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迎在垂花门,一见到幼清她顿时松了口气,携了幼清的手道:“都快十天了吧,我真是担心你出什么事。”

“我没事。”幼清挽着方氏,“您挺好的吧?家里一切都好?”

姑侄两人并肩往里头走,方氏笑着道:“都好的很。”又低声道,“既然回来了先去给老太太请个安吧。”

“那您先陪我一起去房里换件衣服好不好。”幼清巴着方氏不松手,方氏宠溺的笑着,“出去几天,回来就粘着我,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话一说完她就想到了幼清的亲事。

“在外头我什么都不想,就想着您。”幼清和方氏说着,又回头和陆妈妈还有周长贵家的道,“两位妈妈也一路劳顿了,赶紧回去歇歇梳洗一番,这些天辛苦你们了。”

陆妈妈笑盈盈的,周长贵家的道:“方表小姐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说完朝方氏行了礼,就转道回了外院。

幼清带着丫头和方式一起去了青岚苑。

幼清换了衣裳又重新梳头,方氏坐在一边望着她,镜子里小姑娘秀眉清丽,凤眸明澈宛若星子,鼻子高挺俏丽,唇瓣丰润红艳艳的像是涂了口脂,端坐着身影纤细,蜂腰盈盈一握,胸脯也显露出了峰峦,她暗暗叹气,她把幼清当亲生的闺女一样,虽说姑娘生的美是好事,可是……以前她年纪小还能藏得住,可随着年纪越发长大,便是她想掩着盖着,她也会像那开在最顶端的花,就算瞧不见,别人也能嗅着香气来。

“怎么了?”幼清从镜子里看到方氏站在她身后发呆,姑母有心事向来不会掩饰,她转头望着方氏,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方氏淡淡的无奈的笑了笑:“你先去给老太太请安,稍后姑母再和你细说。”

是和她有关的事吗?幼清皱了皱眉,随即笑着点头:“好!”她说着起身,方氏见她穿了件半旧的湖绿褙子,满意的点头道,“走吧。”

幼清就和方氏一起去了烟云阁,薛老太太正靠在罗汉床上歇着,薛思画在一边轻声细语的给她念佛经,听到方氏领着幼清来了薛老太太便和薛思画道:“你先回去吧,也累了一天,等会儿你姑母回来你再下来用膳。”

薛思画朝外头看看起身应是,便带着自己身边的丫头上楼,她们站在楼梯上,看见方氏和幼清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子,听安就和薛思画低声道:“大太太正是疼爱方表小姐,她说去避暑就真应了她,让她一个出去,还住了这么多天回来。”语气里不免有些羡慕。

“她也是可怜人。”薛思画叹了口气,“个人有个人的命,她若是能给自己博出一个前程来也是她的本事,不像我……”话落,转身上了楼梯,听安心疼的道,“二老爷不是答应接您回去了吗,您再等等。”

薛思画摇摇头:“父亲自从上次之后就再没来过了。”听安无奈的道,“要不然您再写封信给表少爷,让他去家里头看看?”

“算了。”薛思画无奈的道,“一直麻烦他总归是不好的,表哥要读书,也没有这么多闲工夫管我的事。”

听安没有再多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大太太已经和方表小姐上了台阶进了薛老太太的宴息室。

“娘。”方氏笑着和薛老太太行礼,“幼清刚刚到家,来给您请安了。”

幼清上前给薛老太太行了礼,薛老太太原是靠着的,闻言睁开了眼睛,打不起精神似的扫了眼幼清:“嗯,知道了,赶了一天的路快去歇着吧,这天气热的,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方氏还想说什么,幼清扯了扯方氏的袖子。

“那我们先走了,幼清还带了些通州那边时兴的糕点回来,稍后给您送来。”方氏说完和幼清退了出去,等两个人一路出了烟云阁,方氏才安慰幼清的开口道,“你别往心里去,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

