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麒麟”事件之后,杜太太对两房儿媳的态度有了悄悄变化。
事后,她理智地想想,这两对玉麒麟事先都说好了给两房媳妇一房拿一对,何况穿戴、吃用、月银都是比着大房那边支配,这玉兰着实没有理由去偷啊?
虽然想着有些蹊跷,但物证如山,任凭怎么辩解也总要留下阴影。
“李嫂,去看看老爷和少爷启程了没有?”
她忽然记起还有事要嘱咐出远门收茶的爷儿俩,急忙叫来李嫂问话。
“回太太,老爷和少爷这会还在后院话别呢。”
“走,我们先去少爷那边。”见人还未走,她慌忙起身。
“玉兰,这次和父亲学着做生意,虽不是我的志向,但我不能无所事事,落人耻笑。这次去苏南收茶,十天半个月就能回来,你不用担心!”
杜佑良见苏玉兰我见犹怜的模样,柔声劝慰。
“佑良,我不是舍不得你走。。”
“玉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宅子大了,鸟儿多了,自然七嘴八舌,你不用理会,你做好自己的本分,妈那边你不必心存芥蒂,她是个深明大义的人。”
“唔。”
苏玉兰一面低声应着,一面给杜佑良整理穿戴和出门换洗的衣裳。
正说着,杜太太在房外喊着儿子,杜佑良应声而出,他看到母亲似有交待,便把她扶到沙发坐下问道:
“妈,还有什么要交代儿子?”
“去了苏南,得空去看看你舅舅、舅母,你舅舅爱喝我们茶庄的云雾绿毛尖,你这次收茶,记得捎点给他。”
“这个儿子自然记得,妈不用记挂,儿子此行一定记得带上清明刚收的毛尖去拜访舅舅。”
“好,好!”
杜太太看了一眼不争气的远房侄女,叹了一声:
“明枪易躲,暗箭难妨。你今后要自己多留些心眼,姑姑也不能时时照拂,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姑姑教训的是,侄女记住了!”
苏玉兰自然听得懂杜太太的画外音,对暗中陷害自己的黑手,了如明镜。
但她丝毫不畏惧,她深信只要抓住男人的心,她的目标就能一步步实现。她知道男人是靠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而女人只要征服了这个男人,就可以征服他所征服的世界。
苏玉兰之所以这么快俘获杜佑良的心,她以为是自己的美貌、单纯和柔弱,其实她不自知,就因她的模样有几分酷似沈惊鸿,被杜佑良当成了失去沈惊鸿的慰藉和替代。
杜佑良临走,又对母亲央道:“妈,儿子此去,玉兰毫无世故,拜托母亲关照。”
“你放心去吧,大丈夫成家立业,岂能被儿女私情所困!她是我的媳妇,我自然会照应!”
杜佑良这才安心得跟着父亲去了苏南。自他帮父亲打理茶庄,虽然他不喜经商,但他的商业眼光和才能比起其父,丝毫不逊色,这在茶庄一个多月来,生意日渐兴旺,外地的订单也越来越多,自家的茶场显然供不应求,只能去趟苏南,趁着清明,多收些好茶存货。
“佑良啊,这两房媳妇怎么样?”
杜老爷父子悠闲的坐在自家轿车里,看着郊外一片葱绿的原野,还有农家一块块黄灿灿的油菜花田,杜老爷气定神闲的问道。此时的父子,问起儿女情事,就像两个忘年对等的男人。
“幼薇虽然也不错,但儿子更喜玉兰。”
面对此时放下威严的父亲,杜佑良坦然道。
“佑良啊,你还不世故,今后再历练些,就会知道这女人如衣裳,事业如手足!没有你自己的事业和江山,会有哪个美人真心实意跟着你!”
杜老爷抚着一缕乌黑的山羊须教诲道。
杜佑良苦笑着摇头,他不愿苟同父亲的观念,但残酷的现实让他离自己想要的爱情渐行渐远!
