔了下,笑道:“兄台啊,不是我说你,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啊。你可见过看戏的人,自己会去入这场戏吗?”
“哈哈…真是不好意思兄台,我可能喝得有些多了,说了些胡言乱语的话,唔…这时间也不早了,我啊,得回我的窝去咯…”
这人话语一出,也不理会梁狂的神色,抱着酒坛子,晃晃悠悠的离开,嘴里头还吐词不清的念着不知某个诗人的诗句…
直到此人完全消失在梁狂的视线中,梁狂这才迈动脚步,往左家走去。
“不知怎么,这个酒鬼给姐的感觉,似乎有一种古怪之意,可就是说不上来那感觉。你小子最好留意一点,别像那刘二勇一样,再着了别人的道了。”
神姐传音给梁狂,“这人身上虽然没有灵力波动,但姐隐约觉得,此人的身份,绝非普通他表面这样,只是一个邋遢的酒鬼而已。”
对此人的感觉,梁狂跟神姐的意见差不多,这人他所喝止酒,梁狂自然也是认出,乃是口味不错的烈云烧,而且品质应该接近于上层水平,梁狂有些怀疑,以这个酒徒的身份,怎么来的这么好的烈云烧酒?
另外他所说之话,虽然平淡,若同闲聊一般,并没有直接说出什么百分百的结果来,但却是通过类似于旁敲侧击的说法,简单明了的说出那黑色液体就为污垢,也还提及到了吴家遭人灭门的事件,在他眼中,这只不过是一场供他喝酒,解除无聊的戏剧而已。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酒徒,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
梁狂断定此人绝对知道一些隐秘之事,只是以他这酒性的态度,又没有明说出来,而是以诗句的方式,来吸引梁狂的注意,又像是在故意告诉梁狂,他的身份并非表面一样。
此人的目的,到底想要做什么?
回到左家后,在饭桌之上,梁狂留意了一下进来食堂吃饭的左家族人,一个个面孔在梁狂的眼前扫过,可就是没有看到,那个拿着青蛇的青年出现。
可梁狂从那青年的衣着打扮上可以看出,他的确是左家之人,眼下在这吃饭之际,可为何在这里却是看不到呢?
一旁的左浩,吃着吃着饭,瞧见梁狂锁眉沉思的样子,便是连忙开口问道:“仙人可有什么需要帮助之处吗?”
梁狂也不废话,“你们左家所有的人,可否全都在这里?”
左浩连忙答道:“我们左家的族人,全都会在吃饭的时候,聚集在这里了。是不是我们有族人得罪了仙人之处,还请仙人将这人指出来,我左浩绝不轻饶了此人!”
“得罪倒是没有。只不过今日我在走廊散步之际,看见有一个穿着你们左家衣服的青年,手中把玩着一条青年,年纪大概跟我相仿。可我在这里,却并未认出他来。”
梁狂将那青年的模样,讲述了出来,他的话刚出,就听到旁边有左家族人连忙回复,“仙人你说的应该是莫伟吧,在我们左家玩蛇的,就只有那小子了,但他却并不是我们左家之人。”
左浩接过那族人的话,“那孩子倒也奇怪,从小就来了我们左家,讨了一份最苦最累的杂工活儿,也不管要收工钱,只要给顿饭,找块板睡觉就成,他这一干啊,就是许多年了。刚才仙人你之所以看不到莫伟,那是因为他从未上过食堂,每次吃饭,都是提早的用盒子打好,回到他做事的地方去吃。”
有这等的年轻小伙,梁狂的兴趣更加浓烈了,“好,现在就带我去看看这个莫伟。”
左浩二话不说,连忙放下饭碗,率着一干左家族人,陪同着梁狂而去。
在一间堆放各种酿酒器具的房前,左浩轻推开了门,梁狂的目光敏锐的射落进去,当即落在一个躲在角落,低头吃饭的青年身上。
那青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有些震吓到几分,急忙将饭碗放下站起身来,炯炯有神的眼中,不看左浩等其他左家人,直接盯着梁狂的样子。
“莫伟,你小子是不是惹怒了仙人啊?”
