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籽赶时间,加快步子往前跑,他跑着跑着,顷刻脸了黑,俗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他不想看见谁就偏偏遇到谁。

甩了甩九节鞭上的血,旎女环顾四周,附近的猛兽已全数清除,该去下一个地点了,她冲常闻微微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呆籽下意识朝旁边躲,尽管看不见了,躲避的条件反应一如既往。他瞅了瞅旎女,盼着对方快点离开。哪知旎女还没来得及走,有人叫住了她。

旎女偏头,眼角的余光循声望去,发现叫住自己的人是墨骁,她顿时露出厌恶的神情。

常闻不打扰他俩说话,很快带着一堆侍卫前往另外的地方,旎女不耐烦地晃了晃手中的九节鞭,冷眼瞪着对方。

对此,墨骁毫不在乎,他扬起笑:“旎妹妹,我此番千辛万苦赶回来,你总该给我一点笑容奖赏吧。”

旎女轻哼一声,完全不理睬他。奈何墨骁脸皮厚,死缠着她不放,惹得旎女心情恶劣:“你不是奉命外出办事吗?又跑回来做什么?”

“当然是赶回来保护你,还能有什么事比你更重要。”墨骁面带微笑,其余的人均已离开到其它地方去清理猛兽,仅剩他和旎女单独说话。

旎女压住郁闷的心情,烦躁问道:“有话快说,我可没你这么清闲。”

“不要露出一副如此不高兴的表情,我会误以为自己影响了你的好心情。”墨骁笑容不变。

旎女强忍情绪,她别过头懒得听墨骁说话。很显然,她本来心情不错,但墨骁的出现严重破坏了这一状态。

旎女正欲走,这时,墨骁身影快速一闪,瞬间移至旎女跟前,他抬手将一支簪子插在旎女的发髻,笑道:“小心保管,别再弄丢了。”

闻言,旎女浑身一僵,她迟疑着抬手摸了摸发髻的簪子,愈发不开心:“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何必这么绝情,我一心一意保护你的心意天地可鉴。”墨骁悠闲地晃了晃手中的折扇,打量旎女的发饰,“我比无声先一步到达,该清理的全都处理干净了。你这次怎么如此不小心,万一让魔尊知道这事,他可是会大发雷霆,你也不愿他讨厌你吧。”

听到这话,旎女的目光骤冷,恶狠狠地直瞪墨骁。

墨骁自动自觉地往后退了小步,摆摆手:“你放心,你的事我向来守口如瓶,我何时做过对你不利的事。”

介于墨骁这句话说的也算大实话,旎女不再与他计较,转身就要走。

见旎女要走了,呆籽松了一口气,悬着心稍稍稳妥了些。他叹惜,魔尊不好当,所谓的四魔将也不怎么老实,背着魔尊有小动作。

哪知下一刻,墨骁再次喊住了旎女,呆籽郁结,险些一口血喷出来。不管什么天大的事,敢不敢一次把话说完,这些魔将清闲,呆籽可不清闲,他还得去找凉弈,时间紧迫。

他无非不愿从这两人身边穿过去而已,以免发生意外,若是他们再墨墨迹迹谈话,呆籽即使不乐意也准备硬着头皮冲了。

旎女厌恶面前这个男人,她的忍耐到达了极限,随手扬起九节鞭抽向墨骁。

墨骁淡定地抬起折扇挡了挡九节鞭的攻击,微笑:“别总是这么凶,魔尊可不喜欢凶巴巴的女人。走之前,好心提醒你一句,你的美好心愿已经落空了。那些老家伙的手下堪称草包,连凉弈也解决不了。此时此刻,凉弈正在魔尊寝宫床上,与魔尊风流快活。”

“你说什么?”旎女捏紧了九节鞭,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与其指望那些草包,不如对我温柔一点儿。我出手绝对比他们干净利落,保准为你拔了眼中钉,永绝后患。”墨骁的指尖轻轻抚过旎女的发丝。

紧接着,墨骁猛地往后大退了好几步:“你该去清除猛兽了,你也知道,无声那家伙向来动作快,很快就会查过来了。”

话音刚落,墨骁不见了。

旎女咬住红艳的嘴唇,手有一丝颤抖,眼底杀意增重,她恨得牙痒痒:“凉弈,你不要脸,不知羞耻。”

你才不要脸,呆籽心底不由为凉弈打抱不平,你们这些人才不知羞耻,凉爷爷这么温柔的好人,你们还合伙起来欺负他。

无耻至极。

呆籽不敢对着旎女吼,也没机会这么做,旎女没再停留,转眼走了。

呆籽摸了摸下巴,细细回想了一番这两人的话,拎出了一个重要线索。墨骁刚才说,凉弈在凉阖的寝宫和凉阖风流快活,难道是那方面的快活?

