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拂衣不可谓不机智。

她这三天一直远远的坠在炽微军身后,凭着极优秀的反侦查意识一直没被任何人察觉,偶尔还能远远的瞧上心上人一眼,真是优哉游哉极了。

夏姑娘的算盘本来都打好了。

长孙炽很多次严肃正经的警告过她不能跟着,就说明这事儿绝对是不能开玩笑的,所以她也绝对不能被发现踪迹——谁知道长孙炽真正生气到底会是什么样子?要是真的十天半个月不理她,更甚者跟她大吵一架,叫人把她绑回皇宫可怎么办?

夏姑娘自认口才功夫很垃圾,并不准备以卵击石的去跟皇帝开辩论赛。

她准备一路就这么远远的跟着长孙炽,有危险的时候换身士兵的衣服去帮个忙,等上了战场也去当个士兵,随时保护着他就行了,反正军营里千千万万的人,她要躲哪里不是地方?

只要不被发现,就什么都好办。

可算盘打得再好,也抵不过一纸来自神京的传信。

她在草丛里看到那个从京城方向飞奔而来的传信官时心底便咯噔一下,捏着石子想伸手把人拦下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夏姑娘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找上清泽,然后就忙不迭的朝太虚山上赶去了。

她一边后悔自己忘了把宫中的玄衣卫都缝上嘴巴,一边一步都不敢停的朝太虚山上奔去。

长孙炽就在山上,知道消息了还不一定得气成什么样儿,她得去看看情况。

·

火把在山风里时明时暗的飘摇着。

长孙炽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完了纸上的消息,一张脸是越来越冷,最后将两个手下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可奇异的是,皇帝看起来明明已经气得要命,却始终没有开口说点什么,哪怕只是发怒将负责看守的玄衣卫惩罚一顿的命令都没有。

他就这样沉默的站在山顶,像是一时间陷入了更重要的思绪里。

夜间的山风带着原始森林中的露水味道,又快又凛冽的呼呼刮过这一片宽阔的石台,黑暗的树林和归巢的倦鸟都只露出漆黑的摇晃的影子。

皇帝手中的信纸被这风吹得哗哗作响,半晌后,他丢开这张纸,抬眼看向这片空旷的山顶,突然毫无预兆的开了口,将那个名字清晰的叫了出来,

“夏拂衣。”

他平静的声音掠入浩浩的风里,听不出一点生气的味道,

“你出来。”

连棠与另一个手下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约而同的朝四周看去。

这是高山之巅,四周绵延起伏的山脉都静静伏在夜色里,除了风声吹动林涛的呼啸之外什么都没有。

皇帝刚刚的话就像梦呓一样不真实。

然而他毫不在意此刻的安静,只无声的等待着。

没让他等太久,不过片刻后,便有脚步声自石台下传来。

一声一声清晰而缓慢的接近着。

连棠和士兵不约而同的握住了剑柄,挡在了长孙炽身前。

直到那脚步声停下来,士兵将火把前移,照亮了一个青衣长剑的姑娘。

她微微仰起脸,连棠和那个士兵便不由自主的退开,让出了负手而立的皇帝。

火把将男子面无表情的脸映在夏拂衣的眼中,让她来不及好好看看心上人缓解一下思念之情,便首先被这漠然的神情给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