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默这一昏迷足足一个月有余,比当初满身血抬回来后昏迷的时间还长,脸色倒是从一开始的惨白慢慢红润起来,要不是如此何母真要疯了不可。

偏偏这昏迷原因是怎么也查不出来,陈太医虽搬出了心郁成结这个已经用过了的借口,但他却怎么也圆不起为何小公子会时不时的抽搐,仿佛在承受剧痛一般脸色难堪。

听说多和病人说说话有用,何母就整天守在何子默床边拉着他的手说话,几乎把何子默从小到大每一件她记得的事说了个遍,往往最后何子默毫无动静,她自己反而说哭了。

“川儿,娘求你了,快点醒来吧。”何母抖动着肩膀低声哭泣,旁边的丫鬟都是满脸不忍,有几个想劝劝何母的,但一看到还躺在床上至今未醒的少爷,她们就有想跟着一起哭的*。

“娘...”

何子默终于从昏睡中苏醒,他无力的睁开双眼,这一个月为了维持生命,每天丫鬟都会喂食米粥汤药,现在的他虽然没有明显的饥饿感,但依旧没有多大力气。

“川儿!”何母惊喜的抬头,胡乱用衣袖抹了几下眼角,颤抖着手贴上何子默的脸颊,“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是子默不孝,让娘担心了。”

“傻孩子,娘怎么会怪你呢,娘心疼你还来不及,你这一睡就是一个月,不过现在好了,只要你好好地,娘也就放心了。”

听到自己昏迷了一个月,何子默眼底凌厉一闪而过。

“我这是怎么了?”

何母叹了口气,“娘找了许多大夫,最后还是宫里的陈太医说你是久郁成结,儿啊,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要和爹娘说说,啊。”

何母不懂医理,自然是陈太医说什么就信了,何子默一愣,也没反驳,直接接着这话说下去。

“娘说的是,孩儿知错了。”

想来想去何母还是觉得不对劲,“可是怎么就睡了这么久?娘看你这些日子也不像是有心事的啊,难道是因为以前病的太多了这才一下子发上来了?”

“或许吧。”何子默虚弱的笑。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娘亲知道的好。

何子默想起昏迷时看到的一些事,闭起的眼中满是冰冷。

他们都以为他是睡着的,可其实每时每刻都很清晰,但就是没有任何知觉,一幕幕画面被塞进脑袋里,看到了很多和他有关,但是他不可能知道的事。

比如那个应该在四王府上的苗疆女人。

何子默只觉自己身陷冰窖,一想起司空荀他就想冷笑。

那个女人,竟然和他有七分像。

要不是非常确定爹娘只生了他一个,他真要以为那是他的亲姐妹。

何母见他闭上了眼,以为是累了,不想打扰,便嘱咐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

丫鬟安安静静的守在外面,房里除了何子默再无一人,他睁开双眼,看着房梁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是早就知道那人只喜欢这张脸吗?为什么真相摆在面前的时候还是会心痛。

何子默笑了,没发出一点声音,动作幅度却是极大,他侧身蜷成了虾米,眼角竟逼出了几滴眼泪。

原来他早就把那人放进心里了吗,可笑他现在才明白已经太晚了。

可是早些明白又有什么用呢?

半晌,何子默突然挣扎着身子想要爬起来,长时间没动弹四肢有些僵硬,一个没稳住差点摔下床,这时一个人影快速窜了出来扶住了他。

“司空荀。”他一字一顿喊出了那人的名字,“放开我。”

他整个人被司空荀抱在怀里,因为没有力气,看起来倒像是他自己投怀送抱,第一次有这种待遇,司空荀恨不得多抱两下,听到何子默明显不满的声音,他也只能不甘的松了手,末了还不忘帮何子默掖掖被角。

何子默往里面挪了挪,本来只是想离这人远点,谁想却被当成给他腾位子,司空荀毫不犹豫的坐了下来。

何子默张张嘴,还是把嘲讽的话咽下了,“你来这做什么?”

“我,我只是想看看你。”他还没说什么呢,司空荀就一副委屈的样子,把何子默气笑了。

“何府又不是没大门,四王爷何必当个梁上君子。”

“可是你又不想见到我。”司空荀耷拉下脑袋。

知道还来,何子默在心底吐槽。

“四王爷何必跟草民装傻,我自认为已经做得很明显了。”

司空荀有些气恼,“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何子默直直的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开口,“是。”

四王爷被噎住了,他还是第一次直面如此抗拒他的何子默,以往就算有也被他忽视了。

“四王爷何必如此,我不想,还有别人能给四王爷想要的。”

“你又怎知我要的是什么?”

何子默冷笑,“王爷想要的不就是美人吗,这张脸若是没了这道疤的确挺勾人。”

司空荀想也没想就说,“我只要你。”

“王爷说笑了,后院那么多美人难不成是摆设?”何子默表情淡淡的,仿佛一点都不在意。

“我,我已经很久没去找她们了。”司空荀的声音明显弱了下来,底气非常不足,“我现在真的只喜欢你一个人。”

“那真是抱歉了,王爷的喜欢,子默要不起。”

“你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

“这不是试不试的问题,王爷难道没想过我是何家的独子,承担着传宗接代的责任,难道我跟了王爷后还能再去找姑娘生孩子?”

“不可能!”一想到那种画面,他会抱着另一个女人温存,司空荀就忍不住产生撕了那女人的冲动,“如果你敢找女人,我就杀了她!”

