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纪翘掉了一下午的课,回到教室的时候,班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花玲还坐在桌子上,此时抬着头看向窗外,手上拿着一团纸玩着抛接。
或许是因为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了,手上的纸团在指间擦了一下,落在了地上。
纸团被风吹了一下,在地上飞出老远,落在了沙纪的脚下,她弯下腰去捡起了纸团,拿到手上的时候愣了一下,那是一张照片,从隐约漏出的背景可以看出是她之前见过的那一张。
花玲回过头来看到她,有些冷淡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回来了啊。”
沙纪淡淡地笑了一下,点头回应道:“嗯,你今天没有补习班吗?”
花玲不咸不淡地接话道:“有啊。”
她的语气轻松而随意,仿佛没有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看到沙纪有几分诧异和疑惑,于是指了指沙纪的书包说道:“帮你看包,你那个挂坠那么贵。”
沙纪笑了一下,这次显然真心得多,连眼尾都微微翘起,她走到花玲身后的桌子上坐下,和她一起抬头望着窗外,深灰色的天幕上堆满了层层叠叠的乌云,像是在地上翻滚过的棉花糖,乌云的交接之处隐约透露出天光,浅浅的,却皎洁得彷如月色。
花玲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没事儿吧?”
语调缓慢得像是她手上那个被抛起再落下的纸团。
沙纪偏过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转回了目光去看天,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道:“应该没事吧。”
花玲注视了她几秒,没有追问。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沙纪忽然转过头目光落在了她手上被揉成团的照片上,问道:“那个?怎么样?”
“啊?”花玲愣了一下,抛接的手也停住了,随后摇了摇头笑了一下:“这个是废掉的,笑得不好看。”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是笑得很好看,嘴角露出了浅浅的梨涡。
花玲低头想了想,忽然说:“你不告诉纯夏?”
沙纪沉默了几秒,摇摇头:“虽然猜测有点糟糕,但毕竟不知道事情的全貌,没必要去挑拨离间。”
“呵。”花玲轻嗤了一声,慢悠悠语义清晰地说道:“你其实并没有把我和花玲当做朋友吧,或者说,好朋友。”
虽然很直白,但是语气却没有恶意。
沙纪并没有露出惊慌的瞪大了双眼的神色,反倒是笑了笑,“我们一路上会遇到很多人,这些人会成为同行一段的同伴,但是成为朋友,大概是需要缘分的。”她望进花玲安然注视着她的眼睛里,继续说道:“你和纯夏很有意思,我也不太确定,你们之间能不能称为朋友。”
她说的坦然而直率,花玲也并不反驳,歪着头看她忽然便笑了:“所以说你这点就是没办法让我讨厌啊,我天生喜欢聪明的人,更何况还漂亮。”
沙纪摊了摊手,“好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不过这次的事情倒不是我不关心的原因。”沙纪露出一点笑意,“只是我觉得你看不上那个松田,他有点蠢。”
花玲停顿了半晌不情不愿地继续说道:“虽然你说的对,不过说不定我就是那种想抢朋友男朋友来玩玩的人呢。”
花玲斜着眼睛睨她,表情带了点邪气,像是一个被小看了的孩子,沙纪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那也不关我的事啊,你抢的又不是我的……男朋友。”
花玲被呛了一下,忽略了尾音那个停顿很久的“男朋友”,却见沙纪放松了肩膀双手杵在桌子上身体后仰,双脚随意地在半空中晃了晃:“其实最开始发现的时候我还蛮惊讶的,因为一直是她在不停的索求,你在不停的给予,我本来还以为你是被压迫久了忽然爆发了,结果……”她耸了耸肩,没有说下去。
花玲“嘁”了一声,“其实挺无聊的,那个时候在走廊上遇见松田的时候,我不过是略微表现出来感兴趣的样子,纯夏就已经上前去要电话了,接触下来我也真是佩服她,那么蠢的男人是如何能够相处下来的。”
“根本不懂你们为什么要维持着这种奇怪的关系。”
花玲摇了摇头,目光一凛看向沙纪:“明明看透了还参与进来的你不是更奇怪,你既然也觉得那个男人是个渣干嘛不去和她说?”
沙纪沉默了两秒慢悠悠地说,“大概和你同样的原因吧,先不说她会不会信,如果是我去说的话,越反对她就越叛逆,她觉得缺失的东西,总会从别的地方用奇怪的方式找回来。”她说着忽然生涩的停顿了一下,看着花玲问道:“那个照片……”
她说的晦暗不明,花玲却是一下子反应过来,“嗯,没给他,随便把这么重要的话交出去总感觉有点亏,不对,交给那种男人未免太亏了!”
身后忽然传出一个俏丽的女声,两个人同时回过头去,沙纪却在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僵住了——
“阿大你这个笨蛋!”
粉色头发的漂亮少女似乎还有几分气鼓鼓,她猛地跺了一下脚,对着电话恼怒的大吼:“明明说让我给你笔记,结果让我等到了现在,什么叫做你先回去了!你想要考试挂科吗?!我告诉你哦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再把笔记给你了!”