这次出门他始终有一丝不祥的预兆,他催促着司机加速行驶,这一路还是快去快回的好。
杜佑良父子走后,偌大的杜公馆公馆就剩下一屋子女眷。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两代四个女人,凑在一起,性格各异,各怀心事,总会在平静无波的湖面荡出几圈涟漪。
这日一早,久违的雨后,天空又变得晴朗,艳丽的阳光第一缕照进杜公馆气派富丽的大洋房。太太、姨太太、两房儿媳妇都在客厅闲做。佣人们在一旁默默擦洗古董家具。
陆幼薇和二姨太嘴上闲不住,吃完早点又不停的嗑瓜子、嚼麦芽塔饼,老太太则叫李嫂泡来一壶碧螺春,卧在宽阔的沙发细细的品着,苏玉兰则默默坐在角落静静的刺绣。
“哎呀,二少奶奶,你绣的真像!”墨菊突然惊奇得叫道。
陆幼薇凑过去一看,见苏玉兰正绣着一幅山居富春图,苍翠的山形,灵秀的溪涧,绚烂的野花,溪边石丛边卧着一只美丽的梅花鹿。那头鹿绣得栩栩如生,神情怡然,仿佛跃然图上,呼之欲出。
“乖乖!这贱妮的手工真是越发炉火纯青!不佩服不行!”陆幼薇心里暗暗吃惊。
“拿来给我瞧瞧!”杜太太见大家这样惊奇,便呼道。
“唔,的确不错!”
“妈,妹妹的手艺,她不光会刺绣,裁的衣裳也极有款式,不如我给您买来旗袍料子和丝线,叫她给您做一身?我听说成祥号又新进了一批东洋纺绸,做这快入夏时穿的旗袍正好。”
陆幼薇借花献佛巴结老太太道。
“好吧,今天日头好,我们去成祥号看看。”杜太太放下茶盏,陆幼薇慌忙殷勤得扶她起身,招呼管家备车。
“玉兰,你去不去?”杜太太回头问道。
“妈,你和大少奶奶去吧,我现在给你们裁剪样子。你们挑回料子,我就给你们制作。”
“如此甚好。”
杜太太高兴得和陆幼薇出了门。
二姨太见大太太已走,放下瓜子,走到电话机旁,拿起话筒,说要一家雅斋的商号送一匹丝巾,便晃悠着臀部走出客厅。留下苏玉兰主仆静静的在绣图。
“二少奶奶,你歇息一会子吧,你都低头绣了两盏茶功夫了。”
“嗯,差不多完工了,我们去后花园走走,这时花园里的花都开得很热闹了。”
苏玉兰伸了下懒腰,放下绣品,叫上女仆去后花园赏花。
暮春的花园,草长莺飞,花红柳绿,一簇簇的蓝色、深紫色的矢车菊淡雅芳菲地开在园中小径,还有开得碗口大的山茶花,沉甸甸得缀在枝头,引得她们不住停下步子靠近花丛嗅着花香。
在这美丽的景致中,主仆都变得忘怀,仿佛回到单纯的豆蔻年华,在花间忘情奔跑、随姿曼舞。墨菊只顾低头采摘着矢车菊,却丢了自家少奶奶自己在前头游园。
苏玉兰忘情得走向花丛深处,忽然间,她听到有男女低/吟从远处花丛深处传来。徇声而望,似乎有两人身影正在缠/绕/纠/缠。她正想悄悄退走,却又听得男人低/吟声在耳边炸开:
“我想/你想得要疯了,你怎么才叫我来?”
男人的话语里充满无限情意,软绵绵的动人心魄,她听得心惊肉跳,觉得这男人声音有些耳熟,但因为刻意压低了嗓子并不能分辨清楚到底是谁。
“天天见着却摸/不着,怎么不让我想你?”女人慵懒的回道。
听这女人尖细的声音,分明是陈姨娘,苏玉兰不敢再往下听,她急忙着避开,不料脚底踩中一块湿滑的石块,惊呼着摔到地上,叫声马上惊起那对纠/缠的男女!
女的探头一看,便朝那男人使了个眼色,那男人便恶狠狠地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