幼清轻轻笑了起来,挽着方氏的胳膊低声道:“我知道,我也不会往心里去。”不在意她的人,她不可能挂在心上,哪怕是恨,她也不愿意费这个力气。

“那就好。”方氏说着话两人进了智袖院,陆妈妈先回去梳洗,春柳打了帘子笑着道,“方表小姐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太太的嘴巴都要念破了。”

幼清笑着,道:“天气太热我也没有出去走动,就是陆妈妈上街的时候买了些小玩意回来,一会儿的等箱笼收拾出来,你们喜欢什么尽管挑着拿走。”

“奴婢先替姐妹们谢谢您。”春柳满脸的笑容,幼清视线在春杏面上一扫而过和方氏进了暖阁,方氏让人给幼清上了凉着的酸梅汤,姑侄两人对面坐下来,方氏道,“季行去接你,你碰到了吧。”

幼清点点头:“见到了,他大约要明天才能回来,不过您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他是男子,身边又带着人,没什么让我不放心的。”方氏凝眉道,“我是担心你!”

幼清抿了抿唇,望着方氏,问道:“可是我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方氏点点头朝外头看了眼,见春柳守在门口,外头也没别人,她低声道,“徐五太太你还记得吧,上次你大姐成亲她还来送嫁了,前几日她来和我说,她要给锦乡侯的徐三爷和你保媒。”

幼清正端了酸梅汤,闻言手中一抖半盅的汤悉数洒了出来,方氏哎呀一声忙要喊春柳进来,幼清摆着手盯着方氏问道:“您说什么?徐五太太为徐家三爷保媒?”

方氏点点头,望着幼清看着她的反应。

幼清愣在那里,怎么会这样,她千防万防最后竟然还是绕了回来,她和徐鄂之间,难道真的是两世的缘,是不是不管她怎么挣扎逃避都逃不开这个结吗?

幼清闭上眼睛,只觉得胸口钝钝的像有刀子割着似的。

方氏见她这样担心的不得了:“幼清,幼清!”她怕幼清一时间难以接受犯了旧疾,“你别担心,我没有答应,你姑父那边我也没有说,你要不想嫁我们就不嫁,我正好也不喜欢徐家,这件事就当我没有说好不好。”

“姑母!”幼清望着方氏,就觉得好无力,她不过想找到卢恩充,却遇到了那么多的困难,让她觉得自己好没用,什么事都办不成……如今徐鄂再次在她的生活中出现,她做了那么多,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改变呢,该出现的还是出现了,该发生的一个都没有少,薛霭的事情是这样,徐鄂还是这样!

那么父亲呢,会不会也是不管她如何努力,不管她做什么,父亲都会死去吗?!

幼清颓废,甚至自暴自弃!

觉得自己的重生毫无意义,她忍了几日的委屈和心里的不甘,一瞬间爆发出来,伏在方氏的肩头哭了起来。

方氏又担心又紧张,拍着幼清的后背,轻哄着她:“别哭,别哭,我们不嫁,谁都不嫁,往后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好不好!”她语伦无次,生怕幼清这么哭着会出事,便喊着采芩,“快回去把你们小姐的药拿来。”

采芩应着是转身跑去取药,正好与薛思琪迎面撞上,采芩匆忙行了礼跑出去,薛思琪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又听到里头幼清的哭声,她拧着眉进门,就望见幼清正趴在方氏的肩膀上哭的撕心裂肺。

薛思琪满脸的惊愕,她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幼清哭!

她不是一直都是戴着面具从早到晚遇见谁都是笑盈盈的吗?还会哭?可真是稀奇了。

薛思琪在椅子上坐下来,打量着幼清。

方氏望了眼薛思琪,道:“给你妹妹倒杯水,你傻坐着干什么。”薛思琪就哦一声,游荡着到桌边给幼清倒了杯直愣愣的一推,“你的水!”

幼清没理她,薛思琪又回到椅子上,幸灾乐祸的望着幼清。

方氏叹气,后悔自己不该提婚事的,如今把幼清吓成这样,是她太大意了,她拍着幼清低声道:“你别怕,姑母说了婚事你不点头我不会答应的,我这就让人去回了徐五太太,什么徐三爷,便是龙子凤孙你不想嫁我们也不逼你。”

薛思琪听的愕然,望着方氏问道:“什么徐三爷?那个徐五太太来是给她保媒的?”

