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暗地里交换了个眼色,慕云歌立即脚下一滑,往魏时身边倒去。

魏时扶住她,神不知鬼不觉的交换了魏时,将慕云歌夹在了魏时和红衣的中间。魏时的身边是武帝,他一手搀扶着武帝,实则是将武帝控制在自己能够保护的范围内。

两人刚做完这些小动作,天坛外的树林里顿时传来一片簌簌响动,在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大片的黑影从树林中一跃而出,扑向天坛周围毫无准备的诸人。还未落地,就是一阵暗器齐发,外围的文武群臣顿时哭嚎声响了一片。

“什么人!”

“保护陛下!”

“来人,布防!”

天坛周围乱成一团,南宫瑾跳出来,指挥着御林军和纪城军的人快速的向武帝靠拢,将武帝护卫在中间。武帝神色仓惶,藏身在众人的护卫中,总算镇定些,也冷静了下来,冷声道:“这些乱臣贼子,谁知道来头?”

“一个人都不知道吗?”周围的御林军和纪城军全神戒备,压根儿腾不出时间来回答他,武帝大怒的骂了一句,环顾四周,只见只有慕云歌提着一把短短的匕首护在他身旁,魏时不知所踪,怒气更是上了三分,问道:“魏时人呢?”

“陛下,殿下在那边。”一个御林军抬手指了指天坛下,那里,魏时已经陷入了苦战,将所有攻向天坛的黑衣人都拦了下来。

慕云歌在旁边冷淡的回答:“殿下为了保护陛下,一个人将所有刺客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这话让武帝好一番内疚,刚才那瞬间,他可是对魏时起了疑心,没想到魏时用自己的躯体,给他挡了所有的刀剑。

可真是生死关头,才知道谁是真心对待自己。武帝原本就极其宠爱魏时,此时更是巴不得将所有的爱和赞美都给他,对他的疑心一消,担忧就涌了上来,见五六个黑衣人缠着魏时,魏时不察,手上挨了一刀,顿感心疼,忙吩咐周围的人:“去两个人帮誉王殿下。”

“陛下,这里不安全,请陛下移步天坛下。”刚吩咐完毕,南宫瑾便斩杀了两个靠过来的黑衣人,匆匆转头对武帝说。

武帝环顾四周,天坛四周并没有什么建筑,去哪里都躲不了。

他心中一时迷茫,这血腥厮杀的场面有些震慑住了他,年少时的热血、得不到心爱女人的悲凉、被儿子们背叛的苦楚都全部涌上了,武帝声音嘶哑,却掷地有声的道:“朕哪里也不去,朕就在这里,看看到底是谁敢造反!”

回答他的是一支从暗处飞过来的袖箭,南宫瑾再也顾不得什么,一刀斩断袖箭,将武帝一推,台下的刘源立即接住武帝,将人搂着往稍稍安全的地方带。

誉王殿下大婚,谁也未曾想到竟会发生这样惨烈的战事,跟来的御林军人数不多,加上誉王府邸的亲兵和南宫瑾带来的军士,总数不到三百人。好在宗室子弟大多会武,文武百官中也有不少是练家子,就算用不上大处,几个围攻一个,也总能收拾一些。很快就腾出了一片区域,由御林军将武帝护卫在中间,以地形为掩护,总算护得武帝的安全。

武帝一离开,台上顿时就只剩下慕云歌孤零零的一个,只有一个丫头陪着她。

可是奇怪的是,所有的黑衣人不约而同的攻向魏时、武帝和朝中部分要员,却没一刀一剑往她身上去。

等武帝安置好想起她时,她已领着红衣去了慕之召夫妇那边,护卫爹娘母亲的安全。

武帝的眼波在场中四处寻找,最后才在一处角落里看到了她。见到她陪着慕之召和肖氏,难免有些妒忌,可这感情还没收起,目光落在肖氏身边高挑的女人身上,顿时如遭雷击,一下子定住了。

他直勾勾的盯着带着面具的云娆看,眸中闪现出错愕、惊喜、难以置信等复杂的神色,不自觉的想推开御林军,上前看个清楚。

南宫瑾守护在武帝身边,见武帝忽然神思恍惚,要走出包围圈,紧张的一把将人抓了回来。

就是这么一晃眼的当口,武帝再回头去找那个带着面具的女人时,那抹高挑的身影已经全无踪影了。

“殿下!”

