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把人先送去医疗室,因为情况紧急,医师们还没来得及配型,现场一片乱糟糟的。
眼见怀中张澜全身血污,体温越来越凉,阿瑞斯身上的低气压不能更明显,深知他疯病传闻的医师更加胆战心惊,手上动作都不利索起来。
“怎么这么慢!”阿瑞斯怒吼道。
医师们手一抖,其中一人鼓起勇气道:“四王子殿下,资料上显示仙诗大王子的血是稀有血型,调配需要时间反应啊!”
“啧,”阿瑞斯恨不得把这群呆板的医师给踹了,“用通用血型!”
所谓通用血型,是帝星研制的一种专门用于急救的血型,因为以武为尊,伽耶流血事件太多,所以基本上任何一个血库都长年配备大量血浆。
这种血浆有点类似于白粥,营养不全,但起码能够救急。
阿瑞斯不知道自己这一道命令,对张澜意义是多么重大,若是真的按照身份卡上的血型输血,恐怕会让张澜前功尽弃白白修行了。
医师们得令,立即给他扎上了针管。
输血持续了十分钟,感到张澜的身体渐渐暖了起来,阿瑞斯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的兽纹和眼中的红晕也变淡了不少。
医疗机器人嗡嗡盘旋在张澜上空,为他做最后的扫描。
[患者情况稳定,已无大碍;基因等级受到破坏,目前等级为e-]
等级下降?!
阿瑞斯一下子有些发懵,因为张澜原来的基因已经够糟糕了,这下子不成了玻璃人?
医师们战战兢兢地看着他,抖着道:“这个、这个也是没办法的事……”
阿瑞斯却没有为难他们,只吩咐继续检查后续。
当所有数据显示他已经无碍后,医师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拿着小帕子走上前来,刚要把张澜身上盖着的衣服掀开,阿瑞斯一手劈过来,狠狠压好衣角,同时凶恶的眼神狠狠瞪过来:“干什么?”
医师们胆怯道:“四四四王子殿下,我们要给王妃做全身清洁,这么多杂血黏在他身上,很容易造成细菌……”
全、身、清、洁!
阿瑞斯果断把人抱起来,衣服用力裹紧,皮笑肉不笑、很体谅地对他们道:“诸位医师辛苦了,你们干的都是救死扶伤的大事,清洁患者身体什么的太不适合你们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
话、话虽如此,可是殿下,你一脸把我们当成老色.胚子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阿瑞斯没理他们,一路抱着怀中血淋淋的人回了寝殿。
浴缸盛满温水,然后让张澜躺了进去。
阿瑞斯有很多话要问,也有很多话要说,但眼下张澜没有醒,只能耐着性子给他洗澡。
这种事情阿瑞斯从来没干过,有些手生,但渐渐地,他越发熟练和得趣起来。
温水一点一点洗化了张澜身上的血污,露出了他本来的肤色。张澜一直很白,这点阿瑞斯很清楚,但不知为何此刻的张澜白的近乎透明,而且是那种透着粉色的白皙,还泛着健康的光,手感也特别细腻,像婴儿一般,但同时也非常柔韧,完全不是他所想象的玻璃人。
阿瑞斯心知一定是在封印之地发生了什么。他一边做着各种猜测,一边欣赏着眼前美好的景色,手下动作也没停,仔细把所有部位都洗得干干净净。
搓到小张澜时,那里娇.嫩可爱,很秀气的样子,色泽好像比之前还要粉.嫩……
看来张澜这段时间乖得很,应该没有自己偷偷干坏事。阿瑞斯满意极了,又有些骄傲地想道,自己这段时间也很正直,也没有偷偷干坏事——所以,他可以理直气壮地要求点什么福利吧~
阿瑞斯不合时宜地回忆起了某些不太和谐的画面,这不能怪他,毕竟一个多月没见了。他发誓他不想怎么怎么样!但是手下却不太规矩起来……
“嗯……”
一声轻到几不可闻的呻.吟,让阿瑞斯一怔,手微微攥紧。
“嘶——”
张澜发出痛哼,蓦地睁开眼睛。阿瑞斯顿时幡然醒悟地松开,但还依然托着。
张澜自然而然地低下头,当看到某人那双邪恶的手时,恼怒地扭了扭身子,一边让自己的小小澜远离魔掌,一边斥道:“你干什么?!”
