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的苏培盛的小徒弟来报信的时候,伊尔哈正刚吩咐宝琴给胤禛准备热汤。听完宝珠的话后,伊尔哈的表情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福晋......”海嬷嬷看着伊尔哈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缓缓的放下手中给胤禛准备的里衣,伊尔哈走到妆台前坐下,“宝琴不用准备热汤了,来给我把发饰卸了吧。”声音虽然淡淡的,却听不出任何情绪。
宝琴偷偷瞄了海嬷嬷一眼,见海嬷嬷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忙应道:“哎,来了。”说完便快步走到了伊尔哈身后。
伊尔哈卸了发饰后,还吩咐海嬷嬷去厨房给自己端一碗燕窝。要知道伊尔哈自从发现玲珑塔里有养颜丹后,就再也没吃过任何的补品。今晚破天荒的要了燕窝,海嬷嬷和宝珠、宝琴几人都很奇怪。
不一会儿小丫鬟金钗端着燕窝就进了屋,海嬷嬷接过燕窝便呈给了伊尔哈。
“福晋,后院总归是要进人的,只要爷敬重您,这后院谁都越不过您去,您......”海嬷嬷一则是担心伊尔哈,一则就是怕她又跟胤禛使性子磨薄了夫妻间的情分,便宜了后院的那些小妖精。
伊尔哈也不说话,端过呈上来的燕窝一勺一勺的喂到嘴里,动作缓慢却有节奏。
海嬷嬷满眼担忧的看着伊尔哈,“福晋,您要是心里难过就......”刚想说让她哭出来。却又怕被人知道传出去,让人说伊尔哈善妒对她的名声不好。
伊尔哈将一整碗燕窝吃完后,把空碗递给宝琴,“宝琴伺候洗漱,让院子里的人落了锁都歇着去吧。”
宝琴也不敢像平时一样再跟伊尔哈说笑,讪讪的伺候着伊尔哈洗漱。眼里满是担忧之色。
都归置好了以后宝珠抱着被褥到了外屋,准备守夜却听伊尔哈说:“今晚不用你们伺候了,都去后罩房歇着吧。”
“福晋我们......”宝珠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伊尔哈说道:“怎么,主子的话都不听,我是使唤不动你们了吗。”语气虽然平缓,态度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强硬。
伺候的几个人相互望了望,无奈之下只能跟伊尔哈问了安,便相继出了屋子。
南院在的偏,一路上胤禛都在想着梦中的乌雅氏,说实在的他对这个乌雅氏实在是没什么印象。想乌雅氏的身份,心里冷笑一声,他的这位额娘对自己的后院还真是不遗余力,见宋氏不行了就换了个自己所谓的侄女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胤禛一行人才到了南院。自从宋氏被挪走,李氏被禁足后南院的几个侍妾都心有戚戚焉。生怕哪天就轮到自己,一个个的把自己关在屋里,无事都闭门不出。
直到今天乌雅氏和李氏进了南院,原本一潭死水的南院才稍稍起了一丝波澜。
大家都在看这两个刚进府的新人会不会打破福晋一人的独宠的局面,毕竟男人都贪图新鲜。何况其中还有一个是德妃娘家的侄女,不看僧面看佛面,这新人进门的第一晚胤禛很有可能会歇到乌雅氏屋里。
果不其然,新人进门的第一天胤禛就到了南院。
乌雅.玉柔听见外面的动静,心立马提了起来。想起前世和胤禛相处的时光就觉得自己的脸烧的慌。让一旁伺候的小丫鬟端了杯凉茶,喝了一大口才将心里的燥意稍稍压下去点。
胤禛带着苏培盛进了屋,就见一个身材纤细穿着桃粉色旗装的女人双手叠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的坐在那。见他进来,连忙起身上前请安。
“起身吧!”胤禛说完并没有坐下的意思。乌雅.玉柔闻言后才敢抬起头看了眼胤禛。见他面容冷峻,垂着眼也不看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果然没等她起身就听见胤禛接着说道:“你父亲是德丰吧。”
“回爷的话,奴婢的阿玛正是乌雅.德丰。”正准备起身的乌雅.玉柔听见胤禛问话就又跪了回去。
“嗯,虽然远了些,但也算得上是额娘的侄女。”胤禛冷笑了下说到。
乌雅.玉柔听胤禛语气不对,心里就有些打鼓,摸不准胤禛是什么意思。
“你既然在额娘跟前儿伺候过规矩肯定是好的。”胤禛说着走到一旁的桌子边上,从果盘里拿起一个栗子放在手里看了眼,复又丢到了盘子里。
乌雅.玉柔听他提到德妃,双手不自觉的攥紧了衣角强迫自己压下激动说道:“奴婢薄柳之姿,得娘娘看重才能有幸来伺候爷。”说完还抬头偷瞄了眼胤禛。
胤禛见乌雅氏的样子,就知道她误会了。只是也不戳穿还颇有兴致的问道:“哦?是额娘让你来伺候我的,不是你自己愿意来的?”
