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也先怒了(1/1)

到处是驰骋来去追着明军屠杀的敌人,张辅留在这里会没命的,他现在这个样子,又无法骑马,好在补刀队回来了。

翰林侍讲许清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马刀带着呼呼风声劈向脖子,他想逃,可平时没有锻炼,骤变发生后情急之下没命奔逃,早就脱力,实在跑不动了。

可是如爆竹般的“砰砰”声响成一片,惨叫声也响成一片,而他却依旧好端端地站着。他睁开眼睛,只见追他的敌人倒在脚边,额头一个小洞,血还在往外冒,眼神已经涣散,战马受惊四处乱窜,倒是来了一群手持火铳的军士,打头一个俊朗少年,每打出一枪,便有一个敌人倒下,只眨眼功夫,便倒下三个。

他得救了,有人来问他,会什么,他说会写字,那人便捡了一把马刀给他,把他护在一群人中间。

俊朗少年带人走了,有人开始割下敌人的头颅,见他站着发呆,便让他照做。从差点被人砍下头颅到砍下敌人的头颅,他适应得很快,不到一柱香,便割下两个脑袋。

顾淳留下照顾张辅,补刀队无人带领,他自发站出来,接替顾淳的工作,每当宋诚救了人,他便上去问人家会什么,然后做出合适的安排。

现在,对这份新工作,他已得心应手。

宋诚出帐寻找可以做担架抬走张辅的物事,一眼见到两车装满丝绸的马车,丝绸上面堆满敌军的头颅,叠了好几层,最少得有一两百颗,不由愕然。

许清华常在帝侧,最会察言观色,见宋诚脸色有异,上前作揖,道:“下官侍讲许清华,见过宋公子。”

宋诚指着一辆马车道:“这是做什么?”

这个时候再多的丝绸也不值一条命,带这些东西岂不累贅?

许杰道:“斩获的首级实在太多,大伙儿腰间都别满了,实在没地方放,只好放在车上。”可能担心宋诚责怪连丝绸都带来,又解释道:“下官寻思,若是有人受伤,这些丝绸可以包扎伤口。”

宋诚深深看了许清华一眼,吩咐撤下半车丝绸,把两车首级堆在一起,腾出一辆马车安置张辅,车上垫一层厚厚的丝绸,张辅躺在上面,能够减少颠簸。

自从听到王振的死讯,张辅精神竟好了很多。他把宋诚叫到跟前,道:“派斥候去探,一定要找到皇上。”

他关心的只有皇帝,只要找到皇帝,以宋诚的能力,定能护得皇帝周全。

宋诚刚要派人,只见如同天崩地裂般传来轰隆隆的声响。这儿是战场,瓦剌军纵马追赶,马蹄声就没断过,可这声势……不仅张辅、顾淳脸色大变,那些以为已经安全的军士也脸色大变。

宋诚下令:“神机营列队。”

集结起来的神机营军士近二百人,全部在宋诚的指挥下列好了队,挡在张辅和补刀队身前。

烟尘滚滚直冲云霄,遮蔽了天空,如黑云压顶,无数身着皮甲的瓦剌军如一柄巨大的尖刀快速奔涌而来,为首一个满面杀气的大汉,就是这柄尖刀的刀尖。每一个看到这群敌人的明军都觉得呼吸困难,很多人认为,自己还是会战死在这儿,不能活着回京。

明军们紧张得手心出汗,可是没有人退一步,这些两个时辰前在瓦剌铁骑下四散奔逃的军士,如今像一个真正的战士一样列队迎阵,哪怕敌人再凶狠,他们也无所畏惧。

敌人越来越近,为首的大汉乌黑浓密的短髯清晰可见。

前面列队的明军越来越近,近到能看清这些人手持火铳,可又如何?这些人没有马,人数总共只有千余,千余汉人步兵,如何是自己三千精锐可比?也先笑了。

也先的亲军乃是从所有骑兵中优中选优组成,每一个骑兵都是部落的勇士,只要他们挥刀,眼前的汉人依然如羔羊般被一面倒地屠杀。

近了,更近了。神机营的军士们稳稳地瞄准,眼睛眨也没眨,后面补刀队手心都是汗,却紧紧握住刀柄,杀了这么多敌人,现在死,也值了,够本了。

也先的马鞭在空中挥了三圈,这是准备战斗的信号,每一个骑兵看到这个信号,双腿用力夹了夹马腹,胯下骏马加速朝前面的敌人奔去。

“砰!”

在宋诚扣动板机的瞬间,也先觉得浑身寒毛直竖,本能地把壮实的身子贴在马背上,然后头顶风声响,紧随在他身后的亲兵吭都没吭一声便落马,随即被后面同伴的骏马踏成肉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耳边响起密集的“砰砰”声,然后冲在前面的人觉得身子如遭雷击,身体某处剧痛,血水成串飙出来,再也握不住缰绳,身子栽落马下,然后在惨叫中被踏成肉泥。

身后成片的惨叫声响起,也先侧身回头一看,紧跟自己身后的亲兵尽皆落马,只余一些无主战马。

这时,他们又奔近了些。

宋诚再次举枪,敌人气势汹汹,若不能在短兵相接前打得他们惊惧溃逃,已方必败无疑。明军的战力,是没办法和这些骑兵一战的,这些骑兵有战马冲击加成,气势和体力又明显比已方有优势,若让他们驰到近前举起屠刀,已方危矣。

军士们杀了半日敌人,已不是被瓦剌军追得没命奔逃时可比,一轮射击过后,每一个神机营军士都士气高涨,瓦剌军又如何,还不是只要老子瞄准射击,便无一例外栽落马下,死于非命?是以敌人虽多,他们并不慌乱。

又一轮射击,弹丸在也先头顶嗖嗖地飞,也先只觉头皮发麻,连头都不敢抬,待“砰砰”声暂停,又有一百多个亲军落马,被后面赶上来的同伴踏成肉泥,血肉深深地踏进泥土里,无主战马嘶鸣着,像在为自己的主人哀鸣。

也先怒了,再这样下去,自己三千精锐岂不是损伤惨重?被瘦弱的汉人欺压到这地步,他怎么忍?他凶狠地盯着前面列队的明军,如果眼神能像弹丸一样杀人,他早把这些该死的汉人屠杀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