心里稍稍惊讶,呆籽在是否过去查看之间小小地挣扎了片刻,决定去找魔尊的寝宫在哪里。

魔宫面积大,没人为他指路,他又不懂魔宫大小宫殿的分布,若不是墨骁说话时,下意识扬起纸扇指了指一个方向,呆籽恐怕根本不知从何找起。

呆籽尝试沿着墨骁手指的方向寻找,他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一座豪华大气的宫殿前方。

呆籽时间有限,他和尸体兄约定了见面的时辰。若是凉弈没在这儿,他扑了个空,他也没法再去别的地方,必须返回月宇殿,免得尸体兄担心。

宫殿内格外安静,没有侍卫没有侍女,呆籽心颤颤地朝里走小段路,很快闻到一股腥味。他没来由的害怕,他怕凉阖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可纵使再害怕,他依旧咬咬牙往里走。

不一会儿,呆籽见到了好些被削成碎块的尸体,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让他极度不舒服。

惊恐之际,一声低低的呻|吟飘过呆籽耳畔。

呆籽抬头望向寝宫最里面,那儿似乎有人,不知道是不是凉弈。

瞅瞅四周的尸体,呆籽再三给自己鼓劲,告诉自己别怕,里面的人应该看不见自己,没事的。

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呆籽小心翼翼地朝深处走去。

首先进入视野的是一张轻纱帷幔的大床,床内两抹缠绵的身影激烈的进行着某些事,呆籽听到的喘息来自这张大床,薄薄的轻纱半遮半掩,完全挡不住床内的景象。

呆籽:“……”

这种画面让呆籽瞬间想到了师父和瑜国公,他们的夜间活动总是这样,更甚一筹的是,师父向来不遮不掩,他炫耀自己的情郎,以此为荣。对于这种事,师父笑着解释为,相爱的人才这么做,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何必遮遮掩掩。

幸福本就需要分享传递,自己感到身心快乐了,自己的幸福就会感染身边的人,身边的人也会随之心情愉悦。长此以往,大家都过得开心幸福。

对此,白乌鸦每次均嗤之以鼻,这不是感染,这是传染,把荡夫的思想传给呆籽这个不谙世事的小种子,教坏一代又一代人。

于是,呆籽不理解,此刻床里的两人也是如此吗?

他十分迷茫。

爷爷性格内敛,不会像师父这么放得开,难不成是凉弈体内那个坏魔物又出来引诱凉阖了,如同之前在浴池那样。

但呆籽觉得这也不可能,这里完全感觉不到那个魔物的气息。

朝大床方向迈了两步,呆籽忍不住颤抖,他害怕近距离围观凉阖,凉阖让他莫名有种相当危险的压迫感。

呆籽壮着胆子走到床边,尽管隔有床帷,床内的状况已然尽收眼底。

他认为,自己可以告诉尸体兄,他找到爷爷了,在魔尊的床上,在魔尊的身下。

然而,从这里带走凉弈绝对是超级难题。

凉弈躺在床内,锦被垫在他腰下,托高了他的腰,凉阖呼吸急促,分开凉弈的双腿,大肆在他的身体猛烈进出。凉弈扬起身子,手紧紧地抓住凉阖的手臂,叫喊的声音颇为沙哑,听起来,应当是欢愉比痛苦多一些。

呆籽挠头,直接拖走爷爷势必会连带拖走挤入凉弈身体的凉阖,呆籽不敢下手。他苦恼地望了望床里的两人,他朝后退了几步,打量这张结实的大床,他伸手拽了拽床脚,床非常重。

连床带人扛回月宇殿的难度仍旧太大。

呆籽苦闷不已,莫不是自己应该再耐心等一会儿,等他俩忙完了,再背着凉弈离开寝宫。呆籽偏偏头,这个方法貌似其它方法更可行。

然而,床上两人忘我疯狂,丝毫不见停下来休息片刻的打算。呆籽不懂自己要等到猴年马月。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呆籽烦恼,自己该走了,偏偏凉弈仍与凉阖难分难舍,该如何是好。

他着急地走来走去,突然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呆籽先是一惊,随后一喜。他第一反应是来了坏人,使得情况更加不利,很快他发现,作为同喝琼浆玉液的同胞,他能发觉凉夜的存在,简直太幸福了。

凉夜也一路找到了凉阖的寝宫来,以他们两个人的力气,把这张床拖回月宇殿稍微有点可能了。

但是,凉夜没有丝毫搬床的打算,他的脸色要多难有多难看,呆籽愣愣地指了指大床:“我找到爷爷了,可没办法带走他。”