其实也难怪乌雅氏误会,前世她到胤禛后院的时候,胤禛和德妃面上还是一副母子慈孝。胤禛当初对她与别人有几分不同也是看在德妃面上,毕竟是德妃的娘家侄女。
而乌雅.玉柔作为一个只能呆在后院的女子,又如何能知道外面的事情。所以乌雅氏一直不明白德妃与胤禛这一对母子暗地里的龃龉。
当然胤禛心里对她也是有几分堤防的,毕竟到后面她和德妃已经到了只差撕破脸的程度了。所以当发现她偷偷让人往宫里传递消息后,胤禛才对年氏的举动睁只眼闭只眼。
乌雅.玉柔见胤禛挑眉笑看着自己,心跳比刚刚还要快几分,水波流转的杏眼娇媚的看了眼胤禛,复又故作害羞的低下了头,露出了一段粉颈。
“奴婢能伺候爷乃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自然是欢喜的......”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胤禛见她这幅作态心里不由来的一阵厌恶,又想到那天在永和宫的德妃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下,“额娘宫里虽然规矩大,但爷这里的规矩跟额娘那可不一样,不过只要你安安分分的呆在后院里也没人为难你。”
乌雅.玉柔猛的听到胤禛这么说方才察觉到不对劲,连忙抬头看向胤禛,就又听见他说:“苏培盛,明天让苏嬷嬷派个人给乌雅氏讲讲规矩。”说完也不看乌雅氏便大步走出了屋。从进屋到离开胤禛竟然连坐下都不曾。
苏培盛见胤禛没有留宿的意思,心里暗自庆幸刚刚让人去正院报信。见胤禛要出屋连忙跟在了身后。就这样胤禛在南院前后呆了没一个时辰便又往正院去了。
而此时在隔壁的小李氏听见了旁边的响动,趴在窗户边上,直到见胤禛出了乌雅氏的屋子,冷笑了声。才吩咐一旁的小丫鬟伺候她洗漱歇下。
一行人到了正院就见大门已经落了锁,胤禛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苏培盛见状头垂的低低的,心里只想哭‘作妖哦,这是又要闹哪样啊!’
正当苏培盛以为胤禛会负气离开时,就见胤禛猛的一脚踹开了正院的门。
巨大的响声不仅吓了身后的苏培盛他们一跳,院子里已经歇下的奴才也被惊醒了。眨眼功夫就见海嬷嬷批着衣服小跑着到了院子里。
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海嬷嬷就见胤禛黑着一张脸快步往正房走去。走到门口见房门紧闭,二话不说又是脚踹开了房门。一干奴才包括海嬷嬷见状都是又怕又急。
带着怒火的胤禛直奔里屋,本想质问伊尔哈的胤禛,进了里屋却发现屋里黑漆漆的安静得很,并不见伊尔哈的人。
里里外外找了一圈都没发现人,胤禛这才开始着急。大喊一声道:“伺候的人呢!”
