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总,别来无恙。 ”

安跃不急不忙的在韩孝面前坐下。

他依旧有着这个世界上最灿烂的笑容,徐徐生辉,以至于世界在他那灿然一笑的瞬间黯然失色。

“你别乱来。”

韩孝定定的看着对面的少年,眼里冷光一片。

闻声,安跃眼底的笑意又加深了一分,他单手支着下巴,直接笑出了声,“韩总,您这算是求人的态度吗?嗯?”

安跃痴痴的笑着,眼里镀上一层晶莹的光泽。在那道光芒的掩饰之下,他的眼中分明是有疼痛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韩孝隐忍着满腔怒气,眼里猩红一片。

他手中牢牢的握着一只杯子,力度大得让手指的关节成了森白的颜色,似乎是要将被子捏碎才罢休。

收了笑,安跃漠然的望着他,“很简单,报仇。”

是的,自从母亲惨死,他就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温度的怪物,他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复仇。

“她是无辜的。”

深吸一口气,韩孝略显疲倦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安跃。

他看见他眼底一瞬即逝的光华。他知道,即便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完全的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但至少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是他不愿意伤害的。

“是你把她牵扯进来的!”安跃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待他的情绪微微平复,他朝韩孝诡异一笑,“或者是我想多了,你以为只要她在我就不能拿安氏不能拿你怎么样,是吗?”

安跃那个诡异的笑容,分明有着嗜血的味道。

这是因果报应,是这个世界说亏欠他的,他要一一的讨回,一定。

“韩大少爷,我还有事要忙,如果有什么事就直说,没有,我可是要走了。”

安跃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嘴角轻轻抿出一丝笑意。

谁能够晓得,眼前这个有着干净笑容的大男孩,心里竟藏着那么多沉痛的记忆。

时间,谎言,欺骗,血腥,残忍……

他的眼睛,只能够看见这个世界的灰色。

自从见了安跃后,韩孝明显的心事重重,以至于安想一眼就看出。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的心不在焉,手里握着一本书,却好久都不翻一页,眼睛盯着书上的字,里面却是放空的。

安想忍不住将他手中的书抽了出来,皱眉问,“想什么呐,这书啊都快被你死盯出洞来了。”

回过神来的韩孝极为迅速的收拾好自己的心事,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说,“我在想,这周末要不要给你放个长假,然后你带着小远和小雅出去旅游一圈?”

听完这话,安想瘪瘪嘴说,“不要,我不喜欢旅游,我喜欢宅。”

韩孝笑了笑没有接话。

过了好长时间,安想才再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你最近见过安跃了吗。”

韩孝低着头,细碎的刘海挡住了眼睛,因此眼中复杂的神采被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提起安跃,安想翻书的手指一顿,心突的下沉。

她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没呢,小暖照顾他就好了,我很放心啊。”

韩孝又不再说话。

安想察觉他的异样,追问道,“你怎么了,不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韩孝顿了顿,露出大大的笑容,说,“哪敢啊。”

安想半信半疑的盯着他,他拉她坐在自己腿上,用手轻轻的搂着她,语气特别的温柔,“你胖了。”

安想就手中的书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头,睨了他一眼,“怎么?你嫌弃啊?”

韩孝摇头,扶在安想腰间的手收紧了些,“不嫌弃,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嫌弃。”

安想很满意他的回答,笑道,“料你也不敢嫌弃。”

安想以为韩孝让她和孩子出去旅游的事情只是随口一说,所以当韩孝拿着机票给她的时候,她当场就愣住了。

“这是干什么呀?”

安想看看韩孝手中的机票又看看韩孝,眼神惊讶而疑惑。

她没收伸手去接,韩孝便拉过她的手,硬是将机票放在了她的手中。

“听话,过两天我去找你,你不是说很喜欢普罗旺斯吗,以后我们在那里长住好不好。”

韩孝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低着,他不敢看安想的眼睛。

安想一把甩开他的手,冷着脸问,“你什么意思,是要赶我走吗?”

韩孝没有抬头看她,也没有解释。

突然之间,安想感觉自己的头像是要被炸开的疼,脑子里尽是这两天公司职员的那些窃窃私语。

他们说,韩孝就要和方心童订婚了。

原本她是不信的,因为她对他有着足够的信任。

忽然,安想觉得自己的喉头拥着一股腥甜的味道,她有些恶心,有些头晕,有些不能呼吸。

“你是要和方心童订婚了是吧。”

整个客厅,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安想能清楚的听见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喉头的沙哑。

韩孝依旧没有说话,然而这对安想来说,是默认。

很好。

她点了点头,抿起嘴角故作洒脱的保持微笑,然而她的眼睛已经不受控制的酸涩,不受控制的湿润了。以至于,她离开的时候都没能清晰的看他最后一眼。

如果她能回头看一眼,兴许会发现,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灯光下的背影是多么的落寞。

临走前,她只留下平淡的一句,听不出任何的感情,“明天我来接孩子,今晚,我去费妮那呆着。”

安想走了以后,冰冷的灯光照在冰冷的地板上,韩孝站在原地依旧保持着安想离开时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他并没有要和方心童订婚,那个傻女人永远都不知道在他的心里已经被她满满的占据,再装不下第二个人。

过去,一直都是他死抓住她不放,现在,他终于要放手了,放她离开,放她自由。

寂默了好久的韩孝从抽屉拿出一张写着离婚协议四个字的纸。

那四个字,一度刺痛他的眼睛。纸张页末处的签名位置落着安想的名字,另一处却是空白。

这是安想带着孩子出走的时候留下的,那时候,一致离婚协议是她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他一直小心保留至今,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这张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