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当我试图走出鱼馆的时候,突然听到年轻男子喊了一句:“等等,等等!”

我回过头来瞧着这个年轻男子,追问了一句:“有事吗?”

我以为他认出我和陈富生是‘同党’,见我只有一个人,所以想报复。因此,我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起苦来。

这个年轻男子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赵龙?是不是?”

我顿时愣了一下,冲他问道:“你认识我?”

年轻男子脸上挤出一丝特殊的笑容,道:“不是一般的见识!”

我更加诧异了,瞄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与他在哪儿见过。

但是实际上,我已经在这年轻男子的目光里,察觉到了些许异样。

他究竟是谁,怎么会认得我?

确切地说,这个陌生男子的口音前些山东味儿,因此我初步怀疑他是山东人,抑或是曾经与我见过面?

我凑到了他的身边,仔细地瞧了瞧他,笑道:“我们在哪儿见过?”

男子道:“我也是山东德州的!和你一个县!”

我更是愣了一下,追问道:“你也是松河县的?”

男子点了点头:“松河县城的!”

这正是他乡遇故知,虽然我还不知道这位仁兄怎么会认识我,但是听他的乡音,一种强烈的亲切感顿时涌上心头。

然而回想起刚才他的鱼馆刚刚被陈富生砸了一通,我心中的歉意就越来越深。要是这位老乡知道我是陈富生的下属,那他不得恨死我?

我进一步追问道:“你贵姓?”

男子道:“我姓葛,叫葛广。这家鱼馆是我开的!”

我顿时恍然大悟:刚才服务员在介绍的时候,曾经提及过,他们老板的家乡在黄河边儿上,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和我是同乡。

这位葛广接着道:“唉,这年头,做个生意真是难啊,刚才一伙人过来捣乱,把我们家的鱼缸全给砸了。都说北京是天子脚下,我看啊,北京比任何地方都乱,都黑暗。不过今天遇到了一个百分百的老乡,总算是心理上多了一点安慰。那个,赵龙,你来我鱼馆吃饭呢?这样吧,中午咱俩好好喝两杯,怎么样?”

这位仁兄还挺会说话!

我肯定不能告诉他真相。因此改变话题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葛广笑道:“巧合,纯粹是巧合。走,先到我屋里聊聊去。”

我心里略一思量,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我推辞道:“不用了不用了,还有人等着我回去呢。改天吧,改天一定过来拜访。”

葛广上前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那哪儿行!人生四大喜之一,就是他乡遇故知,一个县里出来的,怎么着也得聊两句吧。走走走,先到我屋去。”

盛情难却之下,我心想跟他聊两句倒也无妨。我倒要看看,这个鱼馆老板是什么来头,他怎么会认识我?

思量片刻后,我果真跟着这个葛广走进了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很宽敞,有单独的办公室,还有卧室和客厅。

葛广邀请我坐下,他出门招呼了一个人倒来茶水,然后凑过来坐到了我的身边。

我客套道:“你们鱼馆里出了事,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葛广道:“不用不用。被人砸店那是常事,这边的黑社会太多了,可能是有人吃饭不满意或者喝多了,就要耍一阵威风。遇到这种事真是没办法,只能自认倒霉呗。”

我心怀歉意地道:“是啊是啊。北京是这样。”

互相聊了几句后,葛广再提出要请我吃一顿‘全鱼宴’,我推辞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但是葛广却摆出了十足的诚意,非要叙叙老乡之情。

他还不知道,刚才那些砸他店的人,都是我的‘同事’。

我当然不能留下,陈富生还在等我过去。

但是实际上,我却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吃了次鱼,还砸了人家店,反而还和老板是同县老乡,这种巧合的程度,实在是太过分了吧?

然而听这位葛广的口音,实在是看不出任何破绽。他还尝试用家乡话跟我沟通,很畅通,一听就是正宗的‘山东老白干’,仅凭方言,便可以确信他是山东德州人无疑了。

我见葛广满富盛情,于是跟他互留了一下电话号码,然后推辞道:“葛老板,真的不好意思。今天真的有事,改天我一定登门拜访,咱们电话联系。”

说完后我做出要走的样子,行至了门口。

但是我马上听到身后传来了葛广的声音:“来了,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虽然这话里带着笑,但是我总觉得似是有几分杀气。

言者不善啊!

正疑惑间,葛广已经凑到了我的跟前,笑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的?”

我愣了一下,道:“愿闻其详。”

葛广咂摸了一下嘴巴,道:“我让你见一个人。”

我愕然地盯着他,他掏出了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对那边道:来客人了,你过来一下吧。

然后迅速地合上手机。

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他要让我见谁?

正疑惑间,葛广拍了拍我的肩膀,将我扶至沙发前,对我道:“你的一个老朋友。我也是通过你这个老朋友认识你的!我看过你的照片,对你记忆犹新呐。所以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你就是照片上的人。”

我反问道:“照片上的人?什么照片上的人?”

