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为收了北燕长陵王做男宠的这位凤家大小姐,会是与武安公主一样的人,甚至比武安公主还要凶狠残暴,毕竟连武安公主都畏惧她三分。
可是亲眼得见本尊,与他的认知反差太大了,这位凤家大小姐将贵族的华贵之气展现到了极致,却毫不似武安公主那般盛气凌人,令人恐惧,反而有种名士散朗潇洒的风度,令人心甘情愿为之折服。
勾勒完最后几笔,季琰尽量让自己每一个动作都漂亮优雅,而后抬头看向凤举。
此时凤举一袭红衣曳地,琥珀色的凤眸似笑非笑,在晨光映衬下艳色逼人,让人觉得她便是这天下最美的女子。
凤举挑了挑眉:“画好了?”
季琰后知后觉,慌忙起身将丹青提到凤举面前。
“大小姐请看。”
凤举盯着那画上之人看了许久,对她而言相当陌生的一张脸,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可为何就是对“何初”这个名字有种耳熟之感呢?
命婢女提着画,等待墨迹干透,凤举又示意季琰坐下用膳,这人动作很斯文,就是有些拘谨。
为免人噎着,凤举还是起身走开了,假意欣赏着四周的景色。
“云团呢?”
玉辞笑道:“大小姐知道的,云团总是晚上最活泛,昨夜大小姐不在,它一直找您,大概是把咱们府邸都翻遍了,方才又跑到楼上去睡了。”
如此与玉辞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凤举只是为了缓解季琰的尴尬,之后她便去房中找了一本医书坐在廊下翻阅。
“那个何初香囊中所用的香草是什么?”凤举淡淡地问道。
季琰停下了筷子,说道:“是精舍草。”
之后等待了一会儿,发现凤举的注意力完全从他身上移开,才悄悄松了口气,继续安心用膳。
凤举早已经将这本《百草鉴》翻阅了不下三遍,此时很快便翻找到了精舍草的那一页,果然内容与她的记忆基本没差。
季琰说的不错,精舍草确实有宁神安神的功用,但是过量了或者是与某些药草搭配,便会生出令人致幻的效果。
若只是单纯的做成香囊安神之用,其实一味精舍草就足够了,再加其他的东西反而会破坏精舍草的味道,那么……
何初在香囊中另加的又是何物呢?
“季琰,你手中可还有何初给你的那个香囊?”
“没了,一次婢女浣衣,不慎将那个香囊浸了水,我便直接丢了。”
凤举略有些失望。
季琰斯文地喝完汤,想起了什么,说道:“经大小姐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自从我得了那香囊之后便总是做噩梦,弃了香囊之后似乎便好了。”
做噩梦?
会与精舍草的致幻效果有关吗?
看来想弄清真相,还是需设法拿到香囊。
见季琰用完了早膳,凤举起身将手中的书递到玉辞手上,看向季琰:“既然你的秘密已经说完了,那么也该考虑一下你接下来的去留了,我听闻武安公主对你青睐有加,若是你想再回到公主府,我可以送你回去。”
这季琰有才学,也不是个蠢人,凤举猜测他当初入公主府应该是为了谋一个前程,攀上武安公主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季琰却是脸色一白,直接跪了下去。
“大小姐,小人绝对不能回去,那日公主的反应您也看到了,我若再回去公主府,公主定不会饶过我,我唯有死路一条!”
也许换做别人,武安公主一定会赐死,但是季琰还真未必。
凤举道:“你也说了武安公主青睐你是因为你长相似灼郎,她得不到灼郎,她对灼郎的执念我再清楚不过,她必不会舍得杀你,以你的聪明,回去谋一个好差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季琰犹豫了片刻,带着一丝惭愧道:“不瞒大小姐,小人当初也是如此想的,寒门庶子想要步入青云简直是痴人说梦,我放下自尊入了公主府,公主她确实对我青睐有加,可是公主府……那些公子入了公主府,简直就是入了地狱!”
季琰想到自己在公主府亲眼目睹的那些画面,恐惧让他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
“公主她根本不把我们这些人当人看,为了供她随时淫yin乐,她居然用七日雨露那种东西,这段时日府上已经接连死了三个人。她平日更是一个不顺心便拿身边之人撒气,我曾亲眼目睹,一个公子只是在她面前咳嗽了一声,便被她命人拖出去剁碎了喂狗,她府上养的那只大狗简直就是用人肉喂养的……”
听到最后,凤举刚用过膳的胃部便猛地一阵翻腾。
“别说了!”
她皱眉强行压制住恶心。
季琰磕头道:“大小姐,小人当日之所以找您,便是知道唯有您能助我摆脱那个地狱,季琰愿意留在您身边,做任何事情都可以,只要您不赶我走!在武安公主眼中,我已是背叛了她,您一旦赶我走,她一定会杀了我的!”
凤举摆了摆手:“你先起来吧!”
她又不是武安公主,养慕容灼一个男宠就够头痛了,莫说是将季琰留在梧桐院,便是让慕容灼知道季琰曾在梧桐院住了几日,那人也非得给她摆出一张冻死人的臭脸不可。
可是终归人已经索要回来了,还浪费了一个筹码,这人若死了,真是不值。
“那你暂时先留着吧,待我想好了如何安置你再说。未晞,你在院中选一间厢房好生安排一下。”
“是,大小姐!”
“玉辞,将这幅画收起来,随我去华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