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走后……
唐无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定定地看了手里的茶盏半晌,忽然往地上狠狠一掷:“沉音!给我进来!”
沉音担心他们在里边儿打起来,早早就候在了门口,听见声音赶忙推门而入:“怎么了少爷?!”
“我不是让你泡雀舌吗?!这是什么鬼玩意儿!你就这么糊弄我?!”唐无乐发起了少爷脾气:“我养你这么久,让你吃好的穿好的,到头来你就这样对我?!”
沉音默不作声的蹲下去捡地上的碎片,偷偷地翻了个白眼——这番指桑骂槐是给谁看的,自己气走了人,倒冲别人发起火来了?
她被唐无乐莫名其妙骂了一顿,心情自然不好。退出屋子,又见院子里有个人直直站着,满脸怨妒,头都要疼起来了。
“沅芷,你在看什么呢?”沉音走过去,想要支开她。
沅芷袖着手站在台阶上,一双眼直直望着门外……沉音顺着她的视线往外望去,就见门外的台阶上坐了一个人。
沉音的脾气本就不好,见了这样不由得暗骂一声:天气这么冷,就这么坐在地上,还要不要命了!这两个人倔起来就算了,还总是牵连别人!
“他为什么不去死……”沉音正想过去把东方不败轰走,就听沅芷这么轻轻地低喃:“他为什么没有死……”
沉音瞳孔一缩,眯起眼睛盯着沅芷,低声警告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沅芷的眼睛里像是藏了一汪深水,她缓缓转过脸来,盯着沉音:“难道他不该死吗?”
沉音抿了抿唇,忍不住骂道:“闭嘴!该不该死,也不是你我下人能说了算的!”
沅芷瞪起了眼睛,恶狠狠地道:“沉音!我这是为少爷好!”
“你这是为你自己好!”沉音沉声道:“沅芷,不要觊觎你得不到的东西!”她冷冷盯着面前的女子:“不要再做痴心妄想的梦了,你想要的东西,已经在别人那里了!”
“你给我闭嘴!”沅芷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她尖声道:“沉音!都说□□无情戏子无义,你倒是有情有义!当初不是少爷救你,只怕你早就死在那鬼地方了!现在你就这样吃里扒外报答他的吗?!”
‘啪!’地一声,沉音一耳光扇在了沅芷脸上。这一巴掌打得又重又狠,连沉音自己都愣了愣。
沅芷似是被她打蒙了,半天没了动静。
过了许久,她转过脸来,姣好的面容如今扭曲地像是夜叉:“你竟然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沅芷扑过来,尖声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不过一个贱婢竟然敢打我?!”她十指尖尖往沉音脸上抓,竟是毫无一丝往日共事的情谊。
沉音抓住她的手,想了想,又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刮子:“够了吗?!”
“你知道为什么你能够轻易地说出要他死这种话来吗?”沉音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因为心没长在你身上。”
“你不疼。”
……
秋日里落了满院子的枯叶,傍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声打在白砖青瓦上,是令人心碎的动听。枯叶被雨水一泡,隐没在了溅起的泥土下,只露出一点点还带着苍绿的边缘。
东方不败坐在台阶上,听雨声在四周环绕。屋檐上的水幕落下来,如同一道屏障,将他与世界隔绝。
“喵!”或许是喂了很久,桂花糕从院子里跑出来,蹲在他身边抬起脑袋看着他。
“是他让你来的吗?”青年这样问道。
“喵?”猫咪不解地歪了歪头,不明白他的意思。转身就往他的腿上蹭了起来。
东方不败把它抱进怀里,温暖的毛皮贴着胸口,就好像一只会散发热度的小太阳。是这寂寥天地里唯一的温暖和希翼……
……
好不容易收拾完沅芷,沉音立在廊下,望了望那门外露出的一角青衣。她眼神深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炭盆快要熄灭了,沉音拿火钳捅了捅。她低着头,冷不丁地道:“少爷,那人还没走呢。”
唐无乐原本正端着新的茶盏,一不小心被烫了手,他就像是一只被揪住尾巴的兔子:“关我什么事?!”
“他已经在外面坐了一天了,如今又下了雨……”
“够了!”无乐少爷瞪着自己的侍女:“不许再为他说好话!”没得坏了少爷的兴致。
沉音叹了口气:“好吧好吧。”她蓦地收拾起桌子来:“我不说了,反正到头来心疼的又不是我。”
“你!”唐无乐被她气得肝火上头,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捂着肩膀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
“怎么了?”沉音见少爷被自己给气成这样,忙扶了让他好好靠着垫了褥子的椅背:“我只是这么提了句,你何必这么大动静?”
唐无乐瞪着她,不满道:“你说够了没有?!”他已经够心烦了的,沉音还来火上浇油!
“知道了知道了。”女子帮他理了理衣襟:“我去赶他走,成了吧?满意了吧?”她说完便往外走,唐无乐听了怎敢让她出去?
