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洗过脸,乐轻悠与留下来的仆人交代一番,便跟在后面离开了这里。
这次春和也一起去了,乐轻悠另遣了人回家说一声,免得哥哥们下衙后找不到她着急。
云霞看起来跟众人一般都乐呵呵的,席间却是频频向乐轻悠劝酒,虽然有乐岑和陈氏在一旁挡着,乐轻悠还是喝了好几杯,等吃完饭回家时,脚底都有些打飘了。
陈氏跟春和一起扶着乐轻悠上了马车,乐岑到底是不放心,跟陈氏说:“轻轻这样不行,咱们得把她送回家去。”
陈氏说应该的,看了那边同样晕乎乎脚步不稳地被丫鬟扶上马车的云霞,皱了皱眉道:“这位云家表小姐也是,再高兴,也不能可着人灌酒。这也不是在家里,小姑娘家家的,幸亏今儿个咱们两个都在,要不然两个小姑娘在外面喝醉了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乐岑说道:“没想那么多吧,多拐个弯儿,咱们把这云家表妹也送回去。”
陈氏闻言倒没说什么,只是转身上了乐家的马车。
等晃悠悠地到家时,乐轻悠已经被春和喂了一杯蜂蜜水在马车里睡着了。
方宴今天同样顶着大哥二哥不太满意的脸色过来了,反正他们虽不准他跟轻轻在一起,却不会赶他出门,他想见轻轻,就装作看不出来他们的不满意。
吃过晚饭还不见轻轻回来,方宴正准备出去找找,就听见外面的下人说“小姐回来了”。
方宴放下手中打发时间的书出来,见到进门来的乐岑,打了声招呼,问道:“轻轻呢?”
乐岑说道:“我没看好,轻轻喝了几杯酒,你嫂子说正在车里睡着呢。”
方宴皱了皱眉,就要过去,同样出来的乐峻道:“小宴,我去吧,你招呼阿岑哥。”
方宴顿住脚步,淡淡地看了乐岑一眼,“阿岑哥客厅坐。”
乐岑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心想这位堂弟不愧是做了官的,一眼就能让人发怵啊。
这时乐峻抱着乐轻悠走进院来,春和在旁边跟着,看起来只是喝得有些多了,乐巍便回身,笑道:“阿岑哥,还有阿岑嫂,去客厅坐会儿吧。这些日子多亏你们帮忙,我没什么时间天天过去,让你们劳累了。”
“阿巍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乐岑摆摆手,“我们不去客厅坐了,时间也不早,我们得回家去。轻轻那边,今晚最好派个丫鬟看着点儿。”
乐巍点头,听乐岑这么说,也不坚持请他进去,倒是让丫鬟取了些朝廷今日发下来的小年礼给乐岑带走。
这儿有六月初一过小年的风俗,有条件的百姓人家都会在这天做些丰盛的吃食,一家人吃顿饭,到庙里拜祭拜祭老天爷。
而朝廷向来是节日不论大小都有节礼发到官员手中,明天即是六月初一,乐巍、乐峻、方宴三人一人领了一份儿礼回来。
知道这堂兄弟三个都是朝廷官员,乐岑也就没推脱这点儿东西,接过来挥挥手让乐巍回家去,牵着陈氏的手走了。
等走出乐家前面的这点浅浅的宽巷,陈氏才压不住好奇,催着乐岑走到一家店铺灯笼前的光芒里打开那包得好看的纸包。
“这火腿肉得有两三斤吧?这两样点心封上还有官家作坊的戳儿呢”,陈氏看得满脸高兴,对乐岑道:“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官家作坊里的东西呢,明儿个用这火腿肉做卤儿,咱们吃凉面吧。”
乐岑见陈氏这样,也挺高兴的,把一封点心递到她手里,“不是没吃过官家作坊里的点心吗?尝尝。”
……
乐峻把睡得香甜的妹妹放到屋里,吩咐春卷带人进来照顾着,他就出来了,这边春和正在客厅里回话。
“云霞小姐说舅老爷管得严,在家里不怎么敢喝酒,要让小姐陪她,还说那米儿酒不醉人,小姐不好推拒,就多喝了两杯。”
方宴点点头,他本来就只是问问,没有追究什么人的意思,语气淡淡道:“下去吧。不过以后还是要注意着,该挡的替小姐挡着些。”
“奴婢知道了”,春和施礼,转身看见乐峻,又一施礼才低着头退了下去。
乐峻问道:“没事吧?”
“没事”,方宴说,“二哥,我能去看看轻轻吗?”
乐峻在左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神情严肃地看向方宴:“小宴,你还没想明白?”
这时,乐巍送完乐岑又转到房间看了看乐轻悠进来了,听见这句话,刚才还舒展的眉头皱了起来。
方宴面色不变,语气平静,“大哥二哥,你们都在,我想把话说明白,我不可能放弃轻轻的。回到京城这些日子你们与那些还未娶亲的同僚来往增多,是想给轻轻定下婚事吧。难道在你们看来,我还不如一个外人可靠?”
