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花,又时常有新奇玩意儿耍,开豪车住别墅,来感觉了还有陆小羽可以睡,陈沫渐渐对这种生活有点爱不释手,爱到上瘾,毕竟,她这二十八年的人生中,除却前面二十几年的狗屎不清的日子,到如今,应该是十分快活的阶段了,忽略和陆饶扯证的事情的话。

可是陆小羽竟然要走了。

陈沫抓心挠肝不爽快。

她其实是想叫陆小羽不出国的,就留国内,两个人近些,可是又觉得自己没这么大的脸面让他做出这样大的牺牲,而且也怕将来万一两人分手了,他怨怼怪罪她,再加上现在跟陆饶领了证,虽说他们当事人两个都没把这结婚证当成契约或承诺,可她要是继续跟陆小羽一起,到底有些微妙了——这想来想去的,陈沫就有些烦躁了。

**之后,陆小羽习惯性又想抽烟,陈沫赶紧先他一步拽过了烟盒与打火机,急吼吼地说:“我也来一根,来一根来一根。”

陆小羽皱眉横了她一眼。

陈沫鼓了鼓眼睛,表示真的十分想要,陆小羽没理她,抢过打火机点了烟,陈沫把他点燃的烟又抢了过来,闷了一口,咳咳了好几声,十分呛人。

“换烟啦?”她问。

“嗯。”陆小羽把烟拿回来,起身套衣服裤子,“女人家还是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陈沫没有搭腔。

“我们这算是和好啦?”瞧着少年穿好衣服,又是一副人模狗样乖学生的样子,陈沫半支起身体,扯了扯他的手臂,“我们这样就是和好了吗,陆小羽?”

陆小羽屈身拿烟盒的动作顿了一下,神情微僵,眼睛死死盯着桌上某处。

陈沫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只一眼,就心惊胆战。

日哦,结婚证!

桌上搭着她的外衣,外衣有个大大的口袋,里面装着她才拿到手的结婚证,结果因为刚刚随手乱扔衣服,那个小红本本从衣兜里冒出了半截,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杵在桌子上,被少年修长的手指一夹,就轻轻拉了出来。

这小小的一本本子,很像陆小羽在学校见过的学生手册,暗红色的,面上盖了中华人民和国的章,写着结婚证三个大字,他翻开里面,里面是用钢印盖的章,有写已婚双方的名字:陆饶,陈沫。以及他们的年龄,身份证号码,结婚时间,还有那上面还有结婚局里的人签的名字。

上面还贴了两个人的结婚照,郎才女貌,很养眼,却并没有夫妻之间该有的浓情蜜意。

生平头一次,陈沫脸都吓白了,直在心中大呼惨了惨了惨了,要出事这下肯定要出事情,她连衣服都顾不上穿,连滚带爬地起来要抢过少年手上的红本本。

陆小羽侧身躲过了,陈沫扑了个空,表情十分狼狈。

“这是找的哪家办-假-证的做的?挺逼真的啊。”陆小羽捏着那小红本,笑起来一如既往地好看。

“小羽,这个其实是——”

“搞这种假证干什么,又要坑蒙拐骗谁?”

“小羽,你先听我说,我都是有苦衷的……”

陈沫简直哭死了,她此刻就像是个搞大小女友肚子,却不但不愿意负责任结婚,还想方设法要哄骗小女友去堕胎的渣男一样,试图把理由说得更加充分有力些:“这,这都不是我情愿的,是你舅舅!是你舅舅逼我的,你知道的,他要结婚,他要抢遗产……对对对,就是这样,他就是因为需要个已婚身份才逼我跟他结婚的——”

陆小羽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笑得很难看。

陈沫发现,他捏着那小红本的指尖都在发颤。

她一下子都不敢继续解释了。

岂料,少年的声音却平静得吓人,他捏着那本结婚证指着她:“你骗我?你跟舅舅都骗我。”

这是真的气着了,眼睛都是红的。

陈沫从没见过陆小羽这样过,她甚至在想,如果不是因为强自压抑着,这少年此刻恐怕活剥她的心都有,这样的念头令她略害怕,因为潜意识里陈沫觉得陆小羽随陆饶,凉薄没多少人情可言,但这样的少年也十分令她,心疼。

“对不起,小羽,我该提前跟你说的。”她把后面准备好的辩解换成了直白的道歉。

这却愈发激怒了陆小羽。

“我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们。”

狠狠将那本结婚证砸在地上,陆小羽险些掐烂了自己掌心,赤红着眼摔门而出。

“小羽!”

陈沫此番真的被吓坏了,她急匆匆套好衣服,赶紧追出去,追到停车场的时候,发现陆小羽已经开着车离开了,她猜测依照少年的脾气,肯定会回陆家找陆饶对峙,生怕他在陆饶面前吃亏,陈沫吓得魂不附体,急急忙忙打陆饶的电话。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拨通自己“老公”的电话。

陆饶的手机号码,还是他们领证的当时,她在民政局门口输入到手机上的,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

陈沫心急如焚地又重新拨打了很多次,都是无人接听。

直到好久之后,陆饶回拨了过来,语气冷硬地问道:“怎么了?”