方氏没心思回薛思琪的话。

薛思琪顿时皱了眉头:“那什么徐三爷不就是和蔡彰一起欺负三哥,还在法华寺对周表姐……”她说着露出厌恶的表情来,“真是恶心,娘,您就该一口回绝了他,难不成你还真觉得徐三爷能嫁不成,更何况,我也不愿意和这样的人做连襟!”

方氏只觉得无奈,她只是忧虑幼清会不会同意,如今她一说幼清就哭了起来,薛思琪也不分青红皂白的闹起来,她不耐烦的道:“你能不能不要说话,没看见你妹妹正哭着呢。”

薛思琪哼了一声在椅子上坐下来,望着幼清道:“你不是很能耐的吗,今儿怎么就怂了,哭有什么用,难不成别人能听到你哭?更何况,娘也说了,她又不逼你,你哭的这么撕心裂肺给谁看呢。”

幼清依旧没有停,仿佛要将所有的眼泪一次流完似的。

方氏埋怨的看着薛思琪:“你就不能好好说话。”薛思琪怒道,“我怎么没有好好说话,我这不是在劝她吗。”又和幼清道,“你是不是觉得锦乡侯势力大,要是他们用强的去和太后娘娘求懿旨,你就没有反抗能力是不是?我告诉你,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你什么都不做,怎么就这么理所当然的认为那是结果呢,我看你出去一趟脑子是坏掉了。”话落反身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幼清却忽然停了哭!

是啊,事情才刚刚开始,她怎么就知道结局一定是这样的呢,当初她的决心恒心去哪里了,遇到一点挫折和困难就自哀自怜自暴自弃,这和以前的方幼清有什么区别!

幼清抬起头来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她的婚事,舞弊案的平反,父亲能不能平安回来,她早知道很难,从刘氏开始她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为什么现在就退缩了呢,幼清咬着唇望着方氏,尴尬的道:“我没事,姑母,让您担心了。”

方氏见她不再哭了顿时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商量,你不能这样哭,会伤着身子的。”

“我知道了。”幼清擦了擦眼睛,她更多的也是发泄吧,在通州遇到的困难和无能为力,在回到家见到方氏,得知徐鄂提亲……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方氏见采芩过来,忙接了她手里的药瓶:“快把药吃了,再去洗洗脸,眼睛都哭肿了。”

幼清应是就着方氏手里的清水吃了药,又由采芩服侍着重新洗脸。

薛思琪就斜眼打量着幼清,见她出来人又恢复了精神头,就不冷不热的道:“徐家也不过来提一提罢了,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让娘回了她们不就成了。”

方氏也点着头:“我明儿就带话给徐五太太让她过来一趟,我把这事儿回了,你别胡思乱想。你的婚事你姑父和我一定仔仔细细给你挑个好的人家。”

“我哭不是因为这件事。”幼清摇摇头,握着方氏的手,道,“您先别急着回,让我想想好不好?”

方氏愕然的望着幼清。

“你想什么,有什么好想的。”薛思琪怒瞪着幼清,“那种人你也嫁,你是脑子坏了吗,你要找死好好去死,别没事害我们,以后你回来我们还要和那种人低头不见抬头见。”

幼清难得和颜悦色的望着薛思琪,声音也少见的很有耐心:“徐鄂虽纨绔,可他本性并不坏,这么多年我们也不曾听过他仗势欺负谁,事情不是只有黑白之分,就看我们从哪个角度去看。”

薛思琪跳了起来,冷笑着道:“什么角度看,你就直说你是看中了锦乡侯府的势力不就成了,你若是答应了这门亲事,你就不是嫁人,你这就是卖身!”说完,她指着幼清,“我警告你,你若是嫁给他,往后都不要和我们来往,我们攀不起这样的权贵。”气呼呼的出了门。

幼清回头望着方氏,方氏眼中满是担忧,幼清笑笑轻声道:“三姐说的没有错,我看到的确实是锦乡侯府的势力!”

