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在刻意躲开他。”
虽然季向楠平时看起来总是吊儿郎当的,可大概是旁观者清,他一下子就找到了问题的所在。
一下子被戳破了心事,灵动的水眸飘忽地闪烁着,“你胡说什么,我哪里有刻意躲开他。才没有呢!”
“如果没有的话,你为什么心虚?”
“我没有心虚。”她不敢看着他的眼睛,害怕一不小心就会被抓住了慌乱的马脚。
再这么追问下去,很容易就会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她明显地加快了脚步,催促着,“我们走快点吧!万一走慢几步,被林老跑了就不好。”
然而,季向楠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继续执着地追问着,“你不好奇失忆的事情,还有你以前跟阿深之间发生的事情?”
这样的追问让她感到无比压抑的难受,她有少许不悦地反问道:“好奇又如何,不好奇又如何?你能帮我想起来还是怎么滴?”
“我不能,但是阿深能。”
这说跟没说不是一样么?在十分钟之前,秦深才刚刚说完要派人送自己回羊城。他已经连一刻钟也不想跟自己待在一起了,他还会想着帮助自己么?他已经连陪在自己的身边都感到厌倦了。
须臾之间,林依晚的内心已经无声地抱怨了几百句。
她极力地想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你没发现他现在并不想搭理我么?”
“怎么会?”季向楠很好奇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连忙解释道,“如果他不想搭理你,怎么会花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为了今天晚上的……”
重要的关键词戛然而止。
林依晚听得云里雾里地问道:“为了今天晚上的什么?”
差点就说漏嘴了。季向楠懊悔地缩了缩眉眼,“没什么。”
“说不出是么?”心里已经被无尽的失落填充满了,她自嘲似的冷笑了一声,“我待会就要回羊城了。”
“回羊城?”季向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希望能从落寞的脸上看出一丝玩笑的意味。
“对啊,留在这里没什么意思。反正我来这里是为了拿到跟秦氏集团合作的合同,现在合同已经在贝奇里面了,我也算是完成了这两天的任务。”
“那你跟阿深之间的约定不进行了吗?”
“你也知道四十八小时的约定这事儿?”没想到秦深会把这些小事情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话告诉他们。
季向楠微微颔首,“昨天晚上打牌的时候,他跟我们说过一下。”让我们帮忙做些准备。
后面的话,是秦深的交代,不能提前告诉她。
“你们跟他的感情真好。”林依晚顿了顿,假装不经意地问起,“殷茵是喜欢秦深吧?”
季向楠像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很不厚道地噗嗤地笑出声,“哈哈哈……晚晚,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你不觉得?”她并不认为自己的第六感是一种错觉。
“如果殷茵喜欢秦深,他们早就已经在一起了。他们两个是最早就认识的。”
“从友情变成爱情是需要一个过程。只不过有的人快,而有的人慢罢了。”
“阿深没有告诉过你,殷茵她喜欢女人?”
“殷茵告诉过我。可是,我觉得她是在骗我的。”
“她有一个固定的女朋友,叫佟馥雅。”
他说得有根有据,可她还是不可置信地问道:“真的?”
“这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们也是无意中才发现的,她的家人都不知道。”
粉唇勾着一抹微微扬起的笑意,“那你告诉我,不怕我告诉别人?”
“阿深喜欢的人,总不会太差。”
虽然她知道季向楠这是夸奖自己,但她却故意抓住其中的字眼不放,“不会太差也是差的意思吗?”
“我的重点不在这儿,重点是阿深喜欢你。”
“你是秦深的代言人么?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话?”而不是他亲自跟我说?
怎么又犯傻了?季向楠被她气得不轻,双手捧着自己的脑袋,“我这是替你们着急!”
“哟!向楠,我留意你很久了,从长廊走过来这里,这段路程有多远,你就跟晚晚讲了多长的话。你这小子,竟然想撬阿深的墙角,你还真不怕我们削了你啊?”