海嬷嬷和宝珠、宝琴几人刚好赶过来,闻言立马就跪到了地上。
“你们主子呢。”
海嬷嬷听了后抬头在屋里看了一圈,见伊尔哈没在心里一惊,“福晋不让奴婢们守夜,奴婢们走的时候福晋还在屋里的。”
听见海嬷嬷这么说胤禛冷着脸也不说话,过了半晌才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没爷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
海嬷嬷和苏培盛本来还奇怪,不知道伊尔哈去了哪里。但见胤禛这么说只能压下心里的好奇,行过礼后便纷纷出了屋。
见众人都出去了,从进正院就一直紧绷的胤禛才缓缓的坐到了椅子上。他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点了,想到伊尔哈怕是去了玲珑里,心里又酸又堵。
胤禛以为这么久,他对伊尔哈掏心掏肺,她应该是相信自己的。只是当他面对落锁的大门时,心里的愤怒和失望,让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压都压不住,只想不管不顾的冲进去质问她,‘为何不等自己解释,为何不让人来寻他轻易就认定了自己会歇在南院。’
收敛起怒火的胤禛看着空落落得房间,桌子上的针线篮里还放着伊尔哈给他绣了一半的荷包,妆台上描金海棠花妆奁匣子里,整整齐齐的放着她喜欢的首饰,里头好些都是自己特意给她寻来的。她惯用的梳子和一溜散开盖子的小盒子告诉胤禛,伊尔哈刚刚还在这里坐过。
目光再一转就看见紫檀大床上整整齐齐的放着自己的里衣,想必她为自己准备的。胤禛起身走过去,伸手拿起触感干燥舒爽的里衣刚刚心里的涩意又散了些,她也是盼着自己来的吧。
可是她现在躲到了玲珑塔里,若是她不愿意出,来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会不会觉得在自己身边不自由,会不会觉得困在这后院中委屈,还有她会不会再也不出来。这个念头一起,刚刚的愤怒和失望全都变成了恐慌。
“你出来吧。”胤禛不知道伊尔哈能不能听见,一开始只是小声的喃喃自语,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
外面候着的苏培盛听到里面胤禛一直在重复的喊着一句话,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哎,爷莫不是魔怔了!’只希望这俩主子莫在三天两头的搞些幺蛾子出来了,他们这些伺候的担不起啊。
“你出来啊!”胤禛喊到嗓子都哑了也没见伊尔哈的影子。失望的跌坐在紫檀大床上。
而此时在玲珑塔里的伊尔哈,正在躺在碧波湖上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不可否认当得知胤禛去南院的那刻,她心里确实慌乱了。她不知道如果胤禛真的歇在了南院,那么以后自己怎么面对他。
是不是应该像额娘那样睁只眼闭只眼,可是跟胤禛相处那么久她发现她根本不能接受胤禛除了自己还有别的女人。她不知道如果胤禛真的有了别人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所以她强压住心里爆戾躲进了玲珑塔,她承认这一刻她软弱了,她不敢出去,不敢想象胤禛对别人做了曾经对自己做过的所有事,她会受不了。
心烦意乱的想了半天伊尔哈,也没理清楚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只能跑到了第二层的岩浆海边上。
现在她只想做点什么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炼丹她不会,炼器她还是可以的。但是仰头望着高耸的石台伊尔哈又泄了气,她现在根本就上不去。
沮丧的伊尔哈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靠着高台的石壁坐到了地上,望着一望无际、沸腾翻滚的岩浆海愣愣的发呆。
胤禛坐在床榻上等了一夜,都没见伊尔哈出来。到了寅时外面候着苏培盛就已经询问了两次。早朝的辰时就要到了,胤禛无奈只能让苏培盛进来伺候,准备上朝。
出了里屋就看到了外面候着的海嬷嬷和宝珠宝琴三人,停住脚步胤禛开口说道:“福晋不舒服,你们就不要进去打她了。”刚要抬腿又停下来冷冷的说道:“昨晚的事,都给爷管好嘴,若是让爷听到一点风声,你们也就不用在福晋身边伺候了。”
说完才带着苏培盛出了正院上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