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结蔓见舒儿离开,这才急急地转过身望向坐在床榻上的纪西舞,见后者紧皱着眉,脸色有些不好的样子,连忙走过去出声关切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说话间,她下意识伸手去抓纪西舞的手臂。
纪西舞并没有躲,任由叶结蔓握住了她的手腕,抬头注视着对方。叶结蔓心急如焚,也没注意到纪西舞的神色,只顾着去撩她的衣袖。甫一掀开,白皙的肤色上一块杯盖大小的炭色疤痕顿时落入眼中,惊得叶结蔓动作一顿,眼底情绪顿时翻涌起来,咬了咬唇,低声道,“都怪我没早点过来,也没注意到舒儿回来的事情,害的你都受伤了。疼么?我去给你寻药膏。”
“不用了,一点皮肉伤而已,再说这药膏对我这具魂体有什么用。”纪西舞阻了叶结蔓的动作,也没急着抽出自己的手,只是用目光打量过对方。
“那怎么办?”
“无事,过一阵子就好了。”纪西舞目光晃了晃,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午后日头猛,房间总共才这么大,万一来不及躲入阴影处可如何是好?”叶结蔓心底依旧忍不住有些惶惶,抬头去望纪西舞,“若是真给那太阳晒到了,你会怎样?”
纪西舞倒是无所谓地扬了扬唇角,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道:“若是照到了,自然是灰飞烟灭。”
话音方落,纪西舞臂上的手突然攥了紧。叶结蔓似乎有些不悦,抿紧的唇角僵硬,半晌方缓缓松开了纪西舞的手臂,声音愈发沉:“你既然这么无所谓,倒是我瞎操心了。”
她的手方一松开,微凉的触觉已经极快地反贴上叶结蔓的手腕,同时将她拉得身子往下倾,脸几乎贴上纪西舞。
纪西舞的视线落在叶结蔓脸上,眼角漾开一丝笑意:“生气了?只是看你这么紧张,逗你一逗罢了,莫要气了。”
叶结蔓没好气地瞪了纪西舞一眼:“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
“你方才这么紧张的样子,不知道多可爱。”纪西舞轻笑了一声,“说归说,我可还舍不得灰飞烟灭。”
闻言,叶结蔓只觉脸上涌起些热意。眼前女子的面容清晰映入眼底,那每一处的勾勒都显得精致完美,即便是血红的瞳眸也给那张脸添了几分魅惑。她看得心里漏跳了一拍,呼吸不由得有些急促起来,下意识直身拉开距离,视线乱晃避开了与纪西舞对视,语气里也带了些许慌张:“不与你玩闹了,我有正事与你说。”
纪西舞笑了笑,没有再逗叶结蔓,示意她继续。
叶结蔓暗暗深吸口气,压下悸动的心,将方才小如的事与纪西舞全部说了。
待听完叶结蔓的话,纪西舞神色沉吟,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半晌,方低声道:“你说的这丫鬟我有点印象,平日里算沉默寡言,只是打扫寝居的时候我通常都不在,因此虽然在我那里做了好几年但并没说过几句话。那阵子忙,她被调走的事我也没留心,没想到还有这一遭,竟然与纪越有关么……”顿了顿,纪西舞抬头望向叶结蔓,“你说的纪越那个丫鬟我知道,在他身边有段日子了。说是丫鬟,身手应该与宁心不相上下,暗中也在保护身体虚弱的纪越。不过在旁人眼里,那丫鬟的功夫被瞒得很好,不像宁心,大家都知道是我的贴身护卫。纪越这人,做事总喜欢来阴的,城府之深不容小觑。”
叶结蔓点点头,想起那晚在琉璃亭撞见纪越,忽然心中一动,道:“你说……我那时遇袭,会不会也是纪越故意安排的。不然哪有这么巧,纪越刚走,就有人寻来琉璃亭警告我。”
“很有可能。”纪西舞垂眸,目光有思索的神色,“如果当真如此,那么纪越在我被害的事情上想必脱不了干系。”
叶结蔓想了想,出声询问道:“那你可知纪越派人偷溜进是你房间是寻什么东西?”
话落,纪西舞抬起头挑了挑眉:“我猜……应该是那样东西罢。”
“哪样?”叶结蔓有些不明白纪西舞的意思,反问道。
“你忘了么,你在我房间里也曾见过。”
叶结蔓一头雾水,偏头想了片刻,脑中忽然一闪灵光,随即惊讶地睁大了眼:“你是说……那衣橱后藏着的信?”见纪西舞含笑不语,算是默认了,叶结蔓忍不住道,“可是他为什么要搜那信?”
纪西舞话语淡淡:“我也只是猜测,做不得准。”
叶结蔓没有接话,心里疑惑却越来越甚。信是裴尧允寄来的,他为什么寄信给纪西舞?纪老爷取走也就算了,连纪越都想来拿,这信中到底是什么重要内容?
正思忖间,叶结蔓忽然想到方才听到裴家发生的事,心底狠狠一惊,被突如其来的猜测吓得霎时间背后出了一声冷汗。她抬起头直视纪西舞,眉头紧紧皱起来:“你与我老实说,那裴尧允的信……是不是和裴家这次胭脂出事有关?”
纪西舞闻言,凝视了叶结蔓片刻,方面不改色道:“噢?你为什么会这么以为?”
见纪西舞这般,叶结蔓心又往下沉了沉:“纪家想要在裴家的胭脂里做手脚,必定需要裴家的内应才行。可是就算是裴家人,也不是谁都能轻易接触到裴家胭脂的制作。那么,这人肯定是裴家是有身份的。你说你当时去城西就是为了此事。这信想必在二月十九日那时你离开就寄来了,怕是无意被纪越得知才想进你的房间想搜找出你与裴尧允通的信。你死之后,纪老爷又紧跟着来你房间取走了信并烧毁,且没多久裴家新上市的胭脂就出了问题。一切太巧了……你若不承认,我去问一问裴尧远,这一批制作胭脂的时间就知道我猜的对不对了。”
听叶结蔓说完,纪西舞并没有立即应话,望着对方的目光里兴趣颇浓。片刻,在叶结蔓一点点苍白下去的脸色里,她才突然无声地咧了咧唇角,笑道:“不用去问了,裴家制作胭脂的确差不多是一个月左右。你很聪明,果然没让我失望。没错,裴尧允正是那个和纪家勾结,在自家胭脂里搞破坏的内应。”
话分两头,浑然不知叶结蔓房间里风波暗涌的安儿,一见到舒儿回来,将从厨房救下小如的大致事情都与她解释了,但并没有提纪越那件事。见舒姐姐皱着眉望向有些局促坐在床塌边的小如,安儿怕舒姐姐说出反对的话伤了对方,连忙告辞,将舒姐姐一并拉出了房间。
待出了门,舒儿这才开了口,语气不赞同道:“你这样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总归是要让她回厨房那里的。”
“可是,我怎么忍心看羊入虎口?”安儿虽然也知道舒姐姐说得没错,但心里还是不乐意,倔嘴道,“你也看到了,小如受了伤,脸色也很差。要是再呆下去,难保不会出人命。”
“那你打算如何?”舒儿显得异常冷静。
“我……”安儿烦恼地跺跺脚,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待她休息得差不多,就送她回去罢。”
“不行!”安儿想也没想地开口拒绝。话音方落,她便见舒姐姐眉头皱得更紧,知道她不赞同自己。可是安儿实在说服不了自己放弃小如,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只好央着声音道,“舒姐姐,你就帮我想想办法罢。我知道你聪明,安儿实在没辙了。