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细过了一遍她将单子递回给紫兰,淡淡吩咐道:“旁的也就罢了,将那擒金银丝线滑丝锦被给赵夫人和敏夫人送过去吧!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也该添些御寒的衣物了,将那弹花暗纹锦服和淑妃赏的大氅也给她们一人一件送过去!”
紫兰听了点头答应着:“太后昨日赏了几斤血燕的燕窝,看着极是新鲜,我先拿去膳房给您做两碗燕窝粥来,难得这血燕乃是燕窝中的极品,素日里是极难寻的,您和王爷又都喜欢燕窝粥,等粥炖好了我再亲自把东西给两位夫人送去!”
许新兰兀自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答道:“倒是我疏忽了,血燕燕窝乃是大补之品,敏夫人大病尚未痊愈,赵夫人也是病着,你吩咐膳房将那燕窝粥多做一些,给她们也送去一些!”
紫兰应着转身出去准备了!
直到晚膳时分紫兰才端着两碗热腾腾的燕窝粥回到了紫嫣轩。
许新兰坐在罗汶床上懒懒的看着一卷书,见她进来随口问道:“敏夫人和赵夫人的燕窝粥都送去了?”
紫兰将手中盛粥的食盒放到桌上微笑着答道:“紫兰亲自带人送过去的,敏夫人这次像是长了教训了,不仅没有说些夹枪带棒的话,听说那粥是您特意为她和赵夫人也准备了,还亲自接过去的!”
许新兰抬眸看了一眼正专心在桌前为她布菜的紫兰,心里不禁掠过一丝奇怪的感觉,细细想着又觉得没有哪里不对劲,随即搁下手中的书说道:“王爷那燕窝粥拿到小厨房先热着吧!刚刚青峰来回话说是铁牧族使臣来京为皇上献礼,皇上今晚留了王爷在宫中宴请铁牧使臣!”
紫兰听了这话就将一碗燕窝粥端到了许新兰面前的桌子上,另一碗则吩咐玉书送去小厨房热着。
许新兰吃了几匙燕窝粥不禁皱眉,将碗丢下放到了一旁。
紫兰不禁有些紧张的上前轻声询问:“王妃怎么只进了这么几口,可是粥没有胃口?”
许新兰随意摆了摆手:“只觉得今日这燕窝粥昧道怪怪的……呃……”
一句话尚未说完,许新兰面色骤然变得青白异常,腹中传来的剧烈绞痛让她不禁弯腰倒在了地上!
一屋子的丫头皆是大惊失色纷纷围上前来。
紫兰急忙将许新兰扶起靠在自己怀里急切的询问着,许新兰脸上已经渗出冷汗,双手死死抓住紫兰的手,要紧牙关断断续续的说道:“粥里被人下了毒!快……进宫找王爷回来……要快……”
紫兰呆了一瞬转头看了那碗还剩大半的燕窝粥随即恍然大悟,随即匆忙吩咐玉书去找远山进宫请南宫玄停,又喷咐香锦去请白太医。
一时间紫嫣轩中已然乱作一团。
白太医素日就在府中,一听香锦说了大慨急忙就赶来了紫嫣轩,此时许新兰唇角已经不断有鲜血涌出,整个人几乎失去了意识。
白太医急忙为许新兰诊脉,然而随着他的手刚刚搭上许新兰的脉搏,冷汗就随之挂在了他苍老的脸上。
“白太医,怎么样了?王妃没事吧……”紫兰的语气带着少有的慌乱和恐惧,许新兰已然惨白的脸色叫她的心越加不安。
白太医也不答话只是飞快的拖过自己随身带着的药箱,从里面伃细取出几根极细极亮的银针。
他吩咐紫兰将许新兰的双手衣袖挽起,白净的手臂上竟然触目惊心的渗着几道紫红色的暗痕。
那些暗痕似乎在以很缓慢的速度蔓延着,而白太医就这样飞快的用银针截住了那深紫色的暗痕。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白太医紧紧盯住那根银针的双眸陡然变了颜色,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吃惊的发现那根银针已然慢慢变成了深紫色,连银针都能溶进足见许新兰所中之毒的剧烈程度。
白太医无法只得再次取出一根稍长一些的银针慢慢扎入了原来那根银针的一侧。
随着这跟银针缓慢的扎入许新兰的手臂,在她苍白的脸上那双原本紧闭的眼睛竟然缓缓睁开了。
她睁开眼睛伸手拉住紫兰的手,有些微弱的语气急切的吩咐道:“快去赵夫人那里,她的燕窝粥也不能喝!”