“幼清。”方氏紧紧攥着她的手,“你不能这样想,救你父亲的事情我们慢慢来。婚姻是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大事,你将来会后悔的。”

幼清点着头:“我知道。”她笑道,“您放心,我会慎重考虑。”

方氏叹了口气,摸了摸幼清的脸:“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主意太大了,脾气又倔,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幼清抱着方氏靠在她肩头……不是她主意大,而是她知道,人要做事只靠自己实在是太难了,徐鄂再不好,可她有个做太后的姑母,有两家强有力的姻亲,有看不见的势力和财力,这些都是她单打独斗所没有的,甚至薛镇扬也不及他们的万分之一。

上一世她能将父亲救回来,这一世她有了经验,只会更加顺利。

有什么事情比救回父亲更加重要呢,至于婚姻……于她而言全无意义,情爱之事从来都不是她要考虑的,她也没有精力去考虑这些。

“徐五太太怎么会突然来和您说这件事呢。”幼清想起什么来,奇怪的望着方氏,方氏想了想道,“听她的意思,是你大姐出嫁那天她瞧见你了,便留了心,回去和锦乡侯夫人说,便就有了这个意思。”

幼清依旧觉得奇怪,却没有继续追问下,方氏见她面露倦容,就帮她理着鬓角的碎发,心疼的道:“你先回去歇着,若是累了就好好睡一觉,晚上别过来了,你姑父那边我会和他说的。”

“那我回去了,行李还没有收拾堆在那里。”幼清站起来,“晚上我来您房里吃饭,您可不能说没做我的饭。”

方氏笑了起来,摇着头道:“知道了,你快回去,我这就吩咐厨房做你爱吃的菜。”

幼清心里极为的踏实,笑着和方氏道别回了青岚苑。

采芩和绿珠一声不吭的跟在她后面,幼清见平时叽叽喳喳的绿珠突然不说话了,不由奇怪的道:“怎么不说话了?”

“小姐。”绿珠凑过来,半蹲在幼清面前,望着她不确定的道,“您真的想嫁去锦乡侯府吗?”

前世的画面,不期然的就和眼前的情景重叠,徐家来提亲后,绿珠也是这样半蹲在她面前,祈求的看着她,问她真的要嫁去锦乡侯府吗,那个徐三爷名声很不好听……她当时怎么说的?

幼清望着绿珠,说着和前世一样的话:“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容我再想想。”

“小姐。”绿珠牵着她的袖子,劝着道,“奴婢知道您心里难过,这一趟去通州我们心里都不好过,可是您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我们总有办法的,路大哥也会安然无恙的回来的。”

原来,无论前一世还是此刻,绿珠都比她看的通透,活的简单!

“我知道,我知道。”她拉着绿珠起来,又望了眼红了眼睛的采芩,道,“正如你们说的,这事是大事,我不会仓促下决定的。”

绿珠见幼清答复她,不由松了口气,道:“奴婢真以为您已经决定了,吓死我了。”话落,笑了起来。

主仆三个人将东西收拾了一番,把从通州带回来的东西送了出去,幼清去和方氏一起吃了晚饭,回来躺在床上心里头想着路大勇的事,路大勇如果还活着,他没有地方去,肯定会去找他在通州的几个朋友,那几个人她曾听他说过在良乡跑码头,码头边最是龙蛇混杂,他要想藏身也容易许多。

所以他让薛霭带着几个人去码头,说要找人运货到京城,如果路大勇真的在那边,并且听到了这个消息,那么他一定会觉得随着送货回京是个绝好的时机,即便他不能回来,也会让胡泉回来一趟的。

幼清想了半夜,明明已经很累,可就是睡不着,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她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早上给方氏请安后就在房里做针线,直到第二天早上绿珠才兴冲冲的跑回来和幼清道:“大少爷回来了,这会儿正在房里和太太说话呢。”

“回来了?”幼清丢了针线下了炕,“走,我们过去看看。”话落,人已经提着裙子出了门,绿珠跟在后头一路小跑,幼清也不等春柳给她打帘子,径自进了暖阁里,果然就看见薛霭坐在里面和方氏说话,她高兴的喊了声,“大表哥。”

薛霭站了起来朝她点点头,幼清不想瞒着方氏,更何况这种事情瞒的了一天瞒不住长久,陆妈妈不说别人也会说的,她当着方氏的面问道:“可有什么消息?”