一个左家汉子大步走到这青年面前,伸手就抓起他的衣袖,对他兴师问罪,在他们左家族人眼里,这梁狂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若是这小子敢得罪了梁狂,那这个大汉会毫不犹豫的将拳头打砸在他脸上。
“哎,别这样,放开他吧。他并没有惹怒我,无须紧张。”
听得梁狂的话,那汉子才松手退下,梁狂神色平淡,打量着这青年,而那青年也并不畏惧梁狂投来的目光,跟他视线以一对一的凝视对望,分毫不让。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单独跟他聊一下。”
梁狂偏过头来,瞥了一眼左浩等人,示意他们离开。左浩点下头,“这莫伟是一个哑巴,不会说话的,仙人如果想要问他的话,还请多多谅解他这失礼之处。”
左浩等人离开后,梁狂也不说话,而是走到这青年旁边的一张桌前,将桌上的笔纸拿到青年面前,“你不要紧张什么,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关于你的事情。笔跟纸都在这里,你若是想写什么就写,不愿说出的话,我也不会为难你的。”
听言,青年神色凝然,目光深邃,不知心头在想些什么,但他还是接下了笔纸。
梁狂微微一笑,“你叫莫伟是吧,你的事情,刚才我听左家主简单说了一下。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的说什么。今天下午,我见你出现在左耳姑娘的房间,还将那条青蛇放进她的嘴里。我想知道,你这样做的缘由,是什么?”
一听梁狂说起下午之事,莫伟脸色骤变,不由得身子颤动几下,似乎是自己的这一举动,在对方眼前暴露的那种惊慌,这让梁狂立马稳住了心态,更加坚定的认为,此人身上,定然有什么事情。
“你不必惊慌,大可放心。目前这件事情,只有我一人知晓,并未告诉左家其他人。”
听言,莫伟这才放松了些许,但却还是露着紧张之色,眸子里透着一股敌意的看着梁狂,似乎在想象着梁狂,在知晓此事后,接下来会如何对付自己。
“你只不过是一个左家的下人而已,就算左家小姐左耳沉睡,那也不是你有这个资格可以去触碰的。”
梁狂话锋一转,“当然,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完全遵循表面的发生,要不然怎么会有意外之说?”
莫伟沉吟片刻,提起笔,在纸上写着:“你想怎么样?”
梁狂摇头道:“我并不想怎么样。刚才我跟你说了,只是想知晓你为何要这么做?”
“如果我不告诉你,你是不是要把我的事情,告诉左家所有人?”莫伟又写道。
“不会。”
“我没有达到你的要求,你凭什么不会将我之事说出,以作报复?”
梁狂神色如常,“一个从小就主动进来左家,工钱分文不取,脏活累活都干,只求饱饭跟睡榻,这样的一个人老实人,我为什么要将他的事情说出。”
莫伟眉头皱着,又在另一张新纸上写道:“你怎么知道我做这些,就是一个老实人。你是仙人,难道不知道人是可以伪装,来达到欺骗目的的么?”
“哦,是谁规定了,这个欺骗的目的,在本质上来说,就一定是处于肮脏卑劣的目的?”
梁狂沉吟道:“如果你只是为了单纯的养活自己,以你当时进来左家的年纪,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好的落脚点,何必要在左家做得这么辛苦,而且一做就是这么多年过去。在这期间,你都是处于默默无闻的状态,要不然的话,等左家的人发现了你的不寻常之处,最起码也会把你赶出去的。”
“一个如此年轻的小伙,只不过是不会开口说话而已,就算是找一份谋生之路,最差也不会呆在左家做杂工,一干这么多年,还分文不取,任劳任怨。如果没有自己的目的打算,事出有因的话,我敢保证,你是绝对不会留在左家的。”
莫伟沉默,没有写字,静静的看着梁狂。
“我想,你在左家的目的,应该…”
梁狂眼中精芒闪烁,直视着莫伟。
“应该,是与陷入沉睡当中,左家的左耳小姐有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