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庄哈迪斯MKIII疫情爆发第三天夜晚。石家庄市人民医院。

“你来找我干什么?”抬起头,看着这位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居住在自己家里面的女孩,葛文豪皱了皱眉,“……等等,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这个吗?这就是我原本的衣服哦,叔叔。”这样说着在原地转了一圈,像是在展示一样,灵梦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嬉皮笑脸,“无论是遇上小伟,还是和他一起战斗的时候,我穿的都是这一身。”

战斗吗……?挠了挠后脑勺,葛文豪把帽子摘下来,放到桌子上:“但我觉得这种花里胡哨衣服不应该是战斗的时候穿的……算了,你们的事情,就给你们来判断吧。如果你是来看小伟的话,他现在心率已经稳定下来了,可是体温一直没能降下去。王组长正在对他进行全方位的体检,试图找到……什么原因。”

“嗯。在这上面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想在另外的地方我还有能够做的事情。”点了点头,灵梦慢慢拿出那把从葛祎伟身上回收的98式,“所以,能不能多给我一些98式的子弹?只有一个弹匣的话,我担心我不够用。”

“……武器这种东西,可不是女孩子应该碰的。在我看来,你应该立刻把这把枪交给我。”向着灵梦伸出手,葛文豪一脸严肃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将它交给小伟是因为我可以信任他,但是,你尚未证明你是一个可以让我信任的人。”

“你这句话让我很为难的,叔叔。”摇了摇头,忽然举起枪让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葛文豪的额头,灵梦维持住脸上的微笑,“其实我现在一枪把你打死然后把子弹抢过来,再从人民医院突围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混账的招数你是从谁那里学到的?”

“……小伟咯。”

“我就知道是他。”

对视了一会儿,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塌下肩膀,叹了口气。看着灵梦把举起的枪放下,葛文豪胡乱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我不是在开玩笑,凌梦同学。现在,我这个家已经快崩溃了。成志在巴黎,大使馆告诉我们他失踪了,而失踪的地点刚刚爆发了恐怖袭击;小伟的样子你也清楚。初夏她是真的把你们三个当自己的女儿看的,我不希望再有打击她的事情了。”

“……可是我总得想办法去救小伟,尤其是在我看到了希望的时候。”咬了咬下嘴唇,灵梦回答,“我们三个都在努力。而且,实际上没有这把枪对我的影响并不大。我不知道小伟跟您讲过多少我们的事情,但是……我不弱的。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我指的是……总之,这把枪仅仅是最后的保险而已。”

“看来你也知道你给出的理由并不能够让人信服啊,孩子。”叹着气摇了摇头,葛文豪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前探出身子,“小伟为了获得这把枪,在那场兵棋推演上得到了能够让我认可的成绩。可是你呢?”

“但那场兵棋推演……水分未免太大了。”

“而且我开的后门已经够多了。你认为,我的妻子和莫丽莎同学能够住在医院是因为什么?”无视了灵梦小声的抱怨,葛文豪继续说着,“现在,把手枪给我,凌梦同学。然后,在医院也好在家也好,不要再插手了。这里面……我们也插不上去。”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葛文豪向旁边的房间看了看。专家组的医生们此时应该正在那里,拼命调查着所有可能对制造出新的抗生素有帮助的信息。很明显,这里是他们的战场,而且是门槛相当之高的战场,一般人甚至连参战的资格都没有。这听上去很可悲,但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人总有必须静静地站在旁边观看,什么也不能做的时候。

“……插不上手的话,就拼命去找地方插手。感觉没事做的时候,就拼命找事情来做。路不可能就摆在那里让你走,你总得自己去找,哪怕最终还是找不到,也不能从最开始就放弃了寻找的可能。”令葛文豪有些吃惊的是,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灵梦却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这是一种观念的问题,与结果无关。要不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是肯定不能找到方向的。”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是现实迟早会让你们变稳重的。”

