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令人失望的父亲

顾慎的脸色大变，顾言雯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当场就有些心慌慌起来，不断地反省着自己，怎么就在刚才没忍住，针对了眼前这只不要脸的狐媚子呢？

眼下父亲生气了，这可该如何是好？

湘姨娘自然也是被顾慎的脸色吓住，多年夫妻，她对自己的枕边之人又怎么可能会一分都不了解？

外人都说，这顾府的二位老爷之中，当属大老爷为个中翘楚，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乃是当朝太师最疼爱看重的儿子；至于那次子虽也是嫡出，但却是个无用的，除了斗鸡遛狗赶雀儿玩的溜一点之外，竟是个什么都不会不通的废物。

所以，每次外人在提起顾府的二位老爷时，都是一个捧着一个踩着，从来都不吝啬于贬低这文不成武不就的顾府二老爷。

但湘姨娘却是最清楚，这顾慎绝对不是外人所传的那般无用；他能写一手飘逸灵动的字，能在十三岁之前，就能顾府所有珍藏的书籍全部都看完且倒背如流，能弯弓骑马，虽无法达到百步穿杨，但也不失男儿风姿；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真正的废物呢？

但面对外面的流言蜚语，顾慎从来不解释，也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才智，好像他这么做就是要让众人误会，误会他是个不堪大任的，误会他是个碌碌无为的。

湘姨娘虽说不明白顾慎为什么要给自己营造出这样一个假象来，但她却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绝对不能将自己的发现告诉顾慎；这些年来他苦心隐瞒，就连自己的父亲和兄长都被他瞒的滴水不漏，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以他的心性怕是自己和玲儿都不会有好日子可以过了。

在湘姨娘的心里，一直都不敢小觑了顾慎，甚至比敬畏老太爷还要害怕顾慎；她记得幼时父亲曾将她抱到腿上，指着画册上画的活临活现的小动物教给她依次认识。

父亲在那时，对她说过一句话，就是永远都不要害怕凶猛无比的老虎，反而要远离蛰伏在草丛中的水蛇。

那时她还不明白父亲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她察觉到了顾慎的秘密，这才隐隐约约的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面对猛虎，她可以选择躲避，但若是面对的是狡猾多端，躲在暗处吐着蛇信子的水蛇，恐怕是连躲避都不知该往哪里躲避的吧。

顾慎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水蛇，让她颤抖，让她畏惧，让她不得不挤出应付的笑容，只为在他的身边能够存活下来。

眼下，看见顾慎变了的脸色，湘姨娘几乎是最害怕的，她怕极了的时候连话都不敢说，只能低着头不安的看着自己的鞋尖，整个人恨不能缩起来，立刻在顾慎面前消失。

顾言雯虽然也害怕父亲，但她的害怕并没有湘姨娘那么深，所以，在看见父亲不悦的表情后，顾言雯自然是知道父亲是因何动怒。

既然父亲现在将这个狐媚子当成了眼珠子来疼爱，那她自然是要委屈一下自己，全当是喂了狗，让她尝一尝吧。

所以，顾言雯亲自拿了一块绿豆糕走到湘姨娘面前，又故意当着父亲的面甜甜的喊了声姨娘，将绿豆糕双手奉上，道：“还请姨娘能不吝赐教。”

看着面前这晶莹剔透的绿色糕点，湘姨娘自然是一点胃口都没有的，可是，面对从顾慎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沉气息她更是害怕。

所以，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闭着眼睛立刻就将那绿豆糕从顾言雯的手中接过来，然后一把塞到自己的口中，用最快的速度咀嚼咽下。

面对湘姨娘的举动，顾言雯和顾慎都有些愣住，只是顾言雯愣住的是被湘姨娘这般粗鲁的动作惊了一下，而顾慎则是觉得这般动作的湘姨娘透着几分憨态，还真是别有另一番可爱的风情在里面。

一口绿豆糕吞下去，湘姨娘连味道都没尝出来，可是面对着顾言雯和顾慎齐齐投过来的眼神，她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大姑娘这糕点做的可真是精致美味，看来以后，妾身再也不敢自称自己的手巧了。”

听到湘姨娘这样夸赞自己，虽说顾言雯很是怀疑这里面的真心，但她还是忍不住高兴起来；毕竟是个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不是吗？