一把戏谑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林依晚转过头就看见傅伦塔双手插着口袋,站在路中央等待着他们。
季向楠眯了眯眼,不客气地回应道:“我像是你这种人么?伦塔,你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首先你得是一个君子。”
“这句话,不是你家的老爷子经常用来形容你的么?你怎么好意思拿出来形容我?”
“是这样说话的么,兄弟?”
“彼此彼此而已。”
他们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互怼着,完全无视了她这个当事人的存在。她皱了皱眉头,不悦地绕过傅伦塔,准备远离这个吵杂的战场。
满脑子想着秦深的事情,已经够让她感到心烦意乱了。她并不想再夹在这些无谓的争论当中。
见到林依晚脸上浮现的不悦,傅伦塔先下手为强地把所有责任推卸到季向楠的身上,“你看,晚晚都顶你不顺,要远离你了。”
季向楠才不会着了他的道,也不甘示弱地反驳道:“你刚才不是说了我跟晚晚一路走来都是有说有笑的么?很明显,晚晚就是不想见到你。”
她抬起脚步走在前面,紧跟在身后的两人还一直喋喋不休地争吵着。林依晚深呼吸了一口气,不耐烦地转过身子恳求道:“你们能不能歇一会儿?”
“晚晚说你烦了,还不闭嘴。”
“明明说的是你。”
哎……说了等于白说。林依晚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往大堂的方向走去。
刚才季向楠告诉自己,林老就是在大堂那儿。对于传奇人物,她并没有疯狂的崇拜,更不会非要亲眼见到他不可。
但是能以这个借口暂时离开秦深的身边,给他也给自己一个安静思考的时间,那也不错。
希望,他会在再次跟自己独处的时候,挽留自己,再耐心地陪自己一些时间。
林依晚叹息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就这么一直磨蹭着,他会追上来吗?
太阳渐渐落下了西山,外面的人进来邀请两位胡子发白的老人家出去戏台里看戏剧。
自从刚才听见熟悉的琴声以后,林老一直都表现得闷闷不乐。下棋的时候,即使傅老故意让着他,也没能使他提起半点儿精神。
内心的念想越发地浓烈,迫使他再也坐不稳了。微微皱起的眉头掩盖在层层的皱褶中,“小傅子,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唠叨。”
斗了大半辈子,是相杀更是在相爱。见到自己的老友陷入低落的情绪中,傅老暂时放下架子,诱哄他留下来。
“有你喜欢听的大戏,不看?”
“没心情看。”
“看了不就有心情了吗?”
“不想看。”林老叹了一口气,双手放在后背,迈着矫健的步伐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我去看小茹了。”
“喂!老林!”
那固执的老头子头也不回地走远了,完全无视了自己。
“算了,爱看不看!下次想看,我就偏不给你看。”
傅老撑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出去会客厅。
年纪大了以后,他总喜欢清净。可是难得儿女们一片心意,那他就坦然地接受每年一度隆重的寿宴吧。
戏台旁的表演者早就准备好了,宾客们陆陆续续地入席。
林依晚来到大院,在人群里四处搜寻着季向楠口中所说的林老。
据她了解,林老的年纪跟傅老相仿。在场的宾客里,只要找到白发苍苍的老头,基本上就是她要找的目标。
然而,除了傅老这个骨灰级的人物,再也没有找到第二个符合外形特征的人影。
寻觅无果,林依晚把目光投向季向楠,“向楠,林老呢?”
他也在努力地寻找着那老头子的踪影,只是那个显眼的身影此时似乎跟他们玩起了捉迷藏。
季向楠摇了摇头,“我也没有看见他。”
“该不会是已经走了吧?”她绝对相信自己是那种开口中的命,向来好的不灵,坏的灵。
“应该没有那么快,我刚才还看见他跟傅老一起下象棋呢。”
现在只见傅老坐在前排的席位上,季向楠提议道:“我们去问问傅老。”
“嗯。”虽然傅老不待见自己,可是有季向楠在,他会开口问的,不是?