“陆小羽是不是去找你了!”陈沫急吼吼地问,额头上都是冷汗,焦头烂额。

“小羽?”陆饶皱眉,不明白这女人又发的什么疯,“他昨天跟我说的回学校住几天,老爷子去世了,家里乌烟瘴气的,他在学校静心些——怎么,他又去找你了吗?”

陈沫觉得该把事情摊台面上说清楚。

“陆饶。”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件事我得跟你讲清楚,“陆小羽知道我们领证了,就在刚刚。”

电话里,男人沉默了几十秒钟。

就在陈沫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男人突然道:“……你告诉他的?”

换在平时,陈沫都要破口大骂了:你当老娘是傻逼吗?嫁了个你这种人渣,还恨不得公告天下?

可今天她着实担心,担心到连发火都不了,叹了口气道:“我没有,他意外看到了我们的结婚证,然后就开车走了,我以为他会回陆家找你,怕你们——”

“怕我们打起来?为了你?”陆饶在电话里轻笑了一声,话中的嘲弄都快溢出来,“陈小姐,你谁啊,你算哪根葱?”

陈沫握着电话的手一僵。

陆饶的这句话,着实令她难堪。

你谁啊,你算哪根葱?

陆小羽也是这样想的吧,陈沫闷闷地咬了咬嘴巴。

“……哦,那没事情了。”她的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对着电话僵硬地说,“总之,如果陆小羽回去找你,你就好好跟他讲话,他可能心情不太好说话会比较冲,你知道的,他就那脾气,表面上凶巴巴的,但他其实蛮敬重你,甚至胜过他自己的亲生父母……”

嘟,嘟嘟,嘟嘟。

电话被陆饶挂断了,也一并掐断了她的唠唠叨叨。

陈沫又打了一次陆小羽的电话,没打通。

她心里也十分的委屈。

陈沫以为与陆饶的这场所谓婚姻,除了受到法律认可之外,并没有其它的额外意义,所以也不值得拿出来特别诉说,因为既然是陆饶有所求,她又恰好有所短,那互相短暂的利益结合,并不存在问题——反正陆饶有他的真爱,等他得到老爷子遗产,一切尽在掌控之后,即便她不提出,他也会跟她离婚娶他的真爱黑妞的——她不跟别人说起,只是为了少给别人今后的茶余饭后创造谈资。

但她似乎却选择性地忘了一点:小羽不是“别人”。

她的这种有意避免谈及的行为,在陆小羽的眼里心里,就已经是很严重的欺骗了——陈沫丧气地想,可能在少年眼里心里,她就跟那种不安于室的已婚妇女一样,时刻想着勾引男人,而且还是勾引自己老公的外甥——那形象多难看。

陈沫羞愤死了,好几天都不敢打陆小羽的电话,陆饶的更是不会打,省得自讨没趣——她想得挺美的,等等,等过几天,陆小羽消气了总会联系我的,他都要出国了,至少我们得道别一下吧。

等等,等等,这等等又等等的,就过了半个月。

陆饶手段铁血,跟亲姐姐明争暗斗地你死我活,最终不知道姐弟俩达成了什么协议,陆晴晴心甘情愿放手了陆家好几处日进斗金的盘口生意,愤愤不平之余,也总算为这场家族财产争夺战画上了休止符——陆饶正式接手陆家实权,坐稳家主之位的时候,陆小羽按计划出国了——据当事人白青青说,是陆饶亲自送少年去的机场,甥舅俩看起来亲似父子,半点不似有隔阂的模样,陆饶还亲自从手下手中接过陆小羽的箱子,递到少年手上。

“那小魔王离开的时候,看着他舅舅,还有点想哭的样子呢,眼眶都是红的。”白青青挺着大肚子,假装呜呜几声,模仿得有模有样,“老娘反正从没见过他那副样子,平日里只瞧见他在你面前耀武扬威的,想不到对他那舅舅,他还有两分感情,果然哪,血缘这东西,不好说啊不好说——”

白青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盈盈,看得出来,很疼爱自己即将出世的宝宝。

“喂,你怎么啦?”白青青瞧见陈沫表情古怪,用脚轻踢了踢她的脚,“你嫉妒啦?不是我说你啊,你说你们家陆小羽出国,你这咋不就去送送他呢,要不是我这去顺便撞上哇,你怕是连他走了你都不知道。”

陈沫没吭声,她嘴巴越来越变扁,越来越扁,扁到最后不能继续扁的时候,“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哭就哭了很久。

“哎哎这是咋的啦,咋的就哭起来啦。”

白青青吓一跳。

赶忙挺着个大肚子去给她满屋找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