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一个时辰前,在养心殿里。

皇帝正和户部、兵部的几个老臣探讨南疆问题、今年的赋税问题和晋地的蝗灾。晋地遭受了蝗灾,必须得免税,不仅得免税还得赈灾!而南疆叛乱,你知道叛乱代表着什么吗?代表着得派兵去平乱,又要花一大笔钱,而且得花钱造船,可是哪有那么多钱。

皇帝仰头看着藻井的盘龙,天空飘来五个字:钱钱钱钱钱!

太监禀报:“光禄大夫卓东来求见”——对,皇帝觉得封他个直学士有点小,默默的给他升了个官,反正闲职不用来上朝,只要给俸禄就够了。

皇帝顿觉心安,想着卓东来,想到他吐槽过他家娘子的口头禅‘小钱钱,真心甜’,说的还真对。让东来又等了一会,和这些永远在踢皮球的老臣暂时拟定了一个策略,就让老臣们退下,宣光禄大夫觐见。他顺便站起来活动一下,跟大臣们说了一个时辰的话,坐的屁股疼。

卓东来走进来:“臣,卓东来,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皇帝正好走到门口了,一把抓住他的手,感慨万千:“小钱钱,真心甜!”

卓东来吓了一跳,这话是泽兰在十年前最爱说的话,每次弄到一笔钱,她都抓着金子搂着银子,哼哼唧唧的说这句话,那模样非常可爱。“陛下何出此言?”

皇帝暴躁的说:“南疆叛乱,不平叛不行,要平叛就要上千万银子。晋地受蝗灾,三年不能收税,还要拿出上百万的白银去赈灾,朕现在都要穷死了。”

卓东来:“嗯,到了年底,今年的税就都收齐了,会好一些吧?”

皇帝气的爆粗:“好个屁!过年的时候要额外给各级官员赏钱,还有勋贵家里也要给年金,一家一千两银子算下来也要几十万两,,,还得打肿脸充胖子,办一次新年宴会,展示□□上国气象万千。灯火下楼梯,花的都是钱。朕的内库里干净的跟猫食盆差不多,再碰上来进贡的外夷,还得给赏赐。”

皇后好久没做新首饰了,我委屈自己老婆,还得给太上皇和太后太妃做新衣服,啧,老东西们为什么不去死。

卓东来微微垂眸,低声道:“陛下,您若是急用,一两百万的银钱也是有的,只是不知道您敢不敢担当骂名。”

皇帝略一沉吟就想明白了:“你说谁家有钱还有罪状,朕派人去抄家?”这个对名声不好,但真的是来钱的好路子。

卓东来道:“臣不曾仔细查访,但粗略一看,每年各皇庄的收入,被管庄太监贪污的就有数万两至多,听说陛下总共有十几个皇庄?”

皇帝脸都青了:“这帮死太监!朕穷的揭不开锅了,他们居然,可恨!”

他仔细一琢磨:“管庄太监有八个是父皇的老伴伴,不能轻易动,另外几个是我当太子时派去的太监,到现在也有十几年了。嗯,十几年,我屮艸芔茻将近百万的银子啊!”

他又生气,又喜笑颜开,搂着他的肩膀:“东来,计将安出?”

卓东来附耳道:“派人全权负责此事,带兵突袭,抄家,去钱庄提银子,拿回来收入内库。”

皇帝抿着嘴一个劲儿的笑,勾肩搭背的说:“父皇的老伴伴我也不想放过,你有什么法子没有?动了他们,父皇会为他们说情,就算下狱也要放出来。直接派人把他们杀了,行不?”

卓东来皱眉:“陛下,您身边跟随的、服侍您的,都是太监。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太监们如果知道管庄太监被齐刷刷的暗杀了,说不准会投靠其他人,为他们传递消息,暗害陛下。”

“他敢!”皇帝说完这话,就反应过来了,他们还真敢!

卓东来低声道:“把他们抄家几个,随后可以威逼其余的太监交出银子,逼他们告老还乡,再从宫里选一批忠厚和善的补上去,也给其余太监一个上进的机会。”

皇帝赞同这个做法:“派谁去带兵抄家?不是朕吹,满朝的蠢禄!文官只会互相吹捧,武将在带兵打仗上都不成,朝中最刚正清廉的两个大臣,被朕派去赈灾了,剩下的认不够大胆,不够有决断,东来,你辛苦一趟如何?”

卓东来轻笑道:“臣不怕辛苦,怕被太监们记恨,他们若在陛下左右下水磨工夫,再从奏折上做手脚,离间你我的关系,,,臣举荐一个人。”

“你说。”

“神武将军冯唐,他治家严谨,为人谨慎。”

皇帝摸了摸下巴:“冯唐,,,他当年是太上皇的宠臣。”

卓东来轻声笑道:“皇上,您登基之后晾了他几年,难道他那样一个聪明人还不懂,陛下正当壮年,又是天下之主,他身为人臣,不会抗旨不尊。”

“既然你保举他,朕就姑且一试。”皇帝坐在龙椅上开始写纸条:“是从京城调兵,还是在当地兵营派兵?算了,从京城调兵吧。。好了,东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卓东来道:“有两件事,第一,听说宫女红桃被捕,不知道因为什么。她是我送进来的宫女,本要分派去甄太妃处,可是恰逢玄真长公主那儿择选宫女,把她选中了。”

皇帝道:“朕不知此事。”又写了个纸条,派人送给皇后。“还有呢?”

