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急促地响,把临窗远眺的袁晋鹏拽回办公桌前。
是张木槿的电话。
好久没有和张木槿联系。最近两次,一次听说她嫁给省财政厅一位丧偶的处长,发短信祝贺。一次是她提拔担任省妇联组织部副部长,又发短信祝贺。
毕竟曾是肌肤相亲的情人,张木槿说话直截了当:“听说省委催晴川市委处理自焚事件呢,好像陈文胜、方抱阳、梁克雄都会被撸掉。”
袁晋鹏不觉得这是新消息:“呵呵,有这个说法。真这样,文胜书记可惜了。”
“陈书记是个好人,碰到这样的事情倒楣。晴川一下子空出书记、县长的位子,你不会一点都不动心吧?”张木槿说。
袁晋鹏说:“我是平安人,怎么可能到平安县做书记、县长?不可能嘛。”
“呵!这么说,你真没动心思。那怎么听说黄保和推荐你担任平安县委一把手?还说救火不必拘泥于哪里人,为了平稳过渡谁都可以用。”张木槿声音变尖,语速也快了。
袁晋鹏懵了,黄保和什么时候推荐我了?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自己和黄保和个人关系虽然还不错,又是校友、系友,但来往实在不多。黄保和为人随和,礼数周全,却似乎和谁的关系都差不多。这么多年了,袁晋鹏一直无法拉近和他的关系。当然,也许黄保和认为这就是很亲近的关系了。
张木槿补充说:“黄保和觉得平安县这个时候要一个能力强的县委主要领导坐镇,还要熟悉平安县的情况,尤其干部情况,有在平安县工作的经历。听说他推荐管冲和你,问题是人家管冲在东巴县做书记,怎么可能去呢?”
“木槿,你的消息准确吗?”直到这个时候,袁晋鹏仍将信将疑。省委组织部明确规定,公务员一般不在本人成长地担任市、县党委、政府正职领导。要突破这个“一般”可没有这么容易。
张木槿的声音有点娇嗔有点生气:“我一年多没打你电话,可能跟你胡说八道吗?再说,就算黄山雨从其他县调整谁过去,那不也有位子空出来吗?你到底有没有想法嘛!”
袁晋鹏茅塞顿开:“哦,哦!我一下子没拐过弯来。谢谢你!”
张木槿似乎生气了,一声不吭挂断电话。
袁晋鹏出门下楼,径直去局招待所的三零一室,拧上锁。让自己陷进硕大的沙发里,全身放松,闭上眼睛,静静地想一想。调到教育局后,每逢碰到让他头皮发麻的事情,他就到这里来,深深陷进这个高靠背的大沙发里。自从市委宣布对陈文胜、方抱阳、梁克雄立案调查,他就预料到,陈文胜离开平安县已成定局。但他不曾动过接任的心思。可能吗?如果张木槿的消息属实,他多少有点机会。管冲在东巴这块风水宝地,断然不愿意到平安县去。不过,以他目前与黄山雨的私人关系,谋求做县委主要领导,怕有难度。好在黄保和推荐他。平时,政法委书记一般不会对人事安排建言,但平安正值多事之秋,他的建议就有分量了。如果喻四海出面、如果刘贞吉出面,如果赵昂帮着活动活动……,那又有什么不可能呢?岁月像一把锋利无比的锉刀,不断地打磨你的锐气消磨你的意志,让你在安逸闲适中心灰意懒,让你在失意沮丧中沉沦认命。他觉得无论如何也要努力一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至少要争取一下。有一种失败,叫我曾经努力过,败而无憾!
主意拿定,他站起来,慢慢走到窗前,用力一扯,拉开宽大的灰色窗帘,推开窗户。阳光,明亮、热烈的阳光猛地抱住他的脸,他瞬间被这炽热的力量所感染。极目远眺,天蓝地阔,是该走出去了。
事情似乎比预想的更顺利,喻四海、刘贞吉接到电话了解清楚背景后满口答应向黄山雨举荐。但袁晋鹏隐隐感觉到,赵昂这个环节有可能最为关键。于是约他晚上在“听雨轩”见面。
赵昂姗姗来迟,说晚上因协调乡贤文化公园建设资金的事请阮呈祥和财政局长、园林局长一干人吃饭。阮呈祥今天高兴,多聊了一会儿。
袁晋鹏问:“自远也到吗?阮呈祥吃完饭又没去KTV唱歌?”
赵昂乜斜一眼:“你神秘兮兮说找我谈事,我怎么知道要不要带他过来。再说,阮呈祥回办公室加班,他哪里走得开?”
“我也听说阮呈祥非常敬业,从来不进KTV和按摩、桑拿房,在邓城在晴川的政声很好啊。”袁晋鹏发出感叹说。
赵昂扭过头,一拍巴掌,兴奋地说:“是啊!阮市长这个人不光能力强、口才好、待人谦和,而且志存高远,律己很严,我看不出两年会扶正。”
袁晋鹏笑了笑,指着茶几:“喝口茶。难得我们赵总这么评价一个领导哦。”
赵昂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晋鹏,不是我喝了酒胡说八道。阮市长的确很优秀,说实话,我觉得不比四海书记、贞吉老师差。”
“那就看上面有没有人,当然,沟通能力强,没有也能搭上。不过,自律很难长期做到。有些人当县长时事事谨慎,做了书记便恣意妄为,不好说。但我相信你的眼光,阮呈祥迟早青云直上。”袁晋鹏说。
赵昂抬起头四处看了看:“嗳,找我有事吧?直接吩咐。”
袁晋鹏微微一笑:“哪里敢吩咐你董事长,有事请你帮忙。”
在赵昂满脸惊愕的神情中,袁晋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赵昂稍稍沉默,说:“喻书记、贞吉老师打完电话,我找时间去黄书记家里,死活把他拿下。”
赵昂大脑飞速旋转,袁晋鹏的事情已经水到渠成,就差一把火,只要他帮着烧好这把火,成功犹如探囊取物。而袁晋鹏到了那个位子上,该有多么大的权力啊,即使只是过渡做一年书记,他也能做到一两个大项目。哪个项目不是大把大把的钞票呢?!
袁晋鹏眼神暧昧地看一眼赵昂,欲言又止,好不容易一咬牙说出口:“数字要告诉我。”
赵昂笑了:“什么数字啊,你别那么庸俗哈,把黄书记看成什么人了!这事我负责跑动,哪天你做平安的书记,我多少事要麻烦你要你开口哦。”
人生就是交易,即使朝夕相处的兄弟。有多少交易披着亲情、友情的光鲜外衣!这个念头突然蹦到袁晋鹏大脑中,像一根利箭直直地向他射来,恍惚中用手挡一下。发现自己失态,顺势站起来:“赵昂,你我兄弟心里有数,不多说了。拜托你!”
赵昂哈哈大笑:“这么生分,还是兄弟吗?!”
袁晋鹏的手机响了,是喻四海的电话,说和黄山雨打了招呼,黄山雨同意把他作为一个人选来考虑。让他这两天自己找黄山雨谈谈想法。
赵昂说:“估计有戏!”
这个时候,市委急需一个能人解平安县的燃眉之急、稳定大局,而袁晋鹏的能力素质经历摆在桌面上。现在又有喻四海说话,喻四海是谁?是冉冉上升的政坛明星,随时可能再上一个台阶做副省长。赵昂不在政坛,但他有成功商人最敏锐的视角,政坛、商界都离不开博弈都离不开算计甚至利益交换。
袁晋鹏打通刘贞吉的电话,把喻四海和黄山雨通电话的情况告知,让刘贞吉过几天再出面和黄山雨说,免得弄巧成拙,招惹黄山雨反感。他就是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充分考虑当事人的感受,生怕细节错误导致失败。
袁晋鹏说:“赵昂,关键时刻靠你帮我探探虚实。”
赵昂在袁晋鹏的肩头一拍:“我们还客气什么,放心!我明天大清早就去。”
“大清早去?”袁晋鹏有些不解。
赵昂说:“晚上人多,排着队,够你等的。上班前反而没人找,说话方便,我几次都是早上去,效果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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