季向楠笑嘻嘻地走到傅老的身边,语气亲近却不是恭谨地祝贺道:“傅大帅,生日快乐啊!”
听到熟悉的称呼,熟悉的声音,傅老心情大好,“哈,季小子,来了这么久,现在才来给我这老头子贺寿?是不是得自罚三碗?”
“自罚三碗怎么够,至少来一瓶!”话毕,他抡起一瓶五粮液就灌进嘴里。
傅老大笑着,拍着手掌赞赏道:“哈哈哈,好酒量!”
“对傅大帅来说,这简直是小菜一碟。”
傅老被逗得拿起酒杯就要往嘴边送,季向楠赶紧按住了他的手,“不过,好汉不提当年勇。傅大帅,你现在还是以茶代酒吧。”
苍白的胡子抖了抖,“这是小瞧我?”
“万一喝多了,这个黑锅我可背不起。”
就在林依晚嫌弃他废话太多的时候,他巧妙地就转入了正题,“咦,对了,傅大帅,怎么不见你那个茶友的?”
季向楠经常混迹于各大家族好友的家里,对于他们分别的好友早就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知道老林是自己的好友一点也不奇怪。傅老摸摸胡子,不满地抱怨道:“老林这老头子今天不知道干嘛。总板着一张老脸不说,刚才一盘棋还没有下完,他就给我跑了。”
“他那么早就回去了?”季向楠不想自己的套话那么明显,隐晦地追问道。
“应该是去别苑看我们傅家可怜的小茹吧。”
嗯?他果然已经走了。林依晚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的地方,把两人的对话半点不落地收入耳中。
算了吧,既然总是差那么点运气的话,那她除了妥协接受以外,再也没法刻意强求。
任务顺利完成,季向楠不作过多的停留,就寻思着撤退了。“好吧。傅大帅,好戏准备要上演了,我们回位置上坐着。您慢慢欣赏。”
季向楠从主席位离开,走回不远处邻桌的位置上,“你听到了吧?”
“嗯。”她刚才并没有跟着他一起走到傅老的身边,免得引起他的不悦。
她的神色太过于平静,季向楠好奇地追问道:“就嗯一声?没有别的反应?”
林依晚疑惑地反问道:“我需要有什么反应?”
“你不是很想见他吗?”
“那又如何?他已经走了啊,难不成我现在开车去追他?”
想要见的人没见着,她似乎一下子又找不到继续留下来的借口。
澄清的天空中布满了绯红色的晚霞,穿过云层的余晖洒落在金黄的大地上。
此时的天色很好,只是已黄昏。
林依晚收回凝视的目光,“天色不早了,我是时候要回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南红豆听到她的话,好奇地问道:“回去?晚晚,你不留下来看大戏吗?”
傅家的大宅在郊区,要是太晚了,一个人回去并不安全。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可是今晚的节目很丰富多彩,要是错过了,晚晚你就会后悔一整年的!是整整一年耶!”
她的余光总是不经意地飘向正在往他们走来的秦深身上,“除了看戏,今晚还有什么节目?”
“可多了!放烟花,放荷花灯,还有很多很多。晚晚,你真的不留下来吗?”
“嗯,那我就留下来吧。”
她的左右两边的位置是空着的,比秦深先来一步的殷茵在她右侧的位置坐下。
秦深迈着笔直的长腿缓缓地走来,却在她的注目下,拉开了殷茵右侧的凳子,坐在她的身边。
呵,她怎么会奢望秦深会拉开自己左侧的凳子,坐在她身边的呢?
他不是已经说过,要派人送自己回羊城么?他已经不再待见自己了,怎么还会想在自己身边停留半分的时间。
季向楠似乎看到了她的窘迫,拉开她左侧的凳子,坐下来。让她不显得如此的落魄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