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二哥?”黛玉惊讶的声音仍旧纤细软糯,听得叫人心里一软。
尽管宝玉看不见他,仍忍不住欢喜的笑着,傻呵呵的猛点头,“对对,就是我。”
王奶妈看一眼黛玉,转而疑惑地推开窗,果然看到一张风流的俊脸伸进来。
“林妹妹,我给你带了件小玩意儿来。”宝玉乐呵呵地把手里的东西递向黛玉,眉眼自带情意,笑起来地样子十分赏心悦目。
王奶妈瞧这孩子漂亮的,心里也十分喜欢,禁不住伸手抱他进来。
“宝二爷可小声些,我们老爷太太就在外头呢,你这么偷偷进来,我们可是难做的。”
“王妈妈无须担心,我和林妹妹所两句话就走。”宝玉很有礼貌地对王奶妈作揖道歉。
王奶妈欢喜他如此懂礼,笑让他做,去那边给他倒茶。
黛玉跟宝玉玩了几天,还算熟稔,这会儿也不跟他客气。一脸不屑,歪着头斜眼看他:“你怎么来了?还跳窗,成何体统。”
“好妹妹,我给你送好玩意儿来了。”宝玉笑着提起手里的东西,放到黛玉手上。
黛玉一瞧,是九连环,上次在他那玩儿没解开,还有点惦念,这次他倒是有心给拿来了。黛玉嗤笑两声,一把丢开拿东西,“谁没有,用得着你特意这般送过来?还不快走,若被我父亲瞧了你,看你如何。”
“好妹妹,我本是要从外面进的,听你们的丫鬟说林姑父和姑母在谈事儿不叨扰。我一想我本就是来找你的,何必扰了他们,便才这样来得。你不了解我的苦心,骂我没关系,可千万别气着你自己。”宝玉笑着就要拉黛玉的手,外间忽然传来贾敏的问话,接着就传来脚步声。
宝玉有点慌了,正往窗边走的时候,内间的帘子就挑开了,贾敏和林如海一前一后进门。夫妻二人看见宝玉,惊讶了下,转而看向黛玉。
黛玉也有点慌,垂眸不好意思看父母。
“什么时候来得?”贾敏问宝玉。
宝玉尴尬道:“来了有一会儿了。”
林如海观观察一圈屋内的环境,目光停留在没关严的后窗上,再看王奶妈的神色有些局促,心下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林如海也不为难宝玉,打发他早点回去,免得叫贾母担心。宝玉如临大赦,忙规矩的给二位长辈行礼,逃似得离开。
黛玉红着脸,微微抬头瞄一眼贾敏和父亲,作势要跪地认错。贾敏忙扶着她,“你这孩子,身子才养好些,着了凉折磨得还是我和你父亲。”
林如海向来斯文,但却不是没有脾气,他眼色一凛,看向王奶妈。王奶妈当即就明白自己惹祸了,跪地上就磕头赔罪,解释说是宝玉自己主动来得,“奴婢瞧他一个孩子不好再外面凉了,或是冷落了人家,才把他抱进门的。”
贾敏骂她一声“糊涂”。本来小孩子顽皮,这点小事儿搁平常来看不算什么。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夫妻都见识了荣府里的乱,宝玉而今这样对他们做爹娘的来说,就是不好的兆头,难以做到不计较。
林如海坐下来,对黛玉道:“这事儿不怪你,但宝玉这孩子行事如此无礼,以后与他相处,可要保留些分寸,切勿跟他学得没规矩。”
黛玉点点头。
“敬老爷来了!”
传话声来的时候,林如海和贾敏都愣了,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
晏良进门就道:“小孩子活泼些没什么,爱闹爱玩都可以,但若没规矩,便是教养问题。这种人不管以后什么时候碰见,都不可交。”
林如海惊讶的看着晏良,“你怎么?”
“我来是有消息代圣上转达。”提到皇帝,晏良自然要冲天拱手以示尊敬。
林如海闻言,心下沉思此事,表情也跟着肃穆起来。
黛玉在贾敏的带领下,规规矩矩地给晏良请安。
晏良笑眯眯地打量黛玉,眼角的笑意更深。“真不愧是你俩的孩子,长得玲珑标致,知书懂礼,万般可人。能生出这样的女儿,可是你们夫妻的福气,要好好珍惜!”