阿瑞斯眉一挑,不仅没有被人抓到现行的尴尬,反而一副“你都这样了就别挣扎”的表情,手法越发变本加厉。
明明经验不多,但阿瑞斯的手简直老司机上身,灵活得不得了。
可张澜此时刚洗涤了全身筋脉,克制力哪里是以前可以比拟的,加上他有重要的信息要和阿瑞斯分享,并不打算浪费在这件羞耻的享乐事上,于是心下一动,运行起了静心功法。
阿瑞斯本来兴致勃勃地逗弄着,谁知没过一会,小小澜就萎靡了下去……
他还以为自己技术退步了,有些受打击地抬起头,结果就看到了张澜那种捉弄人成功后促狭的眼神。
“……你做了什么?”
张澜冷笑:“我天赋异禀,你别白费力气了。”
“……”
阿瑞斯讪讪收回手,但满脸都是不甘不愿地呛了回去:“天赋异禀?你知道自己基因等级又下降了吗?你现在e-,身体素质大概相当于我们迦耶的婴儿吧。”
张澜毫不在意,他现在感觉身体好极了!
体内污垢全清,筋脉洁净程度甚至比他上一世还要纯净,他可以感受到空气中最细微最细微的灵气,他的视野如同水洗过般清晰,他甚至能够在展开神识的时候,感受到方圆几十米的任何一事一物,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张澜深呼吸了一下,感受到此时体内灵气充盈,于是轻巧地从浴缸中出来,给自己套上浴袍后,目光如炬地看向阿瑞斯,郑重道:“我现在可以真正为你治疗了。”
阿瑞斯也收起了刚才的不正经,不过却是脸沉沉地问:“我觉得在此之前,你最好跟我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在封印之地,为什么要进入毒泉,而你在我身上做的,到底是什么术法?是邪能吗?”
他一连串问的全是关键问题,张澜知道这一回不能随便糊弄了。
想了想,张澜决定实话实话:“那不是邪能,你们都被骗了。”
阿瑞斯不懂,或者说所有的星际人都不会懂,因为他们的教科书上明晃晃地给他们洗脑着,封印之地的就是邪能。
“那是灵气,用你们的说法,应该算是一种能量,但它本身是没有危害的,”张澜想到封印之地中那些荧光色的浓稠生灵,又补充道,“不过它现在被污染了,污染源应该就是上面那层阴寒之力。”
能量还听懂,但阴寒之气就玄乎了,阿瑞斯有些困难地消化着他的话:“所以你进入封印之地是为了吸收这些被污染的能量?”
“我有办法分离污染源。”
“什么办法?”
张澜低下头:“这个问题先跳过,这是我祖传的功法,但绝对不是邪术。”
又是祖传!
阿瑞斯勾住他下巴,迫使他抬头,眯着眼问:“亲爱的仙诗大王子,你不觉得你的秘密有点太多了吗?你说那不是邪能,这不是邪术,总得有点证据吧?”
“证据?”
