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压制和反压制

说要直播吃屎那女孩作为顾爱朝的一方,自然是不肯给电话的,就嗤笑,“怎么,你这是示好吗?”

“不,我是想着,你这人开口就是直播吃屎,总有一天要吃的。留个联系方式,以后看直播。”古铜颜笑眯眯的。

顾爱朝皱起眉头来,“好好说话你怎么说到这个了,恶心死了。”

“怎么恶心都不及你们这个直播吃屎小分队恶心。”古铜颜说完,冲张茗和刘安年道,“我们走,别弄得身上有味道。”

“莲花香和那个的香味混杂,真重口。”张茗加了一句,笑着跟古铜颜走了。

顾爱朝一行人被按上个“直播吃屎小分队”,脸色都一言难尽,将目光对准最先提议“直播吃屎”那个少女。

少女本来气呼呼的,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不免有些害怕,“她、她铁定演不上毛导的女主角,才故意转移话题的。”

“这话你又不早点说,现在再说已经迟了。”一个少女指责。

顾爱朝一言不发,转身走人。

几个少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忙跟上顾爱朝。

古铜颜花完了一日假期,就回了剧组。

这次不再是培训,而是开拍。

古铜颜虽然揣摩过一段时间演技,但却没多少信心。在化妆时,她闭着眼睛,将自己当成女主角,想象着她在那个乱世的名门里出生、长大,接触着东西方文化的碰撞……

等化好妆,她已经找到感觉了,很快在摄像机前坐好。

随着场务报幕完毕,拍摄开始,古铜颜觉得自己变成了那个东方文化打底,西方文化熏陶的名门淑女、大家闺秀。

张华专门来了现场看古铜颜拍戏,对这个毛一衡亲自选出来并且坚持用的女主角,他是有些不服气的,他觉得美女在哪里都是美女,到了大屏幕会被无限放大五官,优缺点都非常明显。真正的美女,会在大屏幕如花绽放。五官普通的美女,在大屏幕上会黯然失色。

可毛一衡说不是这样的,他坚持认为五官标致无亮点的古铜颜会在大荧幕上大放异彩。

为了体会毛一衡说的“大放异彩”,张华特意来了。

他看的不是拍摄现场的古铜颜,而是放映设备里的古铜颜。

在放映设备中,随着一声action,身着旗袍的古铜颜瞬间变成了个带着西方思想的大家闺秀,她坐在窗边低头看书,书卷气十足,盛开的海棠花开得灿烂热烈,竟未能夺去她的风华。

镜头推近,她忽然低低一笑,有种天真娇俏,继而,她抬起了一双明眸。

张华一直认为古铜颜的眼睛虽然不小,但绝对不够大,在要表达感情时,未免吃亏,可是此刻,他看着放映设备里的大家闺秀,心中忽然升起一个词,“流光溢彩”。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在流光溢彩的同时,这双眸子里还展现了干净无忧的喜悦。

“演技是真的好!”张华心里说着,目光紧紧追随着放映设备里的古铜颜,只是,人虽然也算得上好看,但真的不惊艳。

毛一衡却如痴如醉,他转行做导演之后,很久没有做过摄影了,可是这次,专门做了摄影,对着古铜颜的脸大拍特拍,根本停不下来。

另一个执行导演见毛一衡压根没反映,不得不喊了一声“cut”。

古铜颜将自己的魂儿从女主角身上拉回来,落在自己身上,茫然地看向执行导演丁导。

“你演得很好,但是走位有点问题……”丁导演说着,站起来比划给古铜颜看。

古铜颜认真看了一遍丁导演的指示,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重新坐了回去。

她没有演过戏,在走位方面有天然的弱势,虽然开拍前已经学过了,但是在表演的时候,她会情不自禁忘掉自己面前有摄像头。

闭上眼睛,古铜颜开始调整状态。

一分钟之后,她又变成了那个惊才绝艳的民国闺秀。

这次,一条过。

毛一衡欣喜若狂地看向古铜颜,“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不仅长了一张电影脸,演技还如此精湛。他有一种自己饱经沧桑,历尽岁月,只为了遇见她的感觉!

张华说不出话来,即使古铜颜不像毛一衡说的惊艳,但她有演技弥补,完全能挑起这个角色!

剧组里的其他工作人员啧啧地看向古铜颜,纷纷讨论,“看着只是个普通小美女,但是站在摄像机前,马上变美了,虽然不是大美人,但太耐看了!”

“太有灵气了,你说她过去是不是演过戏啊?”