晏良禁不住就提起自家女儿惜春,“我家丫头也不错,就是年纪比她小了些。那孩子在书礼上,若是能以她林姐姐为榜样,我就不用操心了。”
“敬大哥谬赞了,这孩子哪有你说的那般好,不过是一般教养罢了,我们夫妻都没怎么费心思。”林如海略带骄傲之色的看向自己的女儿,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贾敏也高兴,本来听母亲总是念叨敬大哥如何如何不好,她真有些怕他。而今一见,全然不是母亲所述的那种阴狠小气样儿,一边对晏良抱有愧意,一边对自己母亲心怀复杂的情绪。
林如海当即请晏良去正房堂内聊。
林如海张口叫人备香案之类,准备接圣旨。
晏良忙拦下,笑道:“我的确是替皇上传话,却没那么正式,算是个口谕吧。其实我也奇怪,都这时候了,皇上突然派了个太监到我那里,叫我传话给你,明天要你进宫接受恩封。”
“竟然是这样,那是有些奇怪。”
“本就是敕封你的事儿,却把话传给我,你我住处又距离如此之近。”
林如海点点头,的确如晏良所言。照理说宁荣两府距离这般近,他没道理非少走两步,明明是给他升官,消息却偏偏传给了敬大哥那里。林如海仔细思量这事儿,“我想圣上此举必然有其用意。只是我愚笨,有些想不明白。”
“我倒是忽然有些明白了,”晏良对上林如海疑惑的眼睛,解释道,“他让我传话给你,目的是想让你我能走近一些。”
林如海眼睛一亮,点点头,“对,似乎是这样。当初竭力举荐我的是你,现在皇上让传好消息的人也是你,恐怕是有这层用意。”
“嗯,你好好准备,也好明日养足精神进宫。”晏良晓得林如海要急于把消息分享给家人,不多叨扰。
林如海忙道了两声谢谢。
晏良顿住脚,回头往他。
林如海笑:“敬大哥帮我找房子的好意,妹夫也一样记在心上。”
晏良微微勾唇,转身去了。这个林如海还可以,算是机灵,总算是在贾家这群亲戚里头,找到个品行端正,且眼睛明净些的人了。他当初打发吴秋茂暗中帮忙找房子的事儿,用意之一是帮林如海,但更大的用意是考验林如海查察事情的能力。
林如海将消息告知贾敏后,夫妻俩自是欢喜。只是这件事俩人都觉得不应当立即通知贾母,改换一换,等皇帝的旨意确实真下来了,再行通知。
所以第二天一早儿,林如海乘车从梨香院通往外街的大门出去的。因为园子里住的都是林家的下人,本就都不知道什么事儿,只知道老爷是穿着官服走得。再者太太交代不许多嘴,他们也就什么消息都没有往外传。
贾敏一大早儿,就罚了王奶妈下跪。昨日她不守规矩,隐瞒纵容宝玉跳窗进屋,实属大错。因是在荣府,贾敏不好罚她打板子,就叫她连跪三日,每日八个时辰,月钱扣一整年的。
王奶妈哭着领罚,似乎有点委屈。
“你真觉得委屈?”
王奶妈咽了口唾沫,摇摇头表示不敢。
“你要是真觉得委屈,你就滚,爱去哪儿去哪儿,我不拦你。你的卖身契我也不要,白白还给你!”贾敏气道,“好在这还都是娃娃,这样是大一些,十二三了,除了这等事,你叫姑娘的闺誉往哪儿搁!我告诉你们,谁都别仗着在这个家年岁大了,就劳苦功高,可随意做主使性子。我没那个仁慈的心宽容你们!”
王奶妈吓得直磕头,连连赔错,称自己再不敢了。
贾敏又重新整肃提点了这些下人。本来从扬州城跟过来的,都是在身边得用机灵的,所以这些人都还算好教导。这些都妥当了,贾敏就召来管家,将一叠银票交到他手上,叫他尽快跟那个宅子的主人谈好价钱。这个荣府,尽管是她的娘家,她也是一刻都不想多呆了。就当是外嫁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她不反驳!