紫兰骤然明白过来转头朝一旁的香兰吩咐道:“快去赵夫人那里,刚才的燕窝粥不能动!”
看着香兰匆匆忙忙的赶着跑了出去,许新兰才悠悠转回了目光,看到面前白太医一脸焦急的冷汗不禁感激的笑着开口:“希望还来得及,能挽回赵夫人的性命也算不枉我对大人的承诺,兰兰几次性命攸关都是大人出手相救,想来竟未好好谢过您!”
白太医伸手用袍角拭去脸上的冷汗,苍老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忍和怜惜:“王妃如此说就是折煞老臣了,老臣在第一次为您诊脉之时就答应过王爷,日后不论何时何地老臣定要将您当王爷自己一样看待,好生护佑您身体康健!据实相告乃是医者本分,因此赵夫人之事您不必介怀!”
许新兰目光徐徐看着敞开的殿门外,昏黄的宫灯映照着空荡荡青石板路,她语气平淡的开口问道:“既然大人说据实相告乃是医者的本分,那么,大人此刻告诉兰兰,究竟,我还能活多久?”
“这……”白太医不住的伸手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却始终是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许新兰目光一点点黯淡,却依旧死死瞅着殿外那条一直通往前院的青石板路。
歌舞升平的乐凌殿里,南宫玄停坐在皇帝左手边的座位上,下面依次是天元朝的大臣和铁牧的使臣。
边境多年战火如今一向好战的铁牧族终于肯俯首称臣,这不得不归功于能征善战的紫和王南宫玄停!
东方白一身明黄龙袍己然有些微醉,他朗声笑着道:“今日是可喜可贺之日,叫我们的紫和王陪你们多喝几杯,朕不胜酒力先回去了,你们尽兴!”
众人齐齐行礼送走了东方白。
皇帝一走宴席上的气氛瞬间放松了不少,大家都久闻南宫玄停酒量极大,故而都围着他推杯换盏起来。
青峰就在这样的场合下骤然闯进了殿中,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一脸慌张立在殿前的人。
“何事如此慌张?这样冒冒失失的!”南宫玄停的语气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青峰上前两步跪倒在殿前:“王爷,王妃身中剧毒……己经……”
青峰抬眼看着南宫玄停瞪大的黑眸,后面的话己然说不下去了!
在那一瞬间,南宫玄停忽然觉得左边心口像是被生生掏空了一样犀利的疼着,那种疼叫他几乎承受不住。
他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心口,另一只手本能的撑在了桌子上。
身旁的大臣急忙上前扶住他,可他却骤然甩开众人的手大步掠出了殿外,青峰紧跟着冲了出去。
殿内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枣红色汗血宝马风驰电掣般疾驰在夜色初起的京宫门外,马上那一袭海水蓝朝服身姿挺拔的男子脸上却一片彻骨阴寒。
南宫玄停手中的马鞭一遍又一遍抽打在马背上,他不能解释自己心中为何有这样浓烈的不详的预感,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心为何竟然是这样室息一般的惨痛。
他唯一清楚的就是此刻他只想在第一时间赶到她的面前,眼前总浮现着她那样带着淡淡哀愁的眼睛和那清浅如薄暮日光般和煦的笑颜,他却总不能看的更加真切。
一阵强似一阵的闷痛不断撞击着许新兰的胸腔,她的身体越发无力的靠在紫兰的身上。
许久,她一直瞅着殿外的目光终于垂了下来,脸色也瞬间如同死灰一般衰败。
她等不到他了!他不会来了!
见最后一面的机会老天都不肯留给她,连亲口说声再见的机会都没有了!殿前的琴案上那架古琴依旧安静躺在那里,这是他送她的第一件生辰礼。
许新兰永远忘不了颐宁堂殿外那片晴朗的天光,那是她历尽此生记忆中最温暖晴好的日光,那样俊魅如魔的男子就踏着这样漫天的眼光朝她走来,薄唇勾起温暧而清浅的笑意,就这样一步步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