顾慎瞅着战战兢兢的湘姨娘，知道今天能让她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很为难她了，眼下，他也没了兴致再看她在自己面前谨小慎微，所以，就让她先行退下，留下顾言雯一人在书房中。

湘姨娘几乎是逃命般的离开了书房，待快要走回自己的院子，这才由丫鬟搀扶着软了的身子大喘了几口气；天知道刚才在书房里，她真觉得自己在那一刻堪比度日如年。

书房中

顾言雯乖巧的立在亲生父亲面前，看着父亲那张酷似大伯父的脸，心中颇有微词；她不明白，明明是同父同母所生，为什么他大伯父却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而她的亲生父亲却是如此碌碌无为；这个问题，已经缠绕她多年，以前她还会傻兮兮的跑到母亲面前去询问，但后来她长大了，也慢慢的认命了，不再会去自取其辱，问这些就算是知道了答案，也会让她觉得十分羞辱的答案。

眼下，虽说她的父亲比不上顾言熙的亲爹，但却是她在顾府唯一能够依靠的，所以在必要的时候，她还是需要好生讨好才是。

只是，顾言雯没想到的是，她心里的那点盘算在出现在顾慎面前的那一刻，就被他一眼看穿；他这个女儿还真是长了大本事了，现在连亲生父亲都敢算计，看来江氏的离开对她来说还真是造成了极大地打击，不然又怎么可能会让顾言雯的改变这么大。

顾慎靠在椅背上，再没有动手去拿那糕点，对他来说，美味虽不错，但送来的人若是怀有其他的居心，就会破坏这份送礼的诚意，自然也会让他倒了胃口。

眼下看着杵在跟前自作聪明的闺女，顾慎多少还是有些心疼舍不得的，就算是再蠢那也是自己的骨血，终究会让他心存怜悯。

“雯雯，近日来你在这恒光院中可还住的好？你母亲虽然被我休弃，但那些都是她做的错事，跟你没有关系，你放心，为父还是会好生照顾你的。”

顾言雯听着亲生父亲的话，忍着心里的冷嗤，脸上露出失去母亲庇佑的可怜孩子模样，用帕子沾了沾眼角，道：“多谢父亲的关心，女儿这段时间过的还算不错，只是想到被送走的母亲，难免还是有些心伤；但，想到在顾府还有父亲照顾，女儿还是有点依靠的。”

顾慎道：“你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会照顾你，只是雯雯你要知道一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整个顾府几乎都是你祖父和你大伯说了算，不管是对夕云院还是对芙蓉院，你都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尤其是对待顾言熙，收起你的不满和怨恨，在顾府，你虽然也是嫡出的姑娘，可是论身份却是远远比不上她顾言熙来的金贵，到时候，你若是再闯了祸、惹了事，恐怕连为父都护不住你。”

顾言雯如今最听不得的就是她比不上她顾言熙这句话，她不明白，明明都是顾府的姑娘，凭什么就要她在顾言熙面前矮上一头？

想到自己被她算计毁了身子，母亲被她连累被顾言熙设计被休，此仇此恨，桩桩件件，又怎么可能让她轻易遗忘？

而让她最寒心的是在出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父亲不站在她这边关心她、袒护她也就罢了，居然还出言警告她不要让她去招惹顾言熙，难道在父亲的眼里，她这个当女儿的就是这么不值一提吗？

还是说，父亲当真就这么害怕大伯父？害怕惹得大伯父一家不高兴吗？

顾言雯的嘴角瞥出冷笑，因为她想到了母亲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她的亲生父亲永远都比不上顾言熙的父亲，甚至连世间的一个最普通的父亲都不如。

他只会委曲求全，自己受了委屈也就罢了，连带着自己的妻子儿女都要跟着他一起受委屈，他丝毫没有一点男儿的骨气，没有一点顾家男儿的峥嵘之风，成日里就像一只寄宿在顾府粮仓中的米虫，只会等着坐吃山空，从来都没有进取之心。

以前，她还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对父亲如此失望，眼下，她总算是明白了当初母亲在跟她说这些话时的悲苦心情。

身为妻子，嫁给一个这样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会有安全感？

身为子女，有一个这样的父亲，她这一生又能过的有多好？

看来，在父亲这里，她得到的永远都只有失望，想让他去为自己和母亲报仇的希望，怕是要无法实现了；但她绝不轻易认命，既然他人靠不住，那她就靠她自己，她就不信，顾言熙会永远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