“对,说服我,让我觉得那不是害人的玩意儿的证据。”阿瑞斯想起了当时出入阵法时,祭司的那些话,其实心里也暗暗怀疑。本来他就看祭司协会不太顺眼,所以倒戈是很容易的事情,就看张澜怎么解释了。
张澜目不斜视地看着他,勾唇一笑:“我有证据。”
“什么——”
阿瑞斯还没说完,只见张澜执起了他的手,与他手心贴手心。张澜的指腹非常细腻,阿瑞斯还没从那滑腻的触感回过神,就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气流,缓缓注入自己体内,然后温柔,却又十分快速地窜向全身。虽然以前似乎张澜也这么做过,但没有哪一次是像这回那样,气流非常磅礴,很有气势。
身为一个机甲战士,在自己清醒的情况下,阿瑞斯下意识的觉得这是一种入侵,他很本能地绷紧了身体。
“别动,别挣扎,不要抵抗。”张澜低喃道。暗暗感叹不愧是机甲战士,虽然没有修行过功法,但拥有一定的反击能力,这让他的治疗感受到不小的阻力。
阿瑞斯眉一挑,倒也不怎么怕张澜会害自己,干脆地放松了全身,任他施为。
张澜此时对一切的感知变得极为敏锐,他能看到阿瑞斯那些最细小的能量团是如何龙蟠虬结地扎根在他的身体中,能够感应它们现阶段的变化到了什么程度,甚至能够预估它们的成长期,这些在他身体修复前,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
当检查到有几个能量团膨胀到危险程度时,张澜意识到阿瑞斯现在已经进入发作前兆,于是将自己的灵力注入速度加快,化成了刃,将那些扎实的根切断——就好像一个优秀的拆弹专家,把所有引爆的关键线一一卸除。
当解除完一个能量团时,张澜迅速用灵力将它包裹起来,稳住它有些暴躁的“情绪”,然后眼神一凛,用灵力挤压它成为一个精气均等的能量体,才轻轻缓缓地释放回阿瑞斯的身体中。
阿瑞斯对于自己体内发生的变化虽然不如张澜清楚,但他依然察觉到了,他那濒临发作而变得急躁的身体正在降温,很明显就是那股外来力量在修复着!而且每每修复了一个阶段,他就充满了力量感,并且那似乎是原本自己应该有的能量,因为它非常的熟悉,好像天生就应该存在在他身体中……
张澜破除了四五个能量团之后,满头大汗,这看起来简单,实际非常耗费灵力,短短时间内耗得他体内只剩下三成。
阿瑞斯虽然惊喜于自己的变化,但还是主动抽回手,隔断了他的输出。
“够了。”阿瑞斯抹了抹他额头上晶莹的汗珠,“够了,我相信你。”
确切来说,他更倾向于怀疑祭司协会了。
张澜喘了口气,摇摇头:“不够,治好你需要更多的灵气,可以的话我们还要再进一次封印之地。”
阿瑞斯听到他的话,突然想到了自己从地球上带回来的东西,那时候他一心认为是邪能的东西,便道:“等等,你看看这个。”
他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玻璃罩子,只见里面是荧光色的气体,色泽和封印之地的非常像。
张澜手心贴在那玻璃罩上,顿了一下,脸上立即显出惊喜:“里面是灵气!”
“果然如此。”阿瑞斯哼道,“这是我从地球带回来的标本,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其实地球上的也根本不是邪能。”
张澜迫不及待地将罩子中的灵气吸收,然后惊讶地发现这点点空气中的生灵浓度竟然很高,当然,它也被污染了,污染源和禁宫中的一模一样,同样是那股非常阴寒的气息。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地球竟然变成了天然的修行场所,灵气秘境的指引是正确的!
张澜喜道:“那我们回地球吧,我要在那里治好你,一个月,最多只要一个月,以后你就再也不用吃药,再也不是什么疯子,你就是堂堂正正的四王子。”
阿瑞斯愣了一下,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着什么也没说,过了好久才自言自语道:“母后给的药,是不是有问题?”他这句话虽然是疑问句,但半点疑惑都没有。
张澜点点头:“是。”然后把自己的一些见解说了出来,详实到玉恤草和巳灰草的性能种种,还顺带解释了绞股蓝以及次朱草,最后总结道,“你的母后,不管是有意无意,她这么多年来给你的药确实毁了你……”
默默听完,阿瑞斯很平静,似乎也不是太惊奇,但张澜还是感觉到他有些心塞,大概是想不通为什么母亲会这样对自己吧,其实张澜也想不通,但他觉得何必要为一个偏心的母亲,跟自己过不去呢?
“好,我和你去地球。”阿瑞斯暗暗握了握拳。
张澜高兴得差点道心不稳,但下一秒,阿瑞斯把他的脸掰了过来,表情严肃。
“你懂这么多古怪的术法,陌生的药草,匪夷所思的医理,我可以不深究这些知识的来源,”阿瑞斯慢慢道,“但我现在很怀疑,你怎么可能是仙诗大王子?”
如果仙诗人有张澜这些本事,就算术法不能外传,也早就能够靠靠倒卖药草和医理发家致富了,怎么可能会落魄到每年输出定量子民换取生存物资?
见到张澜不吭声,想着他大病初愈也不好逼得太急,阿瑞斯烦躁地甩了甩头:“算了,无论你是谁,终归还是本殿下的人,你要牢牢记住这点知道了没!”
所以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张澜想到血咒已清除,自己似乎也没必要对身份顾忌了,便硬着头皮道:“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本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