王夫人还琢磨着怎么请晏良过府,一大早儿就勤快的去贾母那儿卖好。嘴里说得全是为这个家好,也是假意操心妹妹的家事,劝慰贾母该多上心。
“你说得对,你妹妹千里迢迢带着一家人来这投奔咱们,咱们岂有怠慢的道理。宁府那边,跟咱们再不顺当,那也是贾家一族的人,关起们来说事儿。快去叫老大来!”贾母转头吩咐身边人。
不大会儿,贾赦就被贾母撺掇的,不得不来宁国府打扰晏良。
“今儿个是琏儿生日,因他大哥才走,没什么好过的,你去一趟挂记着他,还能叫他觉得好些,顺便也帮我教教那孩子。”贾赦嘿嘿笑道。
“小辈过生日,我过去乱凑什么。”晏良道。
贾赦急道:“好兄弟,您还是去一趟吧,权当是陪我,过去逛逛荣府也成。”
“你们荣府有什么好逛?景致会比宁府好?”当初虽说都是敕造的府邸,宁居长在前,荣在后,已经说明这两府在建造上的规模差异了。晏良背着手,带着贾赦去宁府的园子,而今刚开春,家仆们都在忙着规整园子里的假山顽石,也准备再移栽些好看的花草进来,重新布置。
“诶,你这里改动挺大的。”贾赦没心没肺地叹息。
晏良笑:“懂了么?”
“懂什么?”贾赦呆住。
“宁府园子里的景致我上不满意,何况是你们荣府的。可别忘了,你们荣府还有半边花园隔了出来,花园不是花园,房子不是房子的。”晏良暗指的是贾赦原来的住处。
贾赦当然听明白了,害臊道:“你这话我同意,老太太真不把我当亲儿子看!”
“知道还为她跑腿儿,嗯?”晏良冷淡的眯起眼睛,给贾赦传递出他对其很失望的信息。
贾赦没料到晏良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慌张地解释自己的苦衷。“我真的是听老太太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要为林妹夫真心好,我才会认真跑这趟腿儿,我发誓绝没有对你存背叛之心!”
“行了!”晏良听不惯贾赦儿的用词,皱眉警告他别再说,叫他赶紧滚回去。
贾赦乖乖空着俩手回去给贾母复命。
“人家一眼就看出我的目的,不来!”
贾母气道:“我就这样求你,你竟还跟我耍小心思,我就不信了,你若不说,他怎么会怀疑!”
“他当然会怀疑,您们之前刚骚扰过他,不是么?”贾赦不服气的嘟囔着,气得贾母面红耳赤,抬手就指责他,厉害的叫他再说一遍。贾赦闷声垂着脑袋,哪敢再跟贾母顶嘴。
王夫人有点坐不住了,想了想,起身道:“我去跟琏儿说去,叫今儿个的小寿星亲自请。”
“谁请都不能来。”贾赦对王夫人道。
贾母和王夫人对一眼,看着贾赦:“你且留着看吧。”
不多时,便有贾琏的小厮过来传话,说是敬老爷被琏二爷来了。
贾母一听就笑了,“瞧瞧,还是琏儿机灵,比他老子强。”
王夫人眼睛亮起来,拿管家的理由托词出门,跟周瑞家使了眼色。周瑞家的忙转身去吩咐金钏等丫鬟去将准备好的香烛、狗血、红绳等物安置周全了。大师说过,这些的东西一定要现摆才会灵验,就安置在从荣禧堂前往贾琏住处的必经之路上。
晏良带着微笑,由着贾琏引荐他走。半路上,见一树根底下放碗水,他以为荣府特别,在那种地方喂猫狗之类的。不过走两步,又见到伸展在小路之上的树杈绑着奇怪形状的红绳,红绳上似乎还串着什么黑色的东西,因为树枝比较高,东西又很小,晏良看不大清具体是什么。
再往前走两步,就见迎面走来四个小丫鬟,年纪都不大,看起来还有些顽皮。四人见了晏良,忙立在一侧让路。晏良却突然停下脚步,看其中一人。
四名丫鬟都吓了一大跳,似乎都没料到堂堂敬老爷会注意到她们。
“你叫什么?”晏良看着这名穿着青缎掐牙背心的小丫头,没多大年纪,十岁左右的样子,还有点顽皮。
“奴婢名唤金钏,姓白。”金钏垂着脑袋,有些紧张的说着。敬老爷的威名在整个贾家都是响当当的,更何况他现在是皇上御封的吏部侍郎,掌握着好多官员的生杀大权。别说她们这些身份卑微的小丫鬟了,自然怕。更何况王夫人房里的丫鬟,听到关于他的“阴狠”事迹就更多了。
现在四名丫鬟之中,紧张的不仅仅有金钏,其她三名也快绷不住了。
“你——”晏良未及发话,就见这几个丫鬟神态有异,但晏良还没从其她的丫鬟身上看见因业。她们该是受命做了什么事儿,自己不清楚,但觉得该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个个紧张起来。而实际上,这件事对人根本不会造成伤害,所以才会显不出因业来。
晏良忽然觉得可笑,后半句话也不说了,打发那些丫鬟散了就是。
贾琏觉得奇怪,问晏良:“敬大伯,是不是有事?”