“等等!”唐三少爷觉得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挑战,如今连一个小小的侍女,都敢欺负他了……
他不情不愿地道:“你给我回来!”
沉音蓦地立住,她挑了挑细长弯曲的眉毛,忍住了笑意。她转过身抄起手看着憋屈的无乐少爷,温柔道:“外边儿下雨了,得多加件衣裳才是。”
“你!”唐无乐瞪着她觉得肩膀上的伤口疼得更厉害了……
穿过凋敝的庭院,沉音打着伞,唐无乐和她比肩而立,雪白的狐毛领子衬得脸色满是阴郁。沅芷默默跟在两人身后,满眼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在看哪里。
门外的台阶滑凉,这种天气,就像冰一样。上面坐着一个人,抱着自己的腿蜷缩着,瑟瑟发抖,就像是受了惊吓的桂花糕。而正牌的桂花糕蹲在他身边,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可怜极了。
听见开门的响动,东方不败眨了眨干涩的眼,转过头去……
好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再美的颜色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青年脸色惨淡,原本玫瑰色的嘴唇干裂地吓人,眼睛里满是血丝,已经失去了最初那种冰冷又禁欲的美丽。
唐无乐心里仍旧堵着气,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阴阳怪气道:“别再装了!你以为你死了会有谁难过吗?!不过是仗着别人喜欢你威胁他罢了!”
这次……他又说对了。
东方不败死了,没人会心疼。除非,那个人喜欢他。东方不败仍旧是那样的卑鄙,仗着别人喜欢自己,就用伤害自己来逼迫人家就范。这样的法子,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可事到如今,东方不败已经找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了。遇上了感情,哪怕你再聪明也都变成了傻瓜。
他抱着双臂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居然还笑了:“那么……唐少爷,你被我威胁到了吗?”
唐无乐的脸藏在狐裘里,神色看不真切,可那双桃花眼里发出的光,就像箭一样,戳得东方不败满身都是窟窿:“你自死你的,关少爷我什么事?!”
听了这话,美人的脸愈发惨白了,被雨水淋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看起来好不可怜。他晃了晃,似乎都站不住了,啜着一抹苍凉的笑意喃喃道:“好……我自死我的……”
桂花糕蹲在他脚边仰着头看他,喵喵直叫。它的爪子被雨水沾湿了,踩在地上变成一排梅花印。
眼见着美人又打算转过身去淋雨,唐无乐总算是伸了手去,一把拽住他往回拉:“给我回来!”他气急败坏地看着东方不败,一副恨不得将他杀了一了百了的样子。
东方不败本就站不稳,被猛地一拽,向后倒进了唐无乐怀里。
小美人靠在纨绔子的身上,雪白的狐裘沾了污水,毛毛都纠结成了一团,斑斑驳驳。东方不败就这么垂着眼盯着狐裘上的一小片污迹,眼里似乎都没神儿了。
唐无乐见他这样子,没好气地尖声道:“都死了吗?!真想废了少爷的胳膊?!”他的肩膀还没好,被一个成年人的体重猛地砸过来,伤口一下子裂开了。
沅芷近看才发现不得了,血水都从袖口渗了出来。她尖叫一声:“还不把他拉开!”她一把狠狠推开东方不败,青年晃了晃,差点儿没站住。
沉音连忙快步走过去扶住东方不败,把自家少爷从任性的大教主的手下解救了出来。她见东方不败还死死拽着狐裘不放手,皱起眉头不悦道:“东方教主,您是真想少爷的伤好不了么?!”
东方不败无助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头盯着面无表情的唐无乐。面前的纨绔越是冷静,他就越是慌乱。本来攥得紧紧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唐无乐一手捂住受伤的肩膀,另一只手臂垂下去似乎使不了力。他冷笑一声对东方不败道:“少爷我可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沉音!带他去换衣服!”纨绔子弯腰一只手抄起吃里扒外的猫,一甩裘袍转身道:“秋雨寒凉,记得煮姜汤!”末了觉得自己的话似乎太多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少爷我要喝!”
沅芷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东方不败,连忙跟了上去。
“不要……不要走……”东方不败挣了挣,似乎是想要追上去。可任凭他武功再绝世,人都变成了这样,哪里还有力气呢?
沉音见状叹气道:“东方教主,你还是和我去换衣服吧。”她皱着眉看着失魂落魄的青年:“少爷他让你去换衣服,你不听话他会生气的。”
这种时候,搬出唐无乐来格外好用,东方不败听了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我听话的话……他还会赶我走吗?”小美人抽噎着抓住沉音的手臂,充满希望地看着她。
沉音拍了拍他的手臂:“原来我不知道……不过现在想来……”她望了一眼唐无乐离开的方向:“应该是不会了。”唐无乐的心思没人能猜得透,沉音也是到了现在,才想明白他究竟是在打什么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