“是的”,乐峻说道,“至少我和大哥挑选的人,不会把轻轻带进任何闲言碎语中。”
乐巍走过来,拍了拍方宴的肩膀,“小宴,别太固执了,你坚持下去,到最后最可能被伤到的也只会是你和轻轻。”
“你就听我们的,在方府住着,或许隔段时间不见,这点错觉就消散了”,怎么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乐峻也不愿意跟方宴总是冷言冷语的。
听了这些话,方宴低声嗤笑,他看了看乐巍,又看了看乐峻,“大哥,二哥,我和轻轻都在乎你们,所以才会在这件事上暂时顺从你们的安排。但是你们说出这些话之前,可有想过我和轻轻都是怎么样的想法?”
或许是很少一下子说出这么一大段话,方宴看起来有些疲惫。
乐巍怔了怔,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确没有仔细观察过,轻轻是不是真的高兴。至于三弟,表面看着没什么,却比以往更少见到笑容了。
但是……
“现在你们或许会不高兴,但也只是不高兴一段时间”,乐巍说道,“真任由你们这样下去,以后的难处只会比现在更多。”
方宴问道:“就因为我曾经在乐家长大?”
乐峻点头,“你是轻轻的三哥,别给有心人留下攻讦你们的把柄。”
方宴抬手揉了揉脸,说道:“我只是她的义兄,二哥何必要抓住这一点不放?”
“不是我要抓住这点不放,而是只要你和轻轻有什么,外面那些心思不正之人就会抓住这点不放”,乐峻说道,“况且你还有另一重身份,京里想把女儿嫁给你的人不少,若是你选择了轻轻,那些人自觉利益被触动的人会向你这个大长公主的外孙开火吗?不会,他们只会把矛头对准轻轻。”
乐峻话落,客厅里好一会儿寂静。
帮上,方宴垂着眼眸,低声问道:“大哥二哥是绝对不会让我和轻轻在一起了?”
乐峻道:“是的。”
乐巍说道:“等你们大嫂进门,我就会让她给你们把婚事安排起来。”
方宴没听完,起身离开了客厅。
乐巍摇了摇头,“如果知道他们会互生情意,当初就不该同意方宴留下。”
别看乐峻态度强硬,其实心里时常为这件事发愁,他看得出来,轻轻的确也对方宴有意,他在母亲跟前发过誓,要让妹妹生活无忧,没想到却要在人生大事上让她为难。
乐峻说道:“如果实在挡不住,再说吧。”
“好在轻轻听话”,乐巍说道,说完心里也不好受起来,好在轻轻听话,而让他不忍心一面都不让他们见的,也正是轻轻太听话了。
乐轻悠并不知道这些,一觉到天明,早早地就起来心情很好地去厨房,看看今天要做些什么好吃的。
今天是小年下,哥哥们不用去上值,定好早餐还没见大哥二哥起来,乐轻悠也没去叫。
倒是看竹笋汤的火候时听春月无意间说了一句,三哥昨天晚上是在这边睡的,乐轻悠忍不住想去看看他。
这些天她忙,方宴来的次数也不多,他们之间说话超过五句的次数都少。
放下汤勺,乐轻悠交代春月看着,解下围裙就出了厨房,出门便看见方宴正站在她门口斜前方发呆。
“三哥”,乐轻悠低喊了一声,朝他跑过去。
方宴抬头,看向乐轻悠时,眼中不自觉就溢满浓浓的笑意。
“起得这么早”,握住了她的手,方宴问道。
“我昨天睡得也早啊”,乐轻悠笑着,晃了晃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去后院,给你看看我种的那几盆字花。”
两人在后院看了会儿花,方宴突然道:“轻轻,如果我被贬到外省做个县令,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你得罪人了?”乐轻悠问道。
方宴忍不住笑了下,低头蹭了蹭她的额头,“你忘了想要光烨组的那位昭阳长公主?不过她没能力怎么样我,我只是觉得我们离开这里,要更好些。”
他的声音越发低沉,闭上了眼睛,高挺的鼻梁与乐轻悠的完全贴在了一起,嘴唇微微一动,便能碰触到她的。
“好吧”,乐轻悠一开口,不可避免地触到了方宴的嘴唇,她忙往后撤了撤,继续道:“等大哥成亲了,你再被贬吧。我和你一起去。”
方宴睁开眼,笑看着她,等她说完,将她揽腰抱了起来,仰头亲了下她的嘴唇,低声说道:“好。”
乐轻悠却被他猛然一抱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地就扶住他的双肩,红着脸道:“快放我下来。”
方宴这才注意到她的尴尬,红晕一下子从耳后蔓延上来,刚才没注意到不觉得什么,此时此刻却觉得与他胸膛紧贴的柔软让他瞬间心如擂鼓。
“我放手了”,方宴说道,实则还晕晕乎乎的,说完了掐着她腰的双手半分未松,反而更扣紧了两分。
乐轻悠:“……”
“你倒是放开我啊”。
经这一提醒,方宴才哦了声,松开手。
脚踏到地面上,乐轻悠放开拽着方宴肩膀衣服的手,说他:“以后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抱我了。”
方宴有些尴尬,抬手蹭了蹭鼻子,手指上还残留的暖香却又让他心尖一颤。
“轻轻”,他没话找话,“你其实比小时候也没重多少。”
腰又细又软,他都不敢用力。
乐轻悠瞪他一眼,错开他向前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