卓东来面露难色:“皇上,我,臣,唉”

皇帝道:“东来,为何这样长吁短叹,朕有什么为难事,都是你帮朕处理的,你的为难之事也可以告诉朕。”

卓东来把泽兰身份存疑的事情跟皇帝说了,顺手煽情:“二郎,我就算欺骗天下人,也不会欺骗你。我原先着实不知,泽兰也不会骗我,她没那个脑子。现在这事,叫人为难,我想请姚真人为之卜算。是泽兰被骗了,还是那封信是假的。”

知道皇帝很推崇文通明,也很看重泽兰是文家遗孤的身份。刚刚知道项包子和秦仲玉去调查,他扔下饭碗,把文泽兰拎到床上揍了两巴掌,立刻进宫来禀告皇帝。这种疑似欺君的事儿,宜早不宜迟,现在说了是诚实,无论结果如何皇帝心里不会变。如果等秦仲玉查出来,回来跟皇帝说确实有问题,自己再进宫辩解说不知道,他会怀疑是自己为了迎合他,故意用老婆的身份做戏。

(文四姐趴在床上装死,侍女用红花酒给她揉屁股。

她不知道哪一点更羞耻,是‘居然被打屁股!’,还是‘我屮艸芔茻,我还手了,拳脚对敌,居然在十招之内被制服了!’

思来想去,还是十招之内就被打败擒获更丢人!平时与人交手被踢伤打伤也是常有。

可是,我有那么弱吗?他也太了解我了!我有那么多破绽吗!!我要去练武!!)

皇帝懵懵的点头,叫到:“来人!去请姚真人来!”他倒是没有太吃惊,毕竟见过文四姐翻着白眼没正经的德行,总觉得不像文通明将军,若说东来是文将军的后代,还可信一点。

他仔细打量东来,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合理:他永远站如松坐如钟,举止优雅,语气温和却让人心生敬畏,带着一种雄浑壮阔的气势,那双眼中有种看破世间兴衰成败聚散的淡然。虽然身量瘦小,可是以他身上的气势,就算在不名一文的时候也没有敢轻蔑他。他武功高强,学识渊博又精于谋略,简直是文将军亲儿子!

跟着皇帝的太监们,都知道姚真人是玄真长公主的跟屁虫。

卓东来道:“陛下,无论她是或不是,我都想说她是。”

皇帝懂,好处有两个,可以名正言顺的给文将军洗刷污名,还可以抬高自己的身份血统:“啧,若是如此,不如说你是。这样一来,你入朝为官也方便一些。”

卓东来沉默片刻,心中仔细想了一圈,摇摇头:“不必,我不想改姓。”

这个肉身没有名字,也没有父母,是我卓东来占据了他,我就是我,我若想在朝堂上大展宏图,不用认人作父给脸上贴金,凭我的能力和手段足以!

泽兰不行,她需要有个光环遮挡她的一切短处,让她的不善于社交、脾气糟糕、出身草莽都叫人无话可说。

姚三郎梳好头发,开心的蹦蹦跳跳,出了永福宫才冷静下来,一路走到养心殿:“小道姚云旗拜见陛下。”

皇帝道:“免礼,三郎,请你过来是想要你占卜一卦,关于卓文氏的身世。”

姚三郎愣了一会,沉默不语:卓文氏,,是谁?

噢噢噢想起来了,女人嫁人之后要冠夫姓。

他点点头:“可以。她的身世怎么了?”

卓东来把事情又简略的说了一下:“我认为泽兰是。”

皇帝没忍住:“我认为东来是。”

卓东来破天荒的露出震惊的表情:“咦?”

皇帝笑了笑,眨眨眼~

翘着兰花指揉了揉太阳穴。

暗示:从智商来看你更像。

卓东来心里一动,随机暗骂一声:靠,回去还得揍泽兰,都怪她乱说,我都想歪了!

他以手轻点心口作答。

皇帝垂眸凝思,转瞬就明白了,东来觉得他蠢媳妇的心胸品行更像文将军,认死理,侠骨丹心,爱较真,有些蔑视君王,嗯,这话说得好像也没错。

姚三郎不解风情的摸出六枚铜钱,扔了一趟:“四姐是文将军的亲生女儿。小道可以告退了么?”

皇帝挑眉:“黛玉在等你?”

姚三郎羞羞答答的笑:“没有啦~她把我轰出来的。”

皇帝看他的样子蠢萌可爱,蜜汁好笑,笑着点头:“去吧去吧。”

卓东来对此不忍直视,难道自己当年对泽兰也是这样蠢么?

一定不可能,如果我蠢成这样,她就能看出我的心思了,哎。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继续谈恋爱。

我现在要去写MJ的同人了,说好的月更……这个月都没想起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