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坤一把把电话抢过去,简单说了两句,然后他抱起我就往外冲。
到了院子里,周写意带着医生赶过来。
肖坤却见了鬼似的,不管不顾大喊:“你起开,你起开……”
周写意兴许是被我的样子吓坏了,因为我都能听见血从我身体里流出来,再哗啦啦流到地上去。
“肖坤,你冷静,先把她放下来。”
肖坤却不听,他抱着我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我的名字。
我好累,我好想睡觉,我觉得他好聒噪啊。
彻底昏过去之前,我看见盖聂从他那辆特拉风的越野车上跳下来,然后飞奔过来。
这个梦好长啊,梦里面爷爷带着我们一家人回乡下,我们上山去捡菌子,爸爸摘了很多野果子给我,江岸来跟我抢,被爷爷踹了一脚。
江岸有点伤心,说大家都偏心,说我是个丫头,将来是要嫁出去的。
他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生了孩子要跟夫家姓,对一个丫头那么好简直就是浪费。
那时候我站在一个小山坡上,刚好可以看见冉冉升起的红日,我指着那轮太阳,学着电影里的情节大喊:“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
很久很久以后,爸爸带我去医院看望他的老朋友,那个慈祥伯父掏出一张照片给我看。
上面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伯父说那是他侄子,问我愿不愿意嫁给那男生。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看着看着就好像看见照片里的人身披金甲战衣脚踏七彩祥云出现在我面前。
然后我的梦就醒了,然后盖聂的脸就出现在我面前。
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愣愣地看着他,好像是错觉,他消瘦了好多苍老了好多,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的,眼睛红肿着,看起来像是一个老头子。
我想要抬起手摸一摸他的脸,可是浑身好疼,脖子以下都没有知觉了似的,嗓子也像是冒火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盖聂红了眼圈,俯下身一下又一下吻我,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在我脸上。
“宝贝,宝贝,你终于醒了。”
我被他的热情吓坏了,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盖聂……你……你弄疼我了。”
他置若罔闻的,死死箍着我:“宝贝,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一直到医生护士进来,盖聂才意犹未尽放开我,紧张得跟什么似的站在一边。
医生做了详细的检查,说我恢复不错,伤口也没有感染,只是需要静养。
“你昏睡的这三天里,公子没日没夜守着你,你要是再不醒,我都打算把他打晕了,这么熬下去,非得出问题。”
原来我昏迷了三天三夜,原来盖聂一直守着我。
盖聂恶狠狠瞪阿彪几眼,阿彪识趣地出去了。
我伸出手拉住盖聂,红了眼圈:“你是不是傻?”
他攥紧我坐下来,目光沉沉地盯着我:“江别忆,从现在开始,我得把你拴在我裤腰带上,我到哪你就到哪,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我知道他是真的被吓到了,那一刻想起来我都惊魂未定,医生说要是舒芮的刀子再偏离一点点,我的肾就废了。
我点点头:“好,听你的。”
他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什么都听我的?”
我点点头,舍不得眨一下眼睛地看着他,这个男人,以一种猝不及防的姿态出现在我生命里,原本以为是过客,却凝固成了一道最美的风景线。
他笑起来:“那好,明天就去民政局。”
我愣怔了一下,笑着点头:“好,明天去。”
他好像还要说什么,可是门被人推开,一群人呼啦啦冲进来,把我团团围起来。
顾良书的气色好了很多,也会笑了,给我带了顾阿姨熬的粥。
姜东和李牧隐每人抱着一束花,小七和白雪拿着巧克力,盖子衿站在姜东身边,看我一眼,又看他一眼,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全是爱慕。
濡沫子姗姗来迟,她是刚下手术就赶过来,一遍又一遍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对我这个还没出师的徒弟,她是格外偏爱的,还给我带了她从已多年的笔记和研究成果,说算是送给我的礼物。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送到医院的时候我有多恐怖,盖子衿说得最夸张。
姜东突然开口:“你这次大难不死,多亏了肖坤。”
我看着顾良书,她愣怔了一下,温婉地笑起来,握住我的手:“我没事了,你也要好好的。”
晚上商如瑜和奶奶来看我,我才知道,顾良书申请了外调,申请已经批下来了,等她的病假结束了就走。
离开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至少眼不见为净。
我相信顾良书,她会开始更美好的人生。
商如瑜现在跟奶奶完全是好得跟闺蜜似的,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说着此次去峨眉山的趣事。
我一边喝着汤一边听,是不是插上几句,气氛倒也和谐。
商如瑜突然话锋一转:“盖聂这臭小子,为了你可是下了血本。从来没见他那么收拾过谁的,舒家这一次算是撞在枪口上了。”
我看着她,什么意思,盖聂把舒家怎么了?