凉夜不说话,静静地迈过呆籽身边,擦肩而过的瞬间,呆籽猛地感到尸体兄的怒火,尸体兄相当生气,情绪表现的如此明显。

凉夜径直走向大床,握紧拳头,怒愤:“禽兽。”

说着,他抬手一拳揍向凉阖的脸,呆籽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凉夜这一拳,并未打中凉阖,而是直接穿过了凉阖的身体。伴随着别人打不到自己的作用,自己也无法碰触对方,呆籽勉强把这个当作琼浆玉液的好处。

凉夜格外火大,奈何连揍几拳全打空了。

如今,其它人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也看不见他们的样子,除了他和呆籽彼此。

尽管如此,凉夜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接二连三打向凉阖。

冷不丁感到胳膊一道力,凉夜回头一看,呆籽拉住了他的手,呆籽摇了摇头,恳求凉夜别再这样,他不希望见到情绪不受控制的尸体兄。

呆籽印象中的尸体兄是一个比较安静的人,总是默默的不说话。他一直觉得尸体兄是好人,尽管话少,尸体兄总会在呆籽需要时伸手拉他一把。

凉夜看着呆籽,手上的力逐渐缓了下来,他双臂垂下,低着头,一副沮丧的模样。

呆籽一直拉着他的手,不吭声。

片刻,凉夜头也不回地往寝宫外走,呆籽牵着他的手不松开,跟着他一起往外走。走了几步,呆籽偏头回望身后,他们出来不是应该找到爷爷然后带爷爷回去治病吗?

爷爷生病了,留在这儿真的可以吗?

凉夜一路沉默,呆籽也不好开口问,他紧紧牵住对方的手,生怕把彼此弄丢了。

回到月宇殿,凉夜坐在药材小屋里埋头看古籍,一句话都不说。

呆籽心里着急,他左想想右想想,记起侍女们送来的糕点仍有剩余。他跑去正殿,端着糕点盘子,又赶紧返回药材小屋。

凉夜心中有事,不肯说话,从寝宫出来,一直是这样。

呆籽还记得,能够让凉夜心情好起来的方法。

呆籽拿起一块糕点递到凉夜唇边,他的手挡住了视线,凉夜看书的动作最终停止了,凉夜别过视线静静地看着呆籽,呆籽凑上前,糕点轻轻抵着凉夜的嘴唇。

一阵僵持。

半晌,凉夜开口咬了一口糕点,随后,他把那块糕点全部吃掉,再然后,他把整盘糕点全都吃掉了。

这呆籽稍稍安心了些。

此后,凉夜合上书,走出药材小屋,站在长廊望向天空。

好一会儿,他说道:“小时候,我身体虚弱,总是生病,往往刚大病初愈随即又病倒了。”

呆籽精神为之一振,他靠近凉夜些许,他是乖巧安静的听众,心事可以说给他听。师父说过,难过的事情说出来就没那么难受了。

“父亲经常带我外出求医,母亲频频落泪,觉得这个孩子活不长。”凉夜说道。

凉夜从小吃了许多药,那些药非常苦,而且效果不明显。凉夜怕苦,不愿吃药,这种时候,大姐凉云总会买糖回来给他,对他说,先喝药再吃糖,先苦后甜。

由于凉夜的身体状况差,父母不答应让他出门,大部分时间,他均在房间里。那时二哥凉昼的年龄也不大,他时常偷偷的背起凉夜带三弟跑出去玩。

有一年,姐弟三人夜里溜去看花灯,哪知运气不好,遇到了穷凶极恶的坏人。

凉昼勇敢地站出来,一心保护姐姐和三弟,结果被对方打得很惨。

一个路过的剑侠好心地救了他们,那之后,凉昼对剑侠无比向往,他苦练剑术,练就一身本事,打架总是冲在最前面。

以凉昼的话来说,大姐是女孩,理应让人保护,三弟身体不好,更应该悉心照顾。

当然,他说这话之后,被大姐凉云狠狠揍了一顿。大姐说:“不要抢你大姐我的责任,我是老大,这些事由我来扛。”

凉夜的童年记忆里,父母常常外出,去寻找一位救命恩人。父母不在家的时候,三姐弟就跑到凉宅第八层,缠着年轻的爷爷陪他们玩。

凉弈的脾气特别好,对他们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凉夜特别喜欢跟在爷爷身边,听爷爷说那些好笑的趣事或者稀奇的怪事。

一天一天过去,凉夜的身体状况愈发糟糕,命不久矣,父母抹泪为小儿子备了棺木。

凉夜的呼吸越来越弱,几乎感觉不到气息的时候,凉宅来了一位年迈的术士。

作者有话要说:呆籽:尸体兄

尸体兄:?

呆籽:中元节快乐o(n_n)o

尸体兄:一脸血,我都说了别诅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