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娜稍后恢复了人形,在草丛的遮掩下穿好了衣服。据聘威说,要将野猪的血液放干净还需要些时间,刚好他们也不着急进城,不管是杰克还是起司,都有很多话要和自己的老朋友说。
“这样我们就算是又聚齐了。”六七年前,起司,爱尔莎,蒙娜和杰克,四个人组成了调查鼠人瘟疫的核心队伍。他们也是从山下小镇出发,沿着龙血溪一路南下,最终以难以说是好是坏的方式结束了这场灾难。
如果他们没有插手这件事,事情会怎么样?这不太好下定论,可以肯定的是,以鼠人瘟疫的传播速度和逐渐加重的变化,它的影响范围至少不会只限于目前的人口。
“是啊,又聚齐了。”起司坐在圆木上,略带唏嘘的感叹道。
有人说冒险者是不能停下的,最好也不要再遇到故人,因为那会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已经走了多长的路,让原本视而不见的疲惫消磨掉激情。
这和某种对衰老的论调很相近,即人的衰老是从他认识到自身的颓败并承认自己将不复壮年后开始的。这并非唯心论的观点,只是上个句子中的衰老并非心理意义上的意思,它指的是一种心态,一种自我认知的态度。
人在年少时总是对未知抱有热情,因为他手里的东西少,乐于也善于去拿取。当衰败袭来,人就容易失去这份热情,选择停在原地,不断清点自己手里的东西,一遍又一遍。
“别露出那副表情,好像我们人一齐就要出什么坏事一样。真要这样的话,那也是洛萨爵爷的问题更大,他才是走到哪里,哪里就有麻烦。”蒙娜单手托腮笑着说。
现在的她比以前给人的感觉放松了不少,表现出来的样态就是肢体动作更多,也更喜欢说笑话。这和她最初那副严肃甚至有些刻板的女战士形象颇为不符,很难确定是时间还是经历改变了她。
“这倒是,去一趟失心湾,不仅带回来了个女儿,还带回来了小半个女巫团。这样比起来,我和他还是有差距,这一路走完,也不过是带回来了一个学徒和一位帮手。”
灰袍摊开手,引来了一阵笑声。不过这阵笑声没有持续太久,他们都知道洛萨除了带回的东西之外,在那遥远的海湾失去了什么。那必然是剧烈的痛苦,才迫使伯爵在女儿长大些后毅然远走。
“可惜现在还不是喝酒的时候。”杰克轻声说。
同为战士,狼行者的头领与黑山伯爵虽然在鼠人瘟疫中没有太深的交集,却同时作为灰袍身边最可靠的战斧和利爪而活动,当起司冲进恶魔密布的溪谷城时,随他一同行动的这是这两人。
要说杰克对洛萨的遭遇没有同情,那是不可能的。杰克的爱人蒙娜在瘟疫末期死于恶魔之手,他深知那种痛苦的滋味,区别在于狼行者尚且有能力通过转化来让人起死回生,那时的伯爵却做不到。
平心而论,洛萨一直是个恪守骑士精神的人,他会遇到这些遭遇,失去爵位,领地和至亲之人,从公理的角度来看是不公平的。
“那个时候会到来的,不需要任何预言,我也知道黑山伯爵会回到这里。只希望,他不要因为这场不合时宜的雪迷了路。”法师看向周围,明明是秋天,林子里却一片冬日景象。
那些还来不及落叶便被积雪淹没,对习惯按照季节规律生存的植物来说,异常气候是相当致命的。话题来到雪,杰克和蒙娜也露出了略微沉重的表情,对北地人来说,雪既是朋友,也是敌人。
“从雪地外回来的人不会迷路,只要我们有充足的木柴和足够的食物。食物是个问题,以那头野猪来说,它的体重只有冬天的三分之二。”
动物还没有开始存积过冬的脂肪,以捕猎为食的猎食者也没法打到肥美的猎物,贫瘠是一个循环,如果因为猎物不够去过度捕杀,又将带来其他问题。
对狼行者们来说,这还是小事,可对王国里的普通人来说,这就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了。
“荒野上的情况如何?”人类并没有真正掌握他们占据的国土,苍狮境内还有大量的森林和荒野,那里都是人类鲜少涉足的土地。
狼行者部族存在的意义除了作为一股强大的力量,也有监视荒野的职责,他们作为那些连巫师都无法兼顾之地的游荡者,会看管着居住其中的危险生灵。
荒野中总是存在那种生灵,就像城镇里总有人在出生,文明和荒野,二者并无不同。
“前段时间有几只巨魔顺着龙嵴山过来,应该是原本的居住地找不到食物了。我们联系了女巫团,费了点力气将它们处理掉了。这几天有人看到巨龙从天上飞过,不过既然你在这里,我想龙就不是个问题了,对吧?”
狼行者是知晓米戈和起司的关系的,米戈既然跟着起司归来,不用问,另外两头金龙也会受到法师的管束。
灰袍点点头,“食物不足会引发各种问题,尽量控制因此而发生的冲突。我们一直隐藏的很好,因为一场雪不得不站到阳光下就太可惜了。”
“我知道。但部族的人手不足,没法监视全境。烈锤领那边有大公帮忙,其他地方,可能就要等王都那边传来情报再动身处理。”
苍狮的王都,是整个国度情报的中心,那里有着整个国家最大的地下结社,而结社的头领则是女巫团的盟友。
依靠着这层关系,杰克可以不亲身巡视那些土地而获取信息,代价则是没法处理的太及时,也难免有疏漏。
“暂时这样就好。大部分怪异其实靠人力就能解决,那些贵族的军队也不是摆设,一两只巨怪他们还是可以应付的。”起司说着缓缓起身,他注意到聘威已经完成了放血。
“走吧。别让格洛瑞亚等太久,突然来访已经够招她讨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