沙纪听着少女的抱怨,第一个反应却是笑出来,真是太有趣了。
等到桃井走远了以后,沙纪轻轻从桌子上跳了下来,“走吧,该回家了。”
花玲一眨不眨盯着她的眼神,她不想探究。
她走到自己的桌前开始收拾书包,花玲安静地看着她把东西一样样地往书包里扔,最后目光在那三本考前笔记上停留了两秒,把它随意地扔在了桌子上,背起了书包,“走吧。”
看着花玲挑着眉看了看自己,然后又看了看桌上的笔记本,沙纪耸了耸肩,笑得温和大方:“不想要了。”
不想要的话应该丢进垃圾桶里。
花玲话在嘴里打了个回环,终究没有说出口,和她一起离开了教室。
两个人在学校门口分别,沙纪走出了两步忽然听到身后清晰的传来一句:“和男朋友吵架了?”
沙纪对于她的八卦略微有些诧异,脚步一顿,回过头去笑得落落大方:“他不是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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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纪消失了。
电话邮件统统不回,青峰想要找黑子要火神的联系方式,结果见鬼的黑子的电话也连带着打不通,他直接到诚凛抓人,却被告知学校已经放假,直接上火神家敲门竟然也是空宅,简直像是全世界都在合伙帮她玩失踪。
青峰每天按时准点去上课,出勤率高的连老师都吓了一跳,但是前排的座位却一直空着,甚至连书桌里都干干净净,崭新得像是根本没有人存在过。
除了桌面上的那三本笔记本。
被随意地丢在了桌子上,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孩子。
笔记本落在桌面上发出敲打的声音,纯夏被笼罩了阴影之中,她抬起头看着站在她面前拧着眉居高临下睨着她的青峰,嘴唇颤了颤问道:“青峰君,有什么事?”
青峰的唇线抿成了一条直线,半晌才沉着嗓音开口:“她去哪儿了?”
纯夏被对方太过强硬凛冽的气场吓得缩了缩脖颈,哆哆嗦嗦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立刻换来了对方的一记瞪视。
“我真的不知道啊!”似乎带了已经带了几分哭腔。
“你不是她的朋友吗?!”
前排的花玲有些听不下去了,忽然转过身来扣了扣桌子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语气却是有几分不耐烦:“找不到人就去家里找,去她喜欢去的地方找,这些全都不知道就会拿着她的朋友撒气,找不到你、活、该!”
青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眯着眼睛和沙纪那个平时看起来总在学习的朋友对视了半晌,却见她忽然绽开一脸的笑意,却似乎有几分讽刺:“不过也不能怪你嘛,你又不是她男朋友。”
花玲的语气之中有几分幸灾乐祸,他不是听不懂,只是她说出的话实在太过欠揍,让大型凶兽瞬间变得杀气凛冽,盯着她的目光都像是要杀人,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什、么?!”
花玲不急不缓地把话重复了一遍:“嘛,之前看你们两个走得那么近,我就问沙纪了啊,她亲口说的‘你、不、是、她、男、朋、友’。”
她特意放缓了语速,欣赏着青峰脸上精彩纷呈的神色,简直像是一发一点就炸的火药。
直觉一贯敏锐的青峰此时也乱了方寸,如果他稍微留心一点,就会发现沙纪这位向来都是除了学习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的朋友今天一反常态的话多,连眼角眉梢都略微泄露了那种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心情。
一直作壁上观的纯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坐直了身,仿佛喃喃自语一般地说道:“说到这个,今天还没有给稻垣君报备沙纪的今天也没来呢。”
她刚拿出手机来开始准备编辑邮件被青峰猝然爆发的怒吼而被迫停下了:“那货又是谁!”
全班同学都转过头来看着捏紧了拳头青筋直跳的青峰,纯夏“呵呵”笑了一下,和花玲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说道:“让她给你解释啦,我先发消息。”
看到青峰转过头一眨不眨地冷觑着她,花玲感觉到背后爬上一阵凉意,还是硬着头皮说:“啊,就是之前来找过沙纪的一个二年级学长,据说是上一次在排球馆认识的。”
“学长?!”青色的瞳孔又暗了几分,仿佛黑夜之下波涛汹涌的大海。
纯夏点了点头:“嗯,他说一直很关注沙纪,然后发现她最近都没有来上学,所以有点在意,直接就来找我和花玲了,好像也知道我们是沙纪的朋友呢。”
只听花玲凉凉地补充道:“说起来一个二年级的学长和青峰君知道的情况差不多呢。”
青峰听出了两个女生在自己面前别有用心的语气,暗含着替朋友打抱不平的意味,却依然没能压抑住自己蒸腾起来的怒气,他承认自己有错在先,不该对着她冷战发脾气,但现在这种想要老死不相往来的节奏,做梦!
青峰就这样低气压地沉默了几秒,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就在花玲和纯夏以为他要再次爆发的时候,他忽然紧盯着她们说道:“老子还知道她的青梅竹马叫火神大我。”
他那种直勾勾的眼神把两个女生都盯得发毛,只听他继续说道:“火神大我是诚凛的大前锋,诚凛是这次rcup的冠军。”
纯夏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问道:“你说这个干嘛?”
“火神大我,鞋码是29.5。”青峰拧着眉继续说:“这些,那个骚扰她的学长全都不知道吧!”
“……”
“……”
这种事情知道才奇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