葛广笑道:“等一下人就知道了!”

话刚刚说完,便见门被推开,一个漂亮、时尚的女人走了进来。

当这个女人出现的时候,我彻底愣住了。

她是谁?

她竟然是-----竟然是我以前的女朋友赵洁!

见到她的这瞬间,我怀疑是自己眼睛花了,甚至怀疑自己是做梦。但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儿,不是赵洁又是谁?

是她!肯定是她!

我清晰地记得她那冷艳妩媚的眼神!我清晰地记得她那犀利性感的目光!

当然,她见到我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但随即缓和。她很轻盈地走进屋,将门一关,眼睛盯着葛广,对我目不斜视地道:“赵龙,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感觉到脑袋在嗡嗡作响。在赵洁出现的这一刻,有些疑问被揭开答案,但是有些疑问,却随即又滋生了出来:很显然,这个葛广是通过赵洁认识我的,他是看过我的照片,因此才一眼就认出了我。然而,他们怎么会双双出现在北京,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

我突然觉得有些尴尬,而且总觉得这平静的表面,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

我冲赵洁反问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怎么会出现在北京?”

赵洁很妩媚地冲我一笑,那种眼神,竟然令我打了一个冷颤。我与这个女人之间的纠缠,再次在脑海里变得清楚起来。

想当初,我们是一对人见人羡的爱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是后来我当兵之后,与她产生了很多分歧,尤其是她在上了大学之后,开始爱慕虚荣,追求时尚,我们的爱情渐渐黯淡,终于有一天,她提出了分手。那段灰色的日子,是由梦陪伴在我左右,然而在我渐渐走出那段阴影之后,赵洁又突然提出与我合好。她的虚荣心再次暴露无疑。因为她是猜测出了我的身份之后,才选择与我重归于好。然而,我又怎会被一块石头绊倒两次,于是我坚定地将这段逝去的爱情,划上了一个永远的句号。

众多的往事,揭开了我的旧伤疤,瞬间在我的脑海中作崇,挥之不去。

而眼前的这个赵洁,早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赵洁。她的身上,已经充满了珠光宝气和时尚的韵味。金银手饰佩带齐全,着装也是相当时尚、高贵。她俨然变成了一个贵夫人,脸上尽是居高临下般的气宇。

赵洁轻盈地坐到了沙发上,叼起一支烟,道:“怎么,除了你赵龙,别人就不能来北京了?”

我不由得愣了一下-----赵洁她竟然会吸烟?

我努力地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些,再平静些。我上前两步,正要说话,且听那位葛广突然解释道:“赵洁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前年来的北京,家乡那边太难混,赚不到钱。被逼的。”

我轻声笑道:“看样子你们现在混的不错嘛,开了个这么大的鱼馆,生意挺忙。”

葛广叹气道:“忙有什么用。还得给黑社会交保护费!不交吧,开不下去,交吧,真正出了事他们也肇不了。在北京干点儿事太难了。就像刚才,被一伙人莫名地给砸了一通,我能说什么?咱只能忍着呗。”

我心里有鬼,因此没有再说话。

这时候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打开一瞧,是乔灵打来的。

接通后,那边传来了乔灵急促的声音:师兄你干什么呢,我在门口等着你呢,快过来吧。

我道:不是说李树田过来接我么?

乔灵道:我怕你们俩又要起磨擦,所以就毛遂自荐开车过来了。而且,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我道:好,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出去。

挂断电话后,我对葛广二人客套道:“今天很高兴能遇到你们,以后有什么事打我电话,有空的话,我会过来拜访的。现在有朋友在等我,我先撤,咱们回头见。”

赵洁道:“好不容易碰见,怎么就这么走了?”

我道:“我是真的有事。对不起。”

正当我试图再次走出的时候,葛广突然站了起来,吼了一声:“想走,没那么容易!”

此言一出,已经充斥满了十足的火药味儿。

我预感到情况不妙,想迅速溜出去,但是突然之间,从外面围进来四个男子,极不友好地挡在了我的面前。

葛广走了过来,冷笑道:“既然来了,哪有这么容易就让你走!我替赵洁,跟你算算账。”

我皱眉反问:“我们之间有什么账?”

葛广冷哼了一声,用一种特殊的语气道:“跟你说实话吧,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我们来北京发展,其实也是受了你的影响!我答应过赵洁,我会超过你,我会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我葛广比你强!当然,我也一直想会会你,看看那个伤害过赵洁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没想到老天不负有心人,咱们在这里面见面了!这么巧合的事情,怎么忍心错过?”

我皱眉道:“证明你比我强又有什么用?我和赵洁之间,早已没有了任何关系!”

葛广道:“现在是没关系了!但是以前,确有相当大的关系!”

我苦笑道:“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