“王爷又说笑了。”何子默轻笑一声,再次看去仿佛在看个跳梁小丑,“子默已是驸马,等公主府建成就会举行婚礼,难不成王爷要杀了姻郡主不成。”

“那有何不可。”那人满脸阴沉,说出的话吓了何子默一跳。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疯了?如果疯了能拥有你,我宁愿疯了。”

司空荀俯身慢慢逼近,何子默直觉有危险,下意识想要后退,没几下就撞上了墙,这回真的是无路可退了,正想着蓄力直接滚下床,还没等他动作,司空荀就先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手掌撑在墙上,用手臂拦在何子默面前,另一只手则不容拒绝的抓住了何子默的手腕。

“王爷自重。”

“呵,到了现在你还是这么不温不火的样子,真让我想欺负你。”

司空荀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贴上了,何子默一个扭头让这个吻错了位,四王爷也不在意,直接就吻了起来,慢慢向下到了白暂的脖颈。

就是这,让他当初差点没能控制住,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滑。

在何子默看不到的地方,司空荀露出痴/汉般的笑容,呼吸间发出的声响竟像是满足的呻/吟。

外露的肌肤突然被温热打湿,顿时鸡皮疙瘩四散开来,何子默当机立断抬手推拒,可终究是少了些力道,在司空荀看来根本不轻不重。

不想让下人看到这场面惹出些是非,何子默自然是不想发出声响的,他咬咬牙抬脚就想朝那地方撞去,千钧一发之际还是被挡住了。

“宝贝儿莫急,为夫会好好满足你的。”

宝贝你大爷!何子默忍不住想骂人。

“司空荀你放开我!”他努力压低声音,身体不停挣扎,可还是没什么用。

眼看着司空荀已经将手伸进自己的里衣,何子默终于慌了,口不择言就想阻止这荒谬的发展,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见司空荀突然听了动作,似乎被哪句话刺激到了,猛地抬头捏着何子默的下巴。

“你可以恨我,可以讨厌我,但是你永远不能用死亡逃开我。”

何子默被那双眼中的痛苦震到了,慢慢回忆起刚刚说了什么。

——你信不信我死在你面前。

看来他真的是慌了,竟然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何子默心中冷笑,他还以为司空荀会说就算死你也是我的这种话。

想归想,嘴上还是不能停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司空荀一顿,“你不敢的。”

是了,恐怕没有人比何子默还要珍惜生命,可和这人相比,他宁愿不要命。

“王爷可以试试。”何子默嘴角含笑,他已经决定了,如果这人继续动作,他马上咬断舌头,再狠狠地头撞墙。

“你!”司空荀终究是没敢尝试,他松了松力道,语气软了下来,“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吗?若是因为那些女人,我马上可以遣散她们,只不过是随便玩玩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何子默眼神诡异的飘忽了下。

谁不知四王府美人众多,可这么多美人却没一个是光明正大嫁进王府的,这么多年竟然一个女人也没怀上,有人甚至怀疑过是王爷不能生。

这传言何子默也是听过的,上辈子只是一笑而过,现在却越想越是那么回事,他差点没忍住往那地方看。

“别让我看不起你。”何子默嘲讽地说,“好歹她们伺候了你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么做是不是太对其他们了。”

当初他听说司空荀要为了他将那些女子全都遣散送出京城的时候,他只顾着高兴,再后来马上发生了那些事,根本没心思想太多,现在却是看透了。

不管怎么样,那些女子是无辜的,若是因为他让她们遭受了无妄之灾,那就是他的罪了。

可若是她们因此怨恨上了他,做了些什么,那他也不是会轻易放过的。

“那你要我怎么做?”司空荀满脸懊恼,他以为他是再在意自己后院的女人,此刻听着却是根本不想让他遣散后院?

“放过我便好。”

“不可能!”

司空荀的脸狰狞了一瞬间,很快他又宠溺的看着何子默。

“别闹了好不好,若是你气我,打我骂我都好,别再提离开我这种事了。”

“从来没有在一起,何有离开一说。”何子默咄咄逼人。

而后他又叹了口气,态度是软了不少。

“司空荀,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么,你想要我呆在你身边,可我唯一不愿的就是和你一起,而你也并非爱我。”

“谁说我不爱你的!”司空荀急匆匆打断了何子默的话,“我怎么可能不爱你,我比谁都爱你!”

那副深情的样子让别人看到了恐怕少不了动容,可是何子默只是摇摇头,当初这人也不是一遍遍说爱他,最后还不是害了他全家,让他丢了家毁了容,最后还认不出没了容貌的自己,这种爱让他如何信。

司空荀靠在何子默身上,“为什么就是不信我?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改。”

何子默轻笑,“司空荀,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那时候的记忆。”

司空荀身体一僵,一瞬间的慌乱被他掩饰得很好,“你在说什么啊。”

“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何子默一把推开司空荀“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何不回府看看,去问问那个和我长相七分像的姑娘,我为何会一个月昏迷不醒。”

司空荀的瞳孔紧缩,呼吸也有些急促,一时间也不知是该解释那人的长相还是思考最后一句话。

“你不用急着解释,我劝你还是回去看看吧,你不是不想我死吗?”

终于送走了司空荀,何子默慢慢躺下,眼底满满的嘲讽。

“如果我和她一定有一个要死,你会帮谁呢?”他低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