“不,不对的,叔叔。”摇了摇头,灵梦说着,带着脸上的苦笑,“正是现实,才逼得我不得不有冲劲。我原本就不是有冲劲的人的。您知道吗?原本我所在的地方,只需要舒舒服服的晒太阳喝茶就可以了。而在某个事件之后,那种状况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可是,从那时到现在,几乎一直都是小伟在给我们找路。正因为如此,之前他离开过一次的时候,我们感觉惊慌,感觉无所适从。我可不想……再让那次的情况重演了。”

“……听了你的话,我居然开始有些理解我儿子的心境了。这真是不可思议。”盯着灵梦看了一会儿,葛文豪坐了下来,“你们都是优秀的姑娘。所以我不怎么能够理解为什么我的儿子没有动心。现在看来,他是把自己当做你们的……老师,或者父亲了。再加上他本人性格上的原因……”

“嗯。所以,这是小伟的希望。”点了点头,灵梦回答,“他是希望我们能够……‘自立’的。既然如此,在他倒下的时候,我必须去沿着这个方向努力。这样如果他醒来,我能够为这种事情自豪,如果……如果他真的……我也不会为了连这种事情都没能办到而懊悔。”

葛文豪心里面的感觉有些复杂。从葛祎伟透露出他是时间穿越者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这些人已经一起面临过一些事情了,但是现在看来,这些事情比他想象当中的更为深刻。过了一会儿,他默默地把身上的一个弹匣拿了出来,随后又拔出配枪,将里面的弹匣卸出,将子弹一颗一颗地拿出来:“拿走吧。这些应该够用了。”

“……谢谢。”

看着灵梦点点头,把那一个弹匣和子弹立刻收好,随后背上背包走出房间,葛文豪从桌子上把帽子戴上,有些默然地低下头,然后笑了笑:还好吧?把那把枪托付给她……应该不算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得好好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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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发子弹……有这么几发散装的或许不太方便,但总能够想到办法的。多了子弹就多了选择,有了这么多选择,真好。

咬着嘴唇走在走廊上,用这种胡思乱想来压抑着自己讲出那些话之后产生的心理后遗症,灵梦这样思考着。不过,压抑最终不能算是解决问题的方法,长长地叹了口气,那个完全无法消去的想法还是涌了出来:

自己去主动寻找路不仅仅是想要实现小伟的希望。在“自立”这一点达成的同时,也意味着他必须要放弃“老师”或者“父亲”的角色了。这样的话……让他约束住自身,不能对自己产生恋爱情感的理由,就几乎少了一大半。

灵梦开始为自己在这种时候还想着这种事情而感到羞愧不已,但这却又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将这种想法勾引出来的并不是其他事情,而就是昨天与绵月依姬的相见。当在雨中看到她的打扮,并意识到对方式把自己当成了葛祎伟的时候,一个念头立刻冒了出来:如果是绵月依姬的话,是这个人的话,小伟……会有可能恋爱的吧!?

因为她不会像这边的三个人一样被动地接受着,从一开始就是。她和小伟是平等的,无论是里约热内卢的时候作为临时盟友针锋相对,还是后来作为敌人开始围绕着生死问题展开缠斗,绵月依姬在小伟的心中拥有和他自己平等的地位。而不像这边一样,是需要帮助、引导到自立的对象。

这种想法就像毒药一样。就算你不去想它,它也会在不经意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灵梦能够确信,葛文豪已经发现了这种事情,这种荒谬的、自私的、丑陋的动机。一想到这里,她就紧紧地咬住嘴唇,胸中充满了对自身的厌恶感。

以至于她根本没能听到魔理沙向这边打的招呼。

“灵梦!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在发呆?”从背后用手搭住了灵梦的肩膀,魔理沙一脸担心的神色,“你没事吧?脸色看上去好差。压力……不能太大啊。”

“我没事。”摇了摇头,灵梦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找到绵月依姬了。她答应和我……决斗。我肯定会赢的。”

“嗯。我相信你。对了灵梦,我有件事情想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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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你们这些狗娘养的!”一脸惊恐地在角落里面缩成一团,华永盛用歇斯底里地大喊来宣泄着自己的恐慌,“你们想要干什么!?我,我现在身上可是可能有着致命的细菌,能够让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死掉!”