“看表现是个老戏骨,但是看她连走位都不会,估计真是个萌新。”

几个咖位很大的配角原本是有些漫不经心的,此时都坐直了身体,出神地看向古铜颜,眼睛里是喜悦和羡慕。

喜悦的是有这样的新人担纲主演,她们就不用担心主角会糟蹋电影了。羡慕的是,这种惊人的天赋!

古铜颜接连拍了三条单独表演的,第一条ng一次,第二条ng两次,其中一次NG是因为台词说得不好,第三条一次过。

拍完了三条,毛一衡让她休息,态度好得像对待一个易碎的蛋。

古铜颜重新变回了自己,走向旁边休息的地方。

那里坐着几个眼熟的女演员,不是正当红就是曾拿过影后的,都是大咖。

古铜颜走过去,礼貌地冲几人打招呼,“逸云姐好,昕姐好,茹松姐好——”

“好,我能叫你颜颜吧?”宋逸云点点头,又赞叹,“你这一下戏,气势就收回来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古铜颜虽然不是个谦虚的人,但是也知道在娱乐圈一定得谦虚,当下就笑着回答,“逸云姐谬赞了,我可差逸云姐远了呢。逸云姐演那个女大学生,看得我鸡皮疙瘩全起立了,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表演。”

“你这丫头,太会说话了。”宋逸云虽如此说,但心中十分受用。她演的那个女大学生,曾经横扫国内所有的影后奖,从此奠定她顶级大咖的地位。

只是现在流量经济兴起,她虽然还是顶级大咖,但再没有了过去的荣光,心里想起曾经的辉煌,不免十分怀念。现在古铜颜这个新人跟她追忆往昔,并且是回忆她最辉煌的时候,她心中自然受用。

昕姐看向古铜颜,开玩笑,“太厉害了,有了你这样的新人,我们这些前浪迟早死在沙滩上。”

“昕姐说哪里话,你若叫后浪,那娱乐圈大半人可以淘汰了。”古铜颜笑着,一脸的不认同。心里却想,昕姐估计已经不记得在D省电视台曾见过她了。想来也是,她那时不过是个透明,连进内场的资格都没有,昕姐哪里会记得?

孟茹松在旁拍拍心口打趣,“幸亏我还算年轻,和颜颜是同一辈的。”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坐在宋逸云旁边的林若兰忽然笑着开口,“哎呀,小透明就是惨,颜颜跟云姨、昕姐还有茹松姐都打了招呼,单单忘了我,我好伤心啊……”

古铜颜看向林若兰,见她五官和宋逸云相似,心中蓦地闪过曾经听到的那个名字,面上却装作不知,笑着说道,“是我的错,敢问姐姐或者妹妹的芳名,等我知道了,铁定要好好问候。”

“若兰,别说颜颜不知道你的名字,就是她知道了,彼此是同龄,也没有让她主动跟你打招呼的道理,你可别胡乱开玩笑了。”宋逸云笑着拍了林若兰的肩膀,显得很是亲昵。

昕姐看了古铜颜一眼,又看向林若兰,“我看若兰是想做姐姐呢……”

孟茹松娇滴滴地笑着,却没有说话。

林若兰刚想开口,就听那边毛一衡喊,“宋逸云准备,林若兰准备——”

宋逸云站起身,扯着林若兰走了。

孟茹松看向古铜颜,“你就是那个理科状元吧?学霸果然是学霸,演戏都比我们好呢。”

“这可没有逻辑关系……我学习还行,但是在演戏方面还是新人,还望茹松姐和昕姐多多指导我。”古铜颜说着,站起身,“逸云姐要演戏了,我没什么经验,想去看看。”

孟茹松跟着站起来,“那我也去看看。”她们坐的位置虽然看得到,但毕竟有些远了。真想琢磨别人是怎么表演的,还真得走近了才能看清楚。

昕姐见了,也笑着站起来,跟着过去了。

古铜颜搬了几张塑料矮凳过来,给了孟茹松和昕姐一人一张,便坐下来,托着腮看宋逸云的表演,一边看一边比对剧本,揣摩宋逸云的表演方式。

毛一衡和张华见古铜颜下戏了还不松懈,而是坐在旁边学习别人的表演,心里直点头。

“cut——”丁导演喊了一声。

古铜颜看向宋逸云,见她收起了脸上的严厉,微微笑着看向林若兰。

林若兰俏脸发红,含怨瞪了一眼在旁边的古铜颜,对丁导演说道,“对不起,我刚忘词了。”

丁导演对新人还是有耐心的,挥挥手示意重新开始。

可是林若兰的脸还红着,无法马上转换过来,便说,“导演,你能等我五分钟吗?”