“你,你,去帮誉王殿下,让殿下退下来歇息。”

场中异象环生,魏时一人不敌围攻,好几次陷入险境,南宫瑾立即拎出两个纪城军,让他们上去将魏时换下来。

魏时终于得了片刻喘息,定了定神,看看场中,攻来的黑衣人不足计划的一半,看来唐临沂那边已经得手,想必此时的树林里已经尸堆如山,他微微松了口气,细细数了数,死难的官员大多是魏鄞那边的人,他的人都被保护得很好,这一场苦肉计虽然血流成河,但也并非损耗极大,心中总算放了心。

他侧耳倾听,天坛外的脚步声整齐有序的奔来,算算时间,王翦带着的御林军也该赶到了……

果然,来的人的确是王翦。

他护送了德贵妃回宫,在前来天坛的路上收到消息,快马加鞭的赶来,时机正好。

他和大批御林军一加入,战况立即扭转,先前冲出来的黑衣人等不到援兵,已陷入了困境,此时便越发绝望,心中藏了胆怯,剑锋杀意大减,渐渐落了下风。

“抓活的!”武帝这时候不怕了,命令南宫瑾:“都给朕抓活的。”

“陛下,怕是不行。”南宫瑾摇头:“这些都是江湖上的杀手,牙齿里藏了毒丸,被捕时就会咬开蜡封自尽。”

仿佛为了印证南宫瑾的话,御林军刚刚抓到几个活的,这些黑衣人面上就露出了一丝决然色彩,随即嘴唇乌黑,口中流出浓血,顷刻间气绝身亡。

魏时踢了踢其中的一个尸体,冷笑道:“以为服毒自尽,就毫无痕迹吗?不可能!胆敢行刺父皇,还是在我的婚礼上,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们以为自己藏得好,可就算掘地三尺,我也一定把你们翻出来!”

这话让武帝心头暖暖的,原因无他,魏时把他的安危放在了婚礼之前,对这个自私自利的老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他看着魏时身上的红衣黑了多块,都是血染的,不免心疼,连声唤着魏时:“时儿,到父皇这里来。好孩子,伤得重不重?”

“父皇,儿臣都是皮外伤,不碍事,云歌呢,怎么没跟父皇在一起?”魏时眼波四处看看,假装突然发现慕云歌没在跟前。

武帝忙指着慕家方向:“云歌在昌邑侯那边。”

可定睛看去,哪里有慕云歌的身影?

魏时立即慌了神,吩咐南宫瑾小心守着武帝,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他宽慰了慕之召几句,又跟肖氏说了会儿话,便回到武帝身边,满面焦急的道:“父皇,此地不宜久留,请父皇速速回宫。昌邑侯说,云歌被黑衣人掳走了,我带着红衣立即去追!南宫,父皇的安全就交给你和王翦了!”

武帝一听,也急坏了:“云歌被掳走了?”

魏时只点了点头,张皇的点了几个人,来不及多说,就快速的向树林里追去。

武帝见他拎着兵器追去,毫不作假,心中终归是牵挂,知道自己性命无碍,便有了多余的心思来照管别人的死活,又吩咐了两个御林军去追魏时,才让王翦护卫着回宫。

南宫瑾留下打扫战场,将所有的黑衣人都摆成两排,一一列册。

魏时带着红衣去往小树林,只见满地死尸中,慕云歌坐在树干上,正晃着小腿等着他们。

她的身后,唐临沂白衣飘飘,负手而立,夜色朦胧中,他越发像出尘的谪仙,令人移不开眼睛。在两人的上方密林,还藏着若干黑影,慕云歌摆摆手,吩咐他们:“陈王府这次倾巢而出,但必定有人留守。满楼根基不弱,你们要加倍小心。”

数条影子便飞身而去,只留下虚影丛丛。

慕云歌从树上飘下来,站在一堆尸体中,她并不胆怯,提起裙摆走到魏时身边,拉着魏时检查了片刻,便道:“皮外伤,先上药吧。”

武帝点点头,两人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慕云歌将金疮药给他涂抹,止住了血,才道:“陛下没有怀疑吧?”

“没有。”魏时摇头:“不过,父皇现在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不急。”慕云歌俏皮的一笑:“裴永图会告诉他的。”

魏时点头,见月光下她的容颜美得浑然天成,心中一荡,难免悸动,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凑过头去想要亲吻。

慕云歌微微别开头,低声道:“师兄和红衣在呢。”

红衣和唐临沂都是高手,这话自然钻入耳朵,红衣满脸通红的别开头,唐临沂则是一脸失落,垂下头不言语。

魏时嘿嘿一笑,牵着怀中人站起来,心神荡漾,他要赶着时间把正事办妥,好与慕云歌好好的恩爱才行……

两人赶到皇宫时,武帝早已回去多时,更过了衣,精神稍好些,正坐在昭德殿上听裴永图和南宫瑾回禀刚刚天坛上的刺杀事件。待听南宫瑾说。这些刺客都是来自一个叫满楼的江湖帮派时,武帝的脸色格外难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记得,很多年以前,齐春曾调查过丽妃的来历,她似乎,出自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