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听力在正常人的范畴,可八坚说的那些繁多的声音我一个都没听到,然则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我担忧问道:“在哪里?”
八坚凛然道:“石门后头!”
“什么!”我大惊。
宝财反应过来,恍然呼道:“完了!差点忘记了,老爷子说什么来着,说那老怪物是灵种啊!灵种……灵种……智商一定很高,它在门后面,还没有死啊,墓室是它设计的,那它……它定然知道机关在哪里了,现在,现在他是不是来追我们了?”
“追我们也就算了!”我眉头紧锁地对向八坚道:“你刚才说声音很多,都是从墓室里发出来的?”
小八确信无疑点了点头,我惊愕深吸了一口气,不敢相信道:“墓室里就屠邪一个人,怎么……怎么还会有别的声音?会不会是听错了?”我第一次对八坚的耳力产生怀疑,而且非常希望他是听错的。
可八坚一脸认真道:“没听错,的确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声音,说实在的,俺形容的还不到位,俺觉得那声音像是……像是俺扒鸡腿的声音……然后那鸡腿太紧实了,俺撕的时候,用力过猛,掉在地上了……”
听小八说的,我真是哭笑不得,正要说他这形容太逗的时候,忽听一阵诡异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大面积蠕动。我身子一凛,敏感地抬头,然则那声音似愚弄人的恶鬼,在我有所察觉以后,竟又偷偷隐蔽起来。
我心脏被捏着,宝财也听到了,他的脸色比刚才还白,面部肌肉因为惶恐而抽动。
“怎……怎么样?”八坚瞪着大眼,声调诡异道:“俺没听错吧,有动静……”
宝财颤声道:“你……你听到的是在石门后面,可刚才那一声……那一声好像就在我们头顶啊……”说着,两只小眼惊恐地就要往上看,然则因为害怕,宝财又收住了眼神。
我汗毛直竖,和他一样的状态,虽然刚才的声音仓促,几乎是一晃而过,但是我确定,它就是从我们头顶发出的,可那上面会有什么?几条蠕动的毒蛇?或者说是那种深垌里的怪物,好像电影“黑暗侵袭”里面的那些很可怕的东西一样?
越想越恐怖,这时候,脸上忽感一阵黏滑,我愣了一下,一摸一看,竟是绿色的黏液。那液体像是“异形”流的口水,我惶恐抬起眼,廊道顶很高,不知道上面到底有什么,但是我总感觉那上头和墙面一样,有无数纠错的浮雕……
宝财已经完全吓傻了,他看着自己手上滴下的液体,幽幽道:“怎么会有动静,还会……还会有黏液,这黏液……黏液?上面是有活物吗?”
我紧张地咽了口口水,随之壮着胆子将手中的灯盏举高,在极其微弱的火光下,八坚惊异叫道:“娘啊,有东西在动!”
八坚一声嚷,我定了定神,上面的浮雕累得很厚,有种层层叠叠,密实的效果,那种感觉就彷如群魔在云端之上,若隐若现。它们露出凶恶狰狞的面部,带着绝对压迫人的气势,俯瞰着地下即将被它们残虐的我们。
我紧张地定立在原地,忽然,慢悠悠蠕动的顶部垂挂下一根东西,那东西在火光下晃了晃,看得人头皮发麻,我吓了一跳,催喊道:“走!走!”这地方除了令人发悚的浮雕和我们,一定存在着什么不可估计的东西,如果我们要停下脚步,就会被捕杀!惊恐之下,我胡乱地推着僵硬如石的宝财和八坚。
三个人慌不择路地一顿瞎跑,这时候,头顶的不明生物好像因为我们的跑动而兴奋起来,我听到了那种骚动的声音。
“靠,那东西是在追俺们?”小八不敢置信地喊着。
此时此刻,越跑越慌乱,两只脚几乎绊在一块,而听头顶的动静,恐慌更甚,因为如果只是某个怪物,那绝对不会有大面积的响动,那声音很怪,好像是沉睡了千年的树藤在一瞬间清醒,它从纠错的根里面竖起了身躯,而伴随着那声音,我竟然听到了来自幽冥的喘息。一声声的喘息,此起彼伏,深沉恐怖!那一瞬间,我恍然意识到,在我们头顶的可能有许多多的人,或者是妖物,我们盲目地跑,根本逃脱不了它们的手爪。
尽头!尽头到底在哪里?前面的黑暗犹如黑色潮水,袭卷而来,淹没我们的希望,我们跑得踉跄,头顶的东西像是一寸寸崩裂的土地,从我们开始跑的起点,一直追在我们的脚后跟,而这次我也清楚听到,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沉重落地,像是……像是一个人跳楼的声音,也就是说,上面的东西坠落下来了!接着第二声……第三声……地面发出沉重的声响和微弱的震动。
我们三惊惶地收住脚步,宝财已经跑得歇菜了,他脚软地摔在地上,火猴被他不小心丢了出去,与此同时,身后幽暗处以及头顶的怪声离我们越来越近,我碎了一句:“该死!”一把抱起火猴,八坚搀起体力不支的宝财,继续往前。
就在我们没命疯跑时,墙面也有了变化,一种撕裂的声音传出,我看到墙体上突然伸出一只青黑色的手,那手木木的,接着是强行从浮雕上挤出来的半个身躯,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墙面上的浮雕……浮雕正在剥离,它们!它们竟然活了!开什么玩笑!
我诧然地看着神态各异,姿势万千的人体,这时候,浮雕里面突然挤出一颗头颅,那头颅原本是闭着眼睛的,但是没一会儿,它霍然开眼,那眼睛像是猫,呈透明的琥珀色,寻常人绝对不会有这样慑人的眼睛,而邪异的是它的下颚不断左右扭动,好像是在规正自己因为被长时间封存而大小不一的干枯脸颊。
究竟怎么了?面对如此变故,我的心被无数次碾压,真的快撑不住了。我先前想过浮雕是尸体,但那只是想,没想到好的梦想成不了真,坏的却那么灵。而这一刻,我也恍然意识到,在我们的头顶发出的声音,正是那交杂的尸体在挣脱那种压缩的束缚,我不知道它们是怎么被黏合到墙上去的,但是太多了,这要都是活生生的人,那我无法估计这廊道里面究竟有多少这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