晏良往前走了几步,又看见路边的花丛里的一片叶上沾了血,该是撒血在地上粘得。再往那边的树根底下看,又是一碗水。
“你该知道,你这次生日非要请我来,是谁主张的意思。”晏良只是陈述。
贾琏愣了下,想了想也瞒不过晏良,就亏心的应承。
“那你知道你婶子他们引我过来,图什么么?”
“自然是想打探林姑父是否能升迁之事,也望您体谅她老人家关切——”贾琏话说一半,就见敬大伯伸手指向一棵树。他看过去,仔细瞧,那树根地上似乎放了一碗水,正要笑说是谁干的这种事儿,又见敬大伯的小厮吴秋茂走进花丛,掏出一张白帕子在地上沾了下,在拿起来粘着混着泥土地红血。
“天啊,这是什么。”贾琏惊讶的半张嘴,缓了半晌,他再啥也明白眼前这些是什么东西了。这是摆阵!看样子是针对敬大伯摆得什么阵法!
巫蛊之术在本朝是大禁,最是害人的东西。这个罪名贾琏万万承担不起,忙跪下来给晏良磕头,哭着表示他真不知情。贾琏心里是十二分的委屈,他今儿个好好地要过个生日,偏偏闹出这种事儿来冤枉在他身上,倒不倒霉!
“这是你家的事儿了,你们自己解决。不过却要给个答案给我,别糊弄,你该知道我不好糊弄。”晏良冷言放话后,便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贾琏气得想哭,红着眼怒气冲冲的去找贾母评理,非得把这事儿闹大了,把他的委屈平反了才成。
王夫人已经从周瑞家的口中听说阵法被发现,不仅不着急叫人去收拾干净,反而有打发人在荣府其它地方也摆上几个。又叫周瑞家的去请个道士来,好好帮自己圆话。如此安排好了,她才去找贾母。
“你到底干了什么蠢事?啊?你个作死的贱妇,是想把全荣府拉下水,跟着你去陪葬么……”
贾母气急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都这关口了,她骂人就怕话不够重了,捡着词儿劈头就骂王夫人。
她们只是单纯想知道林女婿是否升官罢了,最多不过厚着脸皮看看能不能求一下晏良,可从没存过什么害人的坏心思。用巫蛊之术害人这种下贱伎俩,怎可能发生在她们这样大家。
王夫人忙镇定的跪下,听贾母骂完之后,她才开口,解释自己的冤枉。“媳妇儿那阵法其实早就摆了的,是给老爷们和荣府转运用的。您别说那地方,荣府花园,还有我住的那地方,都摆了一模一样的阵法。”
贾母气儿才消了些,“你说的可是真的?”
“儿媳妇儿愿意发誓,真真确确是。您不信,媳妇儿就把那道士叫来,由着您问她。”王夫人想了想,接着试探地对贾母道,“其实媳妇儿之前跟您提过一嘴,要请个人看看,能不能给老爷摆阵提运。不过那会子说话的时候,您正和宝玉玩得欢,估摸是没听到吧。”
“是么?可能还真是忘了。老了,就容易糊涂。既然如此,拿这件事我错怪了你,不过来了客人,叫人瞧见这些乌七八糟的,到底是不好。也不知回头跟你敬大哥解释,他是否会信,他那个人,你心里清楚的,爱斤斤计较。”贾母连叹两口气,得了那道士的口供,确认王夫人所言非虚之后,便唤来贾赦贾琏父子,好生对他们解释,然他们父子二人好好去劝慰晏良。贾母自然少不了给他们父子一些好处,给晏良准备的道歉礼也很厚重。
只是这礼还没来得及送,林如海就回来了,带来他晋升工部侍郎的好消息。
这可是天大的喜讯,贾母突然感觉自己的腰板都直了,之前的郁结被一冲而散,嘻嘻哈哈笑了会儿。
王夫人等也算开心,家里有个出息的人,好歹能指望着他丈夫靠一靠。只是今后她又要看着小姑子风光狂妄,还有她那个一脸刻薄相的哭鼻子女儿在老太天跟前受宠,这两点是她心里最不舒坦和介怀的东西。
贾赦和贾琏父子高兴了一小会儿,心里都闹腾赔罪的事儿。父子俩人都愁眉苦脸,一前一后登门宁国府。
晏良未见他们,甚至宁国府的大门都没有迎他们进去。只是吴秋茂前来听了后续事情的解释,去传达之后,晏良就赶他们走,不见。
贾赦忙抓着吴秋茂赖皮,“这好说歹说的,好歹让我们看他一眼,当面解释清。”
“老爷说他要的是真正的理由,假的不听,听了也没用。”