“暂时没有。”薛霭回道,“我留了洮河在那边守着,若是有消息他会遣人回来告诉我们。”

在意料之中,可幼清还是忍不住的失望,她强忍着垂头丧气,笑着向薛霭道谢,薛霭淡淡的道:“你别担心,事情大约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亲自去了那个地方,那天晚上里面便没有发生打斗,也就是说,路大勇带走卢状元时是完全没有受到阻拦的。”

幼清点头,应道:“现在只有等路大勇的消息了,希望他能逢凶化吉一切平安。”

两个人的对话令方氏一头雾水,幼清看了看薛霭,见他满脸的疲惫,就低声道:“我和姑母解释吧!”

薛霭也不强求,和方氏说了声便回外院了。

幼清将事情的前应后果告诉方氏,方氏惊的一身冷汗,忍不住紧张的握着她的涵搜,训道:“这样危险的事情你以后再不准涉足,一个姨娘就身怀绝技,还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你手无缚鸡之力,遇到这样的人你就只有被欺负的,往后不准再出去了。”

幼清叹气,应道:“我知道了。”方氏依旧不放心,“你要救父亲我知道,可是你不能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这次侥幸,要是以后呢,不可能次次都这么运气好。”

幼清不说话,心里越发的难过。

方氏见她这样,知道她正担心路大勇的安危心里难过着,便不再说,轻声道:“这事季行既然说帮你,你就安心让他处理好了,别再费神了,好好在家歇着。”

幼清垂着头没有回话。

正在这时,春柳进来回道:“太太,徐五太太来了。”说完,看了眼幼清。

“那我先回去了。”幼清这个时候不想和锦乡侯府的人碰上,说完便朝外头走,方走到门口,徐五太太已经脚步的极快的进了门,看见幼清在这里忙笑着道,“哎呦,这是方小姐吧。”

幼清一眼就认出她来,前一世她便在自己跟前打转,但凡府里有点事情她总会第一个出来,上蹿下跳的,生怕府里不够乱她得不着好处,在她和大奶奶之间也是,左右逢源的做着事。

这种人就是墙头草,当然,她也没指望她能中重情重义。

幼清蹲身福了福,徐五太太眼睛都亮了起来,想到昨天晚上徐鄂和她说的话:“……这婚事你若办成了,十二堂弟的差事我一定和二哥说,就算二哥不答应我也会去求太后娘娘,总之包在我身上!”

徐鄂这个人,虽然游手好闲,但是他说话还是算话的,这一点徐五太太非常清楚。

所以,一大早她就赶过来了,这门婚事无论如何她都要促成了。

“方小姐前些日子去避暑了?这天气确实太热了,一走路便满身是汗,庄子里凉快些吧,你该多住几日才是,现在回来是热的难受,晚上千万记得在房里放了冰,要不然热的睡不着,要坏着身子的。”徐五太太非常的热情,满脸关心的说着话,眼睛却像是衡量一件货物似的打量着幼清。

“多些您关心。”幼清面颊微红又福了福,“姑母在房里,我就不耽误您时间了,告辞!”一刻都不停留出了院子。

徐五太太只当她小姑娘家大概是听到了风声所以害羞了,笑盈盈的去找方氏说话。

方氏看着徐五太太只得应付着,幼清说她仔细考虑,所以她现在既不能回了这门亲事,也不能点头应承下来,徐五太太什么人,一看方氏就知道她在犹豫,她和方氏说完便转道去了烟云阁,薛梅正陪着薛老太太说着话,听闻徐五太太到了,她笑着迎了她进去,徐五太太和薛老太太见过礼,薛梅问道:“……怎么样,我大嫂可点头了?”

