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阁是京城生意最好的酒楼,每个月都会推出一款特色菜,云玉昭在家里吃过水晶荷叶肘子后很喜欢,这日中午忙里偷闲到一醉阁吃饭。
云氏经营着药材生意,分号遍布全国各地,生意基本已成定局没有可扩张之处,此次为了在恩科中赚一笔,云玉昭抽调了资金涉足饮食业和客栈,她计划恩科过后,这两样留着长期经营。
云玉昭到一醉阁并非只是品尝美味,她打算观察一下一醉阁的经营方法。
云家大小姐在生意场上大名鼎鼎,一醉阁伙计认得她,殷勤地把她请到三楼金风包厢里。
元宝酱鸭,银丝鲑鱼,蜜炙鹅掌,水晶荷叶肘子,还有陈年桂花酿……酒菜精美可口,云玉昭慢慢品尝着,心中暗暗叹息,一醉楼东家若不是魏家是别的人,定要把厨子挖到云氏去。
云玉昭快吃饱了时,伙计唱着菜名推门而入:“正宗辽州烧刀子酒来了。”
“我没叫烧刀子。”云玉昭道。
“送错了,是兰花包厢的客人要。”伙计道歉,又笑道:“云大小姐要不要也来一瓶,桂花酿绵而柔,不如烧刀子够劲。”
假装送错菜然后乘机推销多卖酒水吗?这一招以后也可以在云家酒楼上推广,云玉昭笑了笑,点头道:“来一瓶吧,就把这瓶留下,兰花包厢的客人你另送一瓶。”
“好咧。”伙计麻利地放下酒退了出去。
烧刀子入口后,云玉昭只觉喉间火辣辣的,不多时,周身通畅舒服脑袋飘飘然,无法言表的畅快滋味。
起先的欢乐尚温和,不多时便是扑面烈火,热浪肆虐翻腾,周身滚烫欲-念横生。
镶嵌着彩色琉璃的包厢槅扇门外有人影在走动。
云玉昭只觉那身影极是刚强劲健,只是模糊的剪影,便让人感受到勃发的男人气息。
云娉婷拼命往一醉阁三楼冲,一醉阁的人试图阻拦她,却被练子超长臂隔挡开。
人仰马翻中两人疾奔上三楼。
“你们干什么?给我停下。”掌柜追在后面大喊,云娉婷知道他在向作恶之人示警,冲得更快,身影闪动间,娇弱的身体如扶柳轻飘,竟是比练子超这个武夫还快。
金风包厢门外有一个男人,男人本是欲推门而入的姿态,听到叫嚷声后也没回头快步朝前走,在他抬步的同时,包厢门打开了,云玉昭扑了出来。
但见她满面绯色眼波荡漾风情绰约,显然已喝下五石散和十香散了,云娉婷再不迟疑,冲上前一把揽住,低喝练子超:“帮我把人抬走。”
“刚才跑掉的那个人可能就是元凶。”练子超道,朝长廊转角探望。
知道是掌柜使小二买的药,出事又是在一醉阁,什么时候追究元凶都可以,眼下她大姐药力发作,一个阻拦不及便会拉住任何一个男人求欢,孰轻孰重根本不需过脑子,云娉婷气得狠瞪练子超。
她们说话的这当口,云玉昭已迷迷糊糊去拉扯自己衣裳,潮红的脸庞现了迷乱痛苦之色,那样子恰便是体内有无数虫蚁爬动咬噬麻痒之极般。
云娉婷前世经历过情-欲,晓得个中滋味,倪润之每每吻弄得她情难自禁时,便是这般苦痛,渴求得浑身血脉皮肉又痒又疼。
查到下药之人,定将那人碎尸万段替大姐报仇。
云娉婷在心中暗暗发誓,怕她大姐失态的样子被人认出来,不假思索便撩起裙裾欲撕一幅下来蒙住云玉昭的脸。
“不用撕。”练子超这会开窍了,按住云娉婷,猛一下脱下身上褙子将云玉昭头脸包住扛到肩膀上。
一醉阁的掌柜伙计不敢拦了,云娉婷和练子超顺利出了一醉阁。
出便出来了,怎么回府又是问题。
云娉婷左右看了看,长舒出一口气。
一醉阁不远处的天外天酒楼门外停着一辆有云氏商号标志的马车。
马车夫不在,练子超也不会驾车,云娉婷让他把云玉昭暂放车厢里,自己看守着,他进天外天里面找云氏的车夫出来。
练子超进去后迟迟没有出来,云娉婷又急又怒又担心,掀起车帘子朝酒楼张望。
酒楼门口终于出现一个男人身影时,云娉婷先是大喜,待看清来人的面孔时,刹那间灵魂出窍。
出来的人竟是倪润之!
恩科的圣旨尚未下,他怎么到京城来了?
难道是跟高楚阳一起坐云家的马车进京?他不是和高楚阳不和,素无往来吗?
倪润之抬头看到云娉婷时,视线在她脸颊上极快地扫了一眼,而后微微一笑,漫声道:“云二小姐,你没什么事吧?”
