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长一短的影子，铺在沆尘不平的路上。
李芳城得不到常宝嘉的回应，也就安静下来，望着二人的影子，跟在她身后慢步走。
“如果她们抱有侥幸心理呢？梁小英不过是个小孩子，心智一点也不成熟。”常宝嘉掉头，往楠钔乡走去。
黄振明等人都捉了，只有一条漏网之鱼。现在既然能让梁小英参与到这件事当中，那个配钥匙的陈伯也别想逍遥法外。
李芳城愣了三秒才道：“说得你好像是个大人。”
常宝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轻松圆场：“差不多，从小爬摸打滚，要比同龄人成熟些。”
李芳城看了她一眼，“去那边做什么？”
常宝嘉直说：“找罗所长。”
“你想捉陈伯？”
“对。”
“放过他可以吗？”
“他教唆梁小英做坏事！还想害我。”绝对的坏人，常宝嘉不想放过这种人。
“我去他那儿看过，他有个老伴，要他照顾。”李芳城第一次管这种事，却不像雏鸟，而是驾轻就熟，方方面面都打听了。
“这不是他做坏事，违法的理由。”常宝嘉停下，转身抬头望着李芳城。
“走，我带你去看看。”视线相接时，李芳城颊上一热，避开常宝嘉澄澄的目光，心血来潮捉住她的小手臂，想带她一起飞奔。
“放开！”常宝嘉没想李芳城居然敢捉她的手，用力想甩开他，却甩不掉，好像铁拑似的，气得脸都红了。
李芳城笑道：“我从小练太极，你力气没我大，那些穴位上的功夫，我都懂。”
“放不放？”常宝嘉变了脸，眼神冷冽得就像隆冬的风刃，这个人竟然都瞧出她的底子了！
李芳城皱起眉头，“你这么瘦，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没饭吃吗？你有没有十三岁？”
“放开！”常宝嘉眼底的风暴正在酝酿。
李芳城本来就是一时激动，可现在常宝嘉越抵触，他越要控制，“不……啊！你……”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脚，李芳城根本没防备。
他脸都青了，双手下意识想捂住，可是刚好有行人路过，他只好装作肚子不舒服，整个人端了下去。
常宝嘉是用了力的，小腿往上踢到一半的时候，理智倏地回归，才急急收了劲头，不然大概要废了他。
“你，踢坏了怎么办啊，好痛。”李芳城出了一身冷汗，喘了几口气，勉强站了起来，埋怨地说：“你以后别这样，要是踢了别人，肯定恨你跟你拼命。”
“你自找的。”常宝嘉面无表情，眼神沉沉，心想，哪个男人不长眼敢碰她，拍死怎么样。
忽然又想到网上那些小女孩说，第一次要给最喜欢的人，要不她到时候偷偷的……呸！
常宝嘉脑袋有点发热，“好了，我们大家扯平。我答应你，但如果后面有什么纰漏，都由你负责收场，可以吧？”
李芳城抹掉额上冷汗，“我不喜欢你总拿命令式的口气说话。”
常宝嘉微愣，有吗？既然他这样说，就当有吧。
“我习惯这样，你不乐意可以撒手不管。”
李芳城脸都绿了，垂眸不语，长而乌亮的眼睫毛遮挡住他所有的心事。
常宝嘉翘唇，“本来就没预你的份。”最后是个小气鬼，明天开始就别多事。
谁知李芳城没所谓地说：“是我正在学习见义勇为这种精神。”瞥了常宝嘉一眼，发现她嘴唇真的很好看，大概怕被她瞧扁了，又道：“换了别人我也会这样做。”
常宝嘉点点头，没兴趣和小孩子罗嗦。
凌晨五点左右下网鱼最好，静悄悄的，七点左右就能收网，她得赶快回去把工具准备一下，然后睡觉。
闹这一天，她也累了。
“我走了，谢谢。”常宝嘉掉头，回家。
李芳城还是与她同路，跟在后面慢慢走着，大概受不了她的沉默，主动问：“对了，我下个星期十八岁生日，想请你到我家一起庆祝。”
常宝嘉下意识拒绝，“不太合适，我还是不去了。”
李芳城没有朋友，心思很单纯，听到常宝嘉这样说，才想起男女层面的事，他爸爸十九岁就结婚了，二十岁生了他……
可是他还没有喜欢的人，还要读书。
“我请很多人，黄师弟应该也会来。”李芳城想起黄成康，这个明郎的师弟应该不错，到时大家都在影国留学，他也可以给予照顾。
常宝嘉停下来，认真地看着李芳城的眼睛。他眼底那种忧郁不是心情不好才有的，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就算现在嘴角含笑也拂之不去。
她很想直接拒绝他，又有点不忍心，“你提前告诉我，因为我挺忙的。”
“好。”李芳城笑了，就像突然盛开的红色英粟花，性感而迷人，充满致命的诱惑力。
李芳城从小就听到很多人赞他长得漂亮，长大后，无论他走到那儿，总会有满满的回头率，可是他发现常宝嘉似乎没看到这种美丽。
常宝嘉看李芳城的眼神，微暖的表象覆盖不住冷淡的实质，清楚明确地告诉他，他和其他人在她眼中是一样的。
李芳城有些失望。
“再见。”常宝嘉思绪已经飘远，她的斗笠已经破了，现在有钱当然要编个新的，这样才能遮住清晨的雾水。
李芳城本来已经往自己家走去，突然想起自己从来没捉过鱼，忙追上常宝嘉，“你明天去打鱼？我也想去。”
常宝嘉听到的，故意装作没听到，一直往前走。
李芳城碰了一鼻子灰，退缩了。
常宝嘉接了常关大回家，然后洗澡换了衣干净衣裳。
想到邝婶的阴招，心里叹息道：没道行的普通人，学那些害人的玩意做什么呢。
十点的时候，常宝嘉已经把那个没完工的斗笠编得差不多了，收尾再缝上两条系带就好，抬头突然看到常关大在抹家具，笑说：“阿公，我们明天回去，你记得了。”
常关大很想问一问邝文柄的事，吞吞吐吐好几回，还是没问。他希望常宝嘉早上去看过她妈妈再回去。
常宝嘉知道常关大是为了自己好，顶个不孝的名声，哪个年代都不好。
可是为了好名声委屈做人，也实在累，也就没应声。
“我都请护工照顾她了，我不想去卫生院。”
仿佛那儿还残留着赵建国的味道，浓烈且霸道，还有点无赖，哼……
如果她变成拇指姑娘，也不要赖在他手上，她要去冒险，打开一扇异世界的门，变成一个精灵……
后来常关大说什么，常宝嘉都不知道了，她边想边在白纸上画杂货铺“小玫瑰的后花园”招牌，设计灵感也来自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