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里屋内红烛摇曳,黄梨木架子床上嘎吱作响方停。
清理身子后,低垂还似幌动的嫩青色床帷中,陶氏一头乌发散落,露在薄被外的肌肤白皙透红,若隐若现。她面上潮红,微垂眼睑,一双纤巧润白的手软弱无力地攀上了身下苏绍华的脖颈,微微娇喘,愈是显得美不胜收,娇艳无比。
见妻子这般模样,苏绍华怜爱地搂住她,凑过去又轻吮了下红唇。
陶氏见状,生怕他又情动,虽浑身酥软无力,可还是轻轻推了下,纤长的指抵在他的唇间,微哑道:“别闹了。”
似尚未缓过气来,声音娇软,苏绍华听着,心里便似被猫爪轻轻挠过,微微发痒,可他到底疼惜妻子,听她这么一说,便应声说好,不再动作,只轻揉揽她入怀,与她静静相拥。
陶氏倚在苏绍华怀中,待喘息稍平,脸上红晕微褪,她轻呼出口气,眉宇微愁道:“沅沅这孩子,真是愈长大愈不让人省心,今日若不是有人护着,还不知会伤到哪里。”顿了下,又道,“倒真是多亏了那江氏的侄女,小丫头伤的不轻,也是个极懂事的。只可惜沅沅好似不喜她,若不然妾身真想作主留她下来,陪着沅沅正好。”
自己的女儿喜不喜谁,做娘的怎么会看不出,可也不能当忘恩负义之徒。如若今日江柔云提及想留在女儿身边,她是会同意的。不过,那丫头倒也知趣,却是没提,那即使江柔云再好,到底还是女儿最重要。她自然也不会擅作主张。
苏绍华轻应了一声,今晚上他一回来,听闻了此事,便第一时间去见了女儿,瞧见她确实毫发无损,这心里才安心。而女儿没事,其余一概事宜,比如那姑娘的事,自然全凭妻子做主,他是不会插手的。
“不过也不能亏欠了人家,赶明儿,妾身再送些东西过去,也算报答了这恩情。”陶氏朱唇轻启,美眸微抬,对着苏绍华,“你觉得如何?”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为夫岂有不从的道理?本来人都是你的了。”苏绍华眉目舒展,轻轻摩挲着陶氏的玉白藕臂,轻柔道。
听到这么一番话,陶氏伸手轻点了下他的唇,娇嗔道:“少油嘴滑舌的!”这心里却是欢喜,将头轻轻置在苏绍华胸前,静了心听着心跳声,只觉得周围静谧安和。
忽得,陶氏又似想起了什么,伏在胸前,轻声道:“想来沅沅闷在府里一个月有余了,过些日子项家五姑娘要办生辰宴,请帖也收下了,你说,要让沅沅去吗?”照理,今日出了这样的事,陶氏自是不放心女儿出去,可转念一想,若一直将女儿护在府里,不让她接触外面,倒也未必是帮了她。是以,念及此事,陶氏不免有些纠结,只盼着能与人商量一下。
陶氏问完,便等着苏绍华答话,只是屋里除了平缓的鼻息,便无任何回应。
陶氏一愣,抬眸去瞧,却见苏绍华双目紧阖,面容平和,已经睡得有些熟了。
想他白日里公务繁忙,晚上又折腾了一番,确实是累了呢。
陶氏轻叹口气,瞧着那安详的睡颜,细长的玉手却不由地轻轻划过,唇角噙笑,低低道:“瞧来瞧去,还是自家夫君最顺眼。”
……
这一日,苏寻难得早起,心情也是自江柔云留下来养伤后最愉悦的。
外头红日初升,苏寻乖乖坐在梳妆台前,晃悠着小腿儿,手上捧着玉瓷杯,一脸满足地喝了口蜂蜜玫瑰露,边任着身后的忍冬给她梳发。
一旁,半夏打开了万福纹衣柜,转头瞧着苏寻问:“姑娘今日穿哪件?”
衣柜里挂满了崭新的夏季衣裙,姑娘自小被娇宠着养大,这衣服从来不缺不说,入了夏,每日穿着也不带重样的,毕竟荣国公府里就这一个姑娘,自然要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穿哪件?
