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飘移的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坦荡荡看了回去。

夏拂衣的眼睛里都是强做的冷漠和从容,声音却很小,一下就露了怯,

“我来看看你。”

她似乎也被自己蚊子一样的声音惊了一下,一时间忘了后话,只呆呆盯着长孙炽。

皇帝却并不为她露出的心虚而心软。

他被满腔怒极的火焰烤得心痛如绞,面上却分毫不显,只愈发的冰冷起来。

他盯着夏拂衣,却只对身旁的连棠问话,

“此次随军前往的玄衣卫有多少?”

连棠一愣,忙不迭回答,

“不算我和清泽,一共有一百三十四人。”

长孙炽看着夏拂衣,漠然道,

“令着一百三十四人立刻送皇后回宫,将她关进紫宸殿里看起来,若叫她出了紫宸殿一步,这些人便都不用来见我了。”

夏拂衣惊呆了。

她怔怔的看着长孙炽,皇帝却似乎一句话都不想和她说,转身便要朝墓室中走去,

“今夜我在山上歇息,大军明日辰时拔营。”

“玄衣卫今夜启程,不得片刻有误。”

他的话冰一般的砸下来,让连棠不敢不立即起身。

可才走了两步,一柄剑鞘便拦住了他。

夏拂衣伸手拦人,眼睛却看着前方即将步入墓室的冰冷背影,道,

“谁允许你歇在这里了?”

话一出口夏拂衣便有些后悔,却被长孙炽方才看都不看一眼的态度激得控制不住,

“这里是我家,你想要睡在这里,难道不该先问问我这个主人?”

长孙炽果真停了下来。

他站在石门前,整个人都沉在黑暗里。

现场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连棠僵硬的立在夏拂衣的剑前,心底是一连串的唉声叹气。

良久的沉默之后,长孙炽轻笑了一声,这笑意和在山风里,含着冰凉的嘲笑味道,

“你的家?”

皇帝转过身来,态度突然有几分冷漠的悠然,

“你有家吗?夏拂衣。这种独自一人生活五年连个蜡烛都没有的简陋石头房子,真的是你的家吗?”

夏拂衣怔住了。

无论她怎样猜测过长孙炽的生气程度,也从未预料过会得到这样毫不留情的态度。

这是真正能扎在她心口的一把刀。

夏拂衣于尘世浑不在意的活了十多年,这大约是唯一想起来会叫她为自己觉得惆怅的事情了。

然而这放在以前也未必能叫她在意的东西,此刻从面前人嘴里说出来,却一下就变成了淬了毒的利刃,杀伤力成倍增长。

夏拂衣一阵茫然的握了握拳头,几乎有些无措,被火光照亮的黝黑眼眸直直的望着长孙炽,不设防的露出些痛色来。

长孙炽猛地咬住了牙关。

几乎是拼命克制着才没有让那些阴暗又懊悔的情绪卷土重来。

他上前一步,正想说什么,却被夏拂衣打断了。

青衫少女拿着剑走上石台,方才脸上的脆弱早已经不见,快的叫人恍然以为是错觉。

此刻的她依旧满面冰霜,声音也如同被裹在寒风里,

“我们再来打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