上次见面自己蒙着面纱,他怎么认出自己来的?
他过来做什么?难道是发现自己神色有异于是出来探问?
谁让你这么爱管闲事了,我对你还不够刻薄傲慢不能让你很讨厌我吗?云娉婷又气又急,放下车帘子坐到外面挡住车里车外的视线。
“云二小姐,你怎么啦?”倪润之看云娉婷无事,本拟转身走了,见她竖起周身刺似紧张地看着自己,一愣之后,浅笑着缓步朝她走来。
月白广袖随着他的步伐迎风招展,波纹荡漾着像幽深难测的潭水。
云娉婷被溺浸进无底寒潭,浑身凉浸浸的,她想大声喝令倪润之别走过来,却因极度害怕而说不出话来。
“云二小姐。”倪润之轻喊,唇角带着温雅秀润的轻弧。
他的气息一如前世清淡,眸光温润,云娉婷只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将自己的呼吸紧紧地撷住,整个人喘不过气来。
车厢里面蓦地传来一声尖锐的呻-吟,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细细的颤动和无助,浓浓的情-欲倾泻无余。
倪润之清润的面庞霎地红了,接着,眉头一皱,低声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他真敏锐,顷刻间便看出不妥当,云娉婷抖颤着,脑子里乱糟糟的。
练子超许久没出来不知会不会是出什么事,要不先请他帮忙把大姐带回家。
他是君子,定不会把她大姐的丑态泄露出去的。
可是……
车帘晃了一下,云玉昭迷迷糊糊要往外冲了,云娉婷大惊,这瞬间再无法细思了,猛推倪润之,厉声道,“你快走,快走。”
“你在害怕什么?”倪润之双目灼灼,定定地看着云娉婷。
“她害怕你扰了我们的好事。”磁性好听的男声突兀地响起,倪润之身后像是从天而降般出现了一个男人。
男人一身淡紫色锦袍,漂亮的桃花眼让人无法忽视,云娉婷认出来男人就是暗窑里自己透过粉色绢纱看到的美貌男人。
云玉昭去过那处暗窑,以她的眼光,想必找的便是眼前这个美得妖娆胜似神仙的绝色男人。虽不是正头夫妻,这男人也算云玉昭的入幕之宾,向他求助总好过往让倪润之与大姐碰面酿下前世那样的大祸。
云娉婷瞬间有了主意,状甚亲密地看了看男人,而后斜眼不屑地么倪润之,轻笑了一声道:
“还不走?想等我说出一声滚吗?”
倪润之没走,反朝前进了一步,他的身材挺拔秀逸,绝不是魁梧高大的,云娉婷却感觉到压迫,无意识地便向后退,真到靠着车厢门退无可退。
倪润之静静看她,云娉婷在他温淡的眸瞳里看到张惶失措的自己。
不能退,不能被他看出不对劲,云娉婷暗咬牙,朝前倾身伸了手搭住美貌男人的手肘。
倪润之眉头微蹙起,目光在云娉婷与简秀交握的手顿住,而后淡淡的转身,优雅高贵犹如王者。
云娉婷在他转身的瞬间看到他眼里竭力压抑的嫌恶。
他定然是认为自己是浮浪的女人了。
心口像是被什么沉重地撞击了一下,疼痛之余云娉婷却又感到轻松。
倪润之越讨厌自己越好。
“在下简秀,身份嘛你是知道的,多谢云二小姐信任在下。”简秀在倪润之走后痞痞地笑了。
云娉婷飞快地松了他的手,撩起帘子急急道:“我大姐中了药物,你有没有办法解除?”
简秀甫进车厢,云玉昭一头撞进他怀中揽住他哑声求欢。
“大姐。”云娉婷又羞又急想把她拉开,却哪扯得动。
“我可以用银针刺穴解你大姐体内的毒,不过有个条件,你得陪我出游一次。”简秀缓悠悠道:“我保证,只是陪我游山玩水。”
只是陪游没什么不能答应的,可他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云娉聤迟疑。
“在下是邙州简家的人,云家经营药材生意,云二小姐不可能没听过邙州简家吧?”简秀挑眉嘻笑。
当然听说过,简家是医学世家,沧国上下没有不听说的,何况云家祖籍就是邙州,云建业在邙州长大,二十一岁才把生意做到京城,后来才留在京城发展的。
“我答应。”云娉婷飞快地点头,云玉昭的情况由不得她再细细思量。
简秀推开云玉昭,从怀里摸出一个牛皮包打开来,里面是长短不一十几根银针,他拈起其中一根,在云玉昭再次朝他扑过来时朝她后腰扎去。
云娉婷还没看清他扎的哪里,他已拔了出来,与此同时,云玉昭尖利地啊了一声,身体剧烈抽搐,随后像被抽掉骨头似瘫倒下去。
“大姐。”云娉婷惊叫,扑过去抱云玉昭。
“腾云驾雾似的快活了那一瞬,她等于死去活来了一回,让她躺一会,不要动。”简秀闲闲道。
云玉昭的气息在短暂的虚弱后变得匀称,云娉婷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