丁导演还没说话,毛一衡就叫,“先拍第五场吧,古铜颜你上去——”

旁边几个侯着的化妆师听了,马上冲过来检查古铜颜的妆容,见没什么问题,才松口气退到一边。

古铜颜站起身,和宋逸云一起去新的场景拍戏。

林若兰的脸更红了,她看了古铜颜一眼,走到旁边坐下来。

孟茹松和昕姐都看到林若兰的表情了,却当作没看到,跟着去看古铜颜和宋逸云的表演。

古铜颜成了民国闺秀,她端坐在椅上,漫不经心地问着宋逸云一些话。说是问,其实按照两者地位来说,用“审讯”更合适。可是闺秀此时还不会做审讯这样的事,她只能问。

宋逸云的回答很棒,虽然还是按照台词来,但却给人一种无端的压迫感。

毛一衡、张华和昕姐都看得出,宋逸云企图在气势上不着痕迹地压制古铜颜。

她这样做不算ooc,所以毛一衡没有喊停。

昕姐瞥了一眼在旁冷静的林若兰,抿了抿唇,脸上的笑容没有变。

孟茹松还年轻,养气功夫不到家,不免变了脸色。

在拍戏中,企图以演技压制主角的不是没有,她也曾遇到过,NG了四十多次,才堪堪把气势挽回来。即使那次不算出了乱子,但对她来说,绝对是非常难忘的经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厌恶。

古铜颜自然也感觉到了来自宋逸云的压制,从宋逸云说第一个字开始,她就感受到了。

她还能感觉到,宋逸云是故意的。

古铜颜脑海里掠过书上教的应对方法,但是却发现都不适合拿来用,因此在宋逸云说话时,飞快地转动脑筋想办法解决。

当她正想着时,宋逸云说完话了。

古铜颜眸光闪了闪,笑得更开了,目光还是那般清雅。

完了,被碾压了!

张华在心中大喊。

林若兰笑了起来,脸上一直无法退消的红晕很快散去。

毛一衡心里骂娘,就要开口喊“cut——”

就在这时,古铜颜的气势变了,不是变凶,不是主子教训下人的刻薄,而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淡然,她笑着问,“哦,你可是说,我冤枉了她?”

毛一衡心中一松,嘴角翘起来,目光却紧紧地盯着摄影机里的古铜颜。

孟茹松一下子笑了,可是在笑出声之前,捂住了嘴,并垂下眼睑。

昕姐抚了抚衣服,盯着古铜颜的目光变得认真起来。

林若兰退了红晕的脸,此刻变成了苍白。

这一条过了,但古铜颜回去看了看自己的表演,觉得还有进步空间,就跟毛一衡说要重拍。

毛一衡同意了,古铜颜表现得好,让他不由自主地纵容她。

宋逸云听到古铜颜说要重拍,诧异地挑了挑眉,却没有说什么,耐心地去重拍。

可是这次,她感觉到了来自古铜颜的压制。

难道ooc了?

宋逸云心中虽然这么想,但作为一个出道二十年的大咖,她在没有听到导演组喊停的声音,还是职业地演了下去。

她微微抬头,看到了古铜颜的神色,心里赫然一撞。

古铜颜并没有ooc,她成长了,只是一次,她竟然就成长了!

宋逸云的额头上出了汗,手指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她缓缓开口,读出自己的台词。

古铜颜接了下去,很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感觉。

她最然不擅长尔虞我诈,但作为一个供职于研究院,手下带着一群研究院的高级工程师,她太懂得如何压制人了。因为身怀真才实学,她面临什么场景都底气十足,根本不用拿厉色吓人。

闺秀有家族多年的培养,底气被养得足足的,正好契合了她上辈子的御下。

而宋逸云的底气来自于拿过的奖杯和人们的交口称赞,而不是自己本身,在流量经济流行之后,她的影响力日益降低,她的底气也跟着变低。

当虚张声势对上了真才实学的不动声色,输的惨状可想而知。

这场戏过了之后,宋逸云用复杂的目光看向古铜颜,“你真是天生就吃这碗饭的,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都是跟逸云姐学的。”古铜颜笑笑。