“这不是你应该对待把你从警察手里救出来的恩人的态度吧,华医生?”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到了华永盛的脸上,面向凶狠的男人开始向身旁的外国人说话——用英语。作为一个曾经在美国进行过两年进修生活的人,华永盛很轻松地听明白了对方在说什么,“就是这个人,他能够带你们找到目标。而且,他也很熟悉地形。你们知道吗?在北京的时候冯·卢克纳尔公司的人也在找他,结果差一点儿被我们抢先找到了。”

“你们……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用手擦掉了脸上的鼻血,华永盛的恐慌开始变得异常虚弱,“求求你们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想活着,我想活下去!你们让我做什么我都能干,只要让我活下去!”

“什么都能干?”这几句用英语说出的求饶似乎引起了那两个外国人的注意。用审视货物一样的眼神打量了一下他,其中很魁梧的那个人继续说了下去,“给你一把枪,你能杀人吗?”

“可以,可以!只要你让我活下来,我什么都干!”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华永盛感觉自己已经把所有能够出卖的东西全部卖了出去。不过对于他而言,这已经没关系了。这两天来的精神压力和到这里后的暴力对待让这名曾经很优秀的医生濒临崩溃,并最终咬了咬牙,做出了选择:“……我能够救人,自然可以杀人……只要你们放过我,我会做的!”

“很好。”忽然拿出一个小东西使劲塞到华永盛的嘴里,那个外国人说,“刚刚那是一枚小型遥控炸弹。如果你有什么奇怪的心思——砰!明白吗?后天,你跟我们一起出发去石家庄。我们要找你的那位病人。”

哦,石家庄,和那个病人,叫葛……葛什么的。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从这个家伙缠上我的那一刻,我就要倒霉了……我要去杀人了吗?和这些外国人一起?哈哈,呵呵……

眼神逐渐空洞了下去,华永盛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把身子缩得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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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窗户外面的那棵树上有人?”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把这句话说出来的魔理沙,灵梦眨了眨眼睛,“你没看错?”

“当然没看错。”用力地点了两下头,魔理沙回答,“当时我正好奇树上面为什么会有人呢,那个人就突然走了。这很奇怪啊,无论是患者家属还是其他的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蹲在树上的呢?还是下雨天的晚上。”

“那棵树……那棵树啊……”走到窗户旁边,灵梦仔细端详着那棵树,“你让我好好想想……先去换上衣服吧。”

“唔……为什么要换衣服呢?”手上提着灵梦带过来的那个包,魔理沙有些困惑,“我其实挺喜欢学校的校服的……而且,以前不知道,像是这种衣服什么的……穿上真的好害羞啊,灵梦。你不觉得吗?”

“因为我们不能再做学生了,魔理沙。”叹了口气,灵梦解释着,“最早想到这件事情的其实是早苗。她已经换上了风祝的衣服,给小伟祈求着奇迹……如果我们非要认为自己是学生的话,是不能参与到这场战斗中来的。我们……要提醒自己,我们是巫女、风祝和魔法使,不是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这才能……”

“……让自己意识到责任。”接下了灵梦没能说出的话,魔理沙带着豁然开朗的表情点了点头,“的确,的确是这样!嗯,那我就先去换衣服了!”

……感觉魔理沙似乎更加开朗了,可是开朗的方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歪着头产生这种想法,灵梦又把目光移回了树上。在那棵树上能够看到什么呢?正对面是魔理沙睡觉的房间,楼上……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不对,他窥探的不应该是这栋楼,应该是西边,那个高度的话正好是办公楼的会议室!他很有可能把这间医院当做目标了!

我应该去找小伟的爸爸给他一个警告。皱着眉头刚刚这样想着,灵梦忽然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在这个走廊四处张望着,她的心脏因为某些事情而开始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对,那种违和感的源头……

在这个走廊上原本应该存在的两名站岗的战士,现在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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