“没有。”徐五太太回道,“还是咬着不松口,说等方家舅爷的答复,您瞧着大太太是不是在……”敷衍她。

薛梅看了眼薛老太太,就道:“我大嫂的性格您可能不了解,她若是没有这个意思,必然就一口回绝你了,若是有大约就会答应下来,她既然露出犹豫的样子,就肯定是真的犹豫了,绝没有敷衍之意。”又道,“我看,您是不是想办法请锦乡侯夫人出个面,是请我大嫂去坐坐,还是她过来喝杯茶,这事儿可能转机还大一些。”又道,“若不成,我看这个事儿还是得从方幼清身上入手。”

徐五太太闻言就止不住的皱眉,问道:“她一个小丫头,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她能自己拿主意吗?”

不等薛梅说话,薛老太太就冷哼一声道:“那丫头主意大的很!”

徐五太太就露出愕然之色来,薛梅低声道:“我还能害你不成。”又道,“她父亲在延绥受苦,她最关心的也只有这个事,你只管拿捏住这一点,我保你马到功成!”

“原来如此。”徐五太太恍然大悟的样子,“好,您这么说我心里就有数了,这就回去和我大嫂商量。”心里却忍不住的嘀咕,薛家也不是高门,方幼清的出身更谈不上高了,父亲还是戴罪之身,她原以为这门其实很好谈的,没想到现在她们反而拿着乔了,她这来来回回都跑了几趟了。

如今还要她和一个小姑娘去周旋!

尽管心里腹诽,可徐五太太面上还是堆着笑,和薛梅道:“周夫人什么时候回广东去,要等过了中秋节了吧?”

薛梅是打算等月底就带周文茵走,但这事还没有和薛老太太说,所以她不欲多谈,敷衍的道:“我是想陪我母亲多住些日子,只是家中也离不开我……”

徐五太太也只是随口一问,笑着又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她一回家就看见徐鄂大刀阔斧的坐在她家的厅堂里,见到她回来热情的迎过来,问道:“婶婶,事情谈的如何,薛家应了没有?”

徐五太太邀功,就道:“嫁女儿是大事,谁家不拿着捏着,我这嘴皮子都磨薄了。”说着让人倒茶,她咕哝咕哝的喝了半盅歇了口气道,“不过你的婚事是大事,婶婶就算跑断了腿也是不敢懈怠的,只是眼下遇到点难事……”

徐鄂听着就凑过去,很认真的问道:“什么难事?您尽管说。”

徐五太太就如实相告:“方小姐的父亲在延绥,深陷囹圄无法脱身,薛大太太说要等他点头,方小姐又一心惦记着父亲,我看若是你能答应帮他们把这个事儿给解决了,只怕你就是不愿娶,方小姐也要倒贴你上门。”

徐鄂又不傻,闻言就皱了皱眉,沉思了片刻,道:“方明晖的事我知道,他先是牵涉到舞弊案被外放到延平,后来又涉及到倭寇作乱,才会被定罪发配至延绥,这件事案子是大理寺审核,严次辅亲自过问的,就连圣上也是过目点头的,只怕不好办!”

徐五太太一愣,她没有想到这件事这么复杂,便问道:“不好办?”

徐鄂点点头,可心里又惦记着方小姐,这两日他只要闭上眼睛,眼前晃动的都是方小姐的身影,就连蔡彰约他,他也推辞了不出去,和方小姐想比,那些庸脂俗粉实在是让他提不起精神来。

“那我就再多跑几趟。”徐五太太眼睛一转,“三侄子你一表人才,我就不相信她们不动心。”

徐鄂笑了起来,拉着徐五太太道:“婶婶,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和方小姐再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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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点迷糊,抱着电脑发了半天的呆,我估计脑袋是丢什么地儿没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