“这就是真的——”
“他们说了,你就信?”吴秋茂一句话堵住了贾赦,“老爷说的。”
贾赦吸口气,到底没法子,转身带着贾琏走了。
贾琏还记着晏良临走前跟自己叮嘱的那些话,他明白他的敬大伯怀疑什么。全程没说话,回到家后,他叫身边的人去查,总算从一个嘴不严的人那里得知消息,府里其它地方的阵法其实都是王夫人后来摆的。什么因为荣府近来连连出倒霉的事儿,为了转运摆阵,分明就是针对敬大伯做得阵法。
贾琏因此事心里大为震撼,他真没想到素日对他很好的二叔二婶会有这般恶毒的心思。他真的是错看他们了,以前竟还存着自己做他们的儿子多好的想法。太可耻!贾琏恨不得自扇自己一个嘴巴。
其实王夫人的这阵法摆得挺隐秘的,小小的碗儿,碗里装得是写了晏良生辰八字的符水,放在离路挺远的树后面。只有还有那些红线和撒在花草叶遮挡下的地上的血,如果不是特意去观察这细微地方的人,根本很难发现,谁没事儿走路会去瞧树根花地和头顶的树杈。偏偏晏良,是个走到哪儿都喜欢纵观周围环境的人。
这次王夫人算是倒霉,但好在她能稳住事儿,沉着地把事儿给完美解决了。而她弄得这个阵法,也不是什么害人命的,据那个白发道士说,这阵法要是成功,就可以把中阵人身上的官运转嫁到贾政身上。可惜她费尽心机,还是失败了。
贾赦回头就因为无法给晏良道歉的事儿发愁,愁了一整天。
贾母对于晏良的反应也很无奈,就不多问了,就让贾赦父子负责此事。
这日傍晚的时候,贾琏独自上门,小声跟吴秋茂解说了原因,被晏良放了进去。
贾琏到福禄堂的时候,晏良正摆弄着手里的一本包着黄锦缎的奏折。
“侄子打算一会儿回去就把想法跟老太太说清楚,怕只怕她不信我所说的。而府里那些人,自然都是听当家的话,只怕不会如实招供。我的话没有震慑力。”
晏良挺意外贾琏会主动上门解释这些。看来这孩子的确聪慧,一点头透。
“我看你有能管事儿的才干,将来有机会可一定抓住了。”晏良笑了想,给了贾琏一些广源楼的点心带回去。至于王夫人的那边的事儿。他那日没有追究,不代表他永久不会追究。
晏良目送贾琏去了,垂眸看着手上的奏折,笑意更浓。
这个王夫人,不过是仗着自己娘家有个正二品的厉害哥哥,自觉在荣府高人一头,才会有此风光。若没了这靠山,她会如何?
……
五天后,林如海和贾敏购置好的宅院已经整理完毕。二人便同贾母请示,搬离荣府。贾母没料到刚升官的女婿这么快就搬走,很是不舍,这老二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和他提。不过见林如海坚持,贾母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女婿,而今确定留京了,总住在她家也不方便。贾母便点头同意了,却坚持叫黛玉再住一些日子。
“可不好再留她在这贪玩,回去还要给她请个先生,教她好好读书。”贾敏坚持带着黛玉。
贾母也没法子,就随他们去,反正都在京城,彼此离得近,说要见也容易。
贾母不是傻子,感觉到自己的女儿和自己有些生分了。所以当王夫笑着和自己人提及贾政升官有望的事儿,她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却说不清楚,权当自己多想了。因为再怎么那也是自己的女儿女婿,会帮自家人忙的。
而就在林如海走后的第二天,王子腾贬黜的消息突然就下来了。
因涉嫌贪污结党,王子腾被直接夺了正二品的京营节度使的官位,回府待命候审。据说这次若是差的狠一些,王家估计会面临抄家的危险。
王夫人刚刚因摆阵事件镇定下来的心,忽然就跌个粉碎。她听到消息的时候,胸口闷结发堵,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转即四肢不听使唤,抖了半晌,方头晕目眩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