那么多衣服的,她哪记得清,不过随便哪件衣裳穿在身上,都是美美的。
苏寻啜了口玫瑰露,随口答道:“嗯,就穿上回新送来的裙子。”
半夏听了心领神会,点头称是,便从衣柜里头取出了件玉涡色绣折枝堆花襦裙,拿到苏寻面前,见她满意,又从紫檀刻花牡丹纹妆奁匣子中择了一对玉粉色珍珠流苏,配那衣裳正好。
陶氏走进屋子的时候,苏寻堪堪穿戴好。
见她对着镜子,自己拾了玉梳,动作稍显笨拙地轻梳着脑门前的刘海儿,陶氏唇角轻上,轻唤了一声“沅沅”,便上前蹲在了女儿面前。
苏寻见陶氏来了,眼眸一亮,立即把玉梳放在一旁,伸手揽住她的脖子,软绵绵道:“娘,沅沅穿戴好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今儿她这么开心,便是陶氏要带她出府去呢。
再过三日就是项雪萱的生辰宴,陶氏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同意她去了。那既然要参加生辰宴,自然是要备着礼物的,最好还是亲自挑选的。凑巧,今日陶氏要出府去置备些胭脂水粉,于是也顺便带苏寻一同出去了。
“那沅沅得记着,过会到了荟芳阁可要乖乖的。”陶氏直了身,抱起苏寻,习惯地嘱咐了一声。不过,这次出府,她心里其实是不怎么担心女儿乱跑的。毕竟,过会两人都是在荟芳阁买东西的。
说起来,这荟芳阁也算是京都一处奇特之地。它坐落在京都不甚繁华的地段,可也妨碍不了皇孙贵族们对其趋之若鹜。
原因无它,店铺里面卖的东西永远是京都最好最新颖的,而不仅如此,它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便是全面与独特。
荟芳阁楼分三层,每一层卖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第一层是卖首饰衣物的,第二层是卖胭脂水粉的,至于第三层便是卖各式新奇的小玩意。
而这些东西,除了胭脂水粉每月每样卖两百份外,其余的都是独一份的,任是整个京都城也找不到重样的来。
如此一来,也正满足贵族们的虚荣与攀比心,自然生意兴荣了。
至于是谁开设此处的,倒是同那归林居一样,无人知晓。不过,坊间曾传言,开设这两者之人皆是同一人,可真假也不得而知了。
苏寻听到陶氏叮嘱,自然乖乖点头。
随后,陶氏便带着苏寻出府登上马车,行了半个时辰,便到了荟芳阁。
翠盖珠缨的华车停在了荟芳阁门口,陶氏将苏寻抱下马车,走进店铺,上到二楼,便让张嬷嬷带着女儿去三楼,自个挑选礼物。
苏寻听到陶氏放心她自己去,欢喜地亲了一口娘的脸蛋,也不让张嬷嬷抱,小短腿蹭蹭地就爬上了楼梯。
到了三楼,饶是苏寻芯子里已十六岁了,第一眼见到里面的景象,也忍不住睁大了双眸。
各式各样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小玩意看似杂乱却分门别类、规整地摆放在木板上、桌子上,让人瞧着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小客官,请进来随意挑选您顺眼的。”入门处,一个慈眉善目、着一袭宝蓝色锦袍的中年男人唤了声。看样子,应是负责看管这层楼的。
“嗯。”苏寻回了神,在身后张嬷嬷的搀扶下,小心地跨过门槛,而待她进了里面,中年男人也不跟着,只是立在门口轻轻扫了一眼。
这样倒也好,可以无拘无束地四处好好瞧一瞧。
苏寻命张嬷嬷也候在了门口,一个人走了进去挑选,可光是瞧着,便觉得眼花。她低头随意拿了样东西,是一把外表黑不隆冬的小伞儿。只是别瞧外面其貌不扬的,内里却另有乾坤,将伞儿一打开,便能见到里面绣了四面图,每一面便是一处秀丽景色,栩栩如生的,闻着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伞儿新奇,可到底与“散”谐音,寓意不大好,送人是不太妥的。不过,自己留着用,倒是挺好的。
苏寻心想着,刚想折了伞,这时,却有一股浓郁的奶香味传来,闻着挺像是珍珑轩的奶白芙蓉卷。她用小鼻子使劲嗅了嗅,疑惑地抬眸朝旁边望去,待瞧见还真的是奶白芙蓉卷时,却没有欢喜,反倒小眉头不由地皱了一下。
拿着奶白芙蓉卷的那双手修长白皙,手的主人身着一身月白色镶金边的锦袍,衬得那张稍显稚嫩的脸蛋也愈发俊美,瞧起来便如同一副画一般。
可这少年不是别人,却正是萧睿。
怎么会这么倒霉遇到他了?!
苏寻暗暗嘀咕,可面上却不得不挂了笑,软软道:““世子哥哥,真是好巧呀,你也来这里买礼物么?”
萧睿不答,却只是替她收了伞,便将奶白芙蓉卷塞到了苏寻手上,随后伸手抱她至了一处空桌上,眉目淡然道:“吃吧。”
坐在桌子上,苏寻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糕点,她有点摸不透萧睿此举为何,专程来投食的?想着,又小心地瞧了一眼萧睿,犹豫了一下,可闻着香味儿,还是忍不住双手捧着轻咬了一口。酥软甜香,顿时地,大眼儿惬意地眯了一下。
萧睿微扬了唇角,瞧着面前的女娃,一张小脸蛋儿肉乎乎的,肌肤白皙似雪,发质黝黑噌亮,真是个粉雕细琢的小人儿,此刻她刘海儿下的大眼微眯,这享受的小模样,真是让人百看不厌。
倒不枉他一瞧见荣国公府的马车,便命人买了糕点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