你想压制我,我就反过来压制你,幸好我学得还不错。

毛一衡作为顶级大导演,对演员的要求是很严格的。当演员休息之后,他一遍一遍地回放先前拍摄的,发现丁点儿的不足,都会记下来,要求演员回去重新拍摄。

在这样的严格下,古铜颜拍了十多次自己的戏份。不过和演技关系不大,是她的台词不够完美,比起表演来,总有些瑕疵。

而林若兰,拍了六十多次,唯一的一条还没通过。

毛一衡耐着性子给林若兰讲戏,告诉她该怎么表达,什么时候转换情绪。

宋逸云满身疲惫,对林若兰也没有了多少耐心。

这时天黑了,毛一衡甩了拿在手上的本子,“光线不行,明天继续。”

古铜颜回了房间,拿出手机上Q,进CV群冒泡打招呼,本来还想请教问题的,但到底撑不住,眼皮下搭,很快睡了过去。

从此,古铜颜扎根剧组,每天拍戏,有时只拍白天,有时从白天拍到夜里,有时专门起来拍夜里的戏,再没有了休息的时间。

宋逸云自从上次压制不成反被压制之后,对古铜颜就温和了起来,遇上古铜颜请教问题,都愿意热心地回答。

昕姐谁也不得罪,对谁都是笑眯眯的。

孟茹松跟古铜颜很亲近,对宋逸云很尊敬,但尊敬中有着疏离。

李若兰每日被宋逸云拘着看别人演戏,状态时好时不好,十分不稳定。

原本很有耐心地毛一衡因为有古铜颜的对比,有时不免抓狂,认为林若兰不堪造就。

这晚古铜颜拍通宵,还是很累的逃亡戏,一下戏就睡了个人事不知。

等到醒过来,听到窗外在下雨,古铜颜便懒洋洋地拿出手机看信息,当看到足足十八个周衍的来电,她吓了一跳,二话不说就打了回去。

“你在哪里?”周衍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古铜颜看了看四周,“我在做兼职呢。”心里盘算着,如果周衍问什么兼职,她该怎么回答。图书管理员这个借口估计是不能用了,一下子就会被拆穿。

“从昨天上午到今天下午都不见你有动静,我还以为你被拐卖到深山去了呢。”周衍嘲讽。

古铜颜听他没问自己做什么兼职,暗暗松了口气,嘴上道,“你就不能说点好的?要是被你乌鸦嘴说中了,我这辈子就惨了。”

“你和我签了合同,被卖到大山里我也能把你给找回来。”周衍说完,开始审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兼职?”

古铜颜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这需要保密,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做一份兼职还需要保密?你当我是傻子?”周衍的声音带着嗤笑。

古铜颜虚张声势,“世事无绝对,凡事皆有可能。”

这时外面“砰”的响了一下,古铜颜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看了看,没看到人,只看到脚印,猜想应该是路过不小心撞了门的,就没当回事重新关上门。

周衍沉默了一下,声音有些沉,“你撞墙了?”

“没撞,是别人不小心撞我的墙了。”古铜颜回答完,问,“你打了这么多个电话,找我有什么事?”

周衍那边再度陷入了沉默,这次的沉默时间有点长,古铜颜以为信号不好,喂了好几声,才终于听到周衍的声音,“你上次拍的小视频不合格,需要再拍一个。”

“需要展示我本人的五官特征是吧?我知道怎么拍,你等着,我很快就能拍好给你。”古铜颜作为一个在剧组待了一个月的人,对拍小视频很有心得。

开了台灯,坐在台灯前,古铜颜拿着手机给自己拍小视频。

拍好了之后,她给周衍传了过去:现在外面下雨,我有空继续拍。你赶紧看,有问题就跟我说,我尽快改好发给你。

周衍的回复很快:太过正经,另外拍一份放松的。

古铜颜很快又拍了个视频过去。

这次周衍回复:需要一份委屈点的。

古铜颜拍上了瘾,什么都没问,很快发了个可怜巴巴的小视频过去。

这次,周衍很久都没有回复。

古铜颜于是去回复其他的信息,告知所有人自己一切都好,就是做兼职很辛苦。

当她把所有信息都处理了一遍之后,周衍终于回复:你的兼职什么时候放假?

古铜颜回复:暂时说不准,现在进度很紧,需要加班。

她没说谎,剧组进度真的很赶,经常加班。

周衍回了一句:自讨苦吃。

古铜颜看着这四个字,莫名有些心虚。

周衍问她的兼职,她不回答,他竟然不追问,难道是因为知道她在做什么?

本来她还觉得周衍不会知道,可是现在看着“自讨苦吃”四个字,她有些动摇了。

所以,到底周衍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古铜颜陷入了沉思,沉思了好一会儿都没得出结论,于是拿起剧本揣摩起来。

临近晚饭时,毛一衡大发雷霆,把所有人都集合在一起,“到底是哪个这么兜不住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