“舒芮伤了你,盖聂本就窝了一肚子气。谁知道那丫头不知死活,竟然叫人给白雪下药,差点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这一下连关山远也震怒……舒家自然是别妄想有好日子过了。”
光想想都可以知道,她简单的这几句话背后,是有多么惨烈的事情发生。
我心里百感交集的,盖聂这么明目张胆的,会不会树敌太多,人家会不会说我红颜祸水?
奶奶用湿纸巾帮我擦手,话是对着商如瑜问的:“听说束家背后有黑势力,小聂会不会有危险?”
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商如瑜淡淡道:“要说黑势力,有谁大得过赤羽门。再说,你以为盖聂是吃素的,他这几年掩其锋芒,不代表是软柿子,可以任人捏的。”
奶奶点点头:“那就好,那我老了,唯一心愿就是含饴弄孙。”
商如瑜点点头看着我:“盖聂跟我说了,明天要带你去登记。我知道你一心从医,也不说劝你做全职太太的话,但是等你工作稳定了,得赶快要一个孩子。我跟你奶娘闲得慌……”
我眼睛鼻子都是酸酸的,重重点头:“嗯,好。”
两位老太太走了没多久,刀爷就带着令怀远来了,身后跟着七八个黑衣人,每个人手里都是保养品,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刀爷一进来就问我:“丫头好些了没?”
我挣扎着要起来,他摆摆手示意我别动:“让你二哥扶你起来,可别挣到了,回头小聂又怪我。”
令怀远帮我把床摇高,然后拿了被子垫在我身后,我微笑着对他说谢谢。
他笑了笑:“牙都被你酸倒了,跟二哥还客气什么?”
刀爷坐下来,看着自己儿子:“阿远,我跟你妹妹有话说,你先回去。”
令怀远点点头,交代我好好休息,这才离开。
刀爷问了一些我的情况,整个过程他一直笑着,一直看着我,笑得如沐春风的。
过了一会儿他叹息了一声:“不知道为何,一看见你呀,我就想起我的宝贝女儿碧尧。她年轻的时候跟你很像,干干净净懵懵懂懂的……”
盖聂第一次带我去见刀爷的时候,他隐约提起过这个人,小珍也跟我提过,刀爷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原配和原配生的女儿。
他面露哀戚,我本来是想问一问的,又怕引得他更伤感,只好转换话题,问他是不是有事跟我说。
“我大姐应该跟你说了,舒家这一次被收拾得很惨,再难在康城立足。周家急于撇清关系,去找盖寅伯,殊不知,小聂早就想收拾商如莹了……这次囚禁你的主意,就是那老太婆出的。”
我点点头,心里又一次被震撼到了,忍不住问:“舒芮怎么样了?”
刀爷冷笑起来:“像她那蛇蝎心肠的女人,下辈子只能在高墙内过了。”
我吃了一惊:“你们把她送进去的?”
他噗嗤笑起来:“丫头你这话说的,那是我们把她送进去的。是她故意杀人,还教唆人对关山远的人下药欲行不轨……惹了盖聂就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还要去惹关山远那头豹子,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我说出自己的疑惑:“我跟舒芮无冤无仇的,她还抢了阿书的男人,她凭什么对我那么大仇恨?”
刀爷把玩着手里的佛珠,淡淡道:“警局那边的消息,那晚舒芮毒瘾犯了……”
我惊讶的水杯里的水洒出来都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完全看不出来。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空虚寂寞无聊,吸毒是很正常的。”
“盖聂连续收拾周家和舒家,会不会树敌太多?”
刀爷摇头:“其实这几年舒家早已风光不再,内斗严重,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家都没发现而已。小聂只是随便找了一个突破口,轻松瓦解。”
他越是说得轻松,我越是胆战心惊,替盖聂担心。
就在商如瑜和奶奶来看我之前,他就火急火燎的赶回公司开会,三天没去公司,累积了太多事情,尤其现在盖氏到了关键时刻。
好像是发现了我的担心,刀爷安慰我:“你不用替小聂担心,他可比你知道的聪明多了,那么多人帮他,能有什么问题?”
“商如瑜抓我到底是为什么,不是简单的帮舒芮出气吧?”
刀爷点点头:“那老太婆才没那么傻呢,她是打算通过你,逼迫盖聂交出盖氏。”
原来,原定于今天盖氏要举行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商如莹他们抓了我,就是要逼迫盖聂没办法出席,并且自愿交出盖氏的掌控权,让盖寅伯重回总裁宝座。
商如莹和周写意把一切都策划得很好,只可惜,舒芮不按剧本来,急于杀了我,反而坏了他们的好事。
那这么说起来,我算不算因祸得福?
只是我又担心起来,现在我明显已经成了盖聂的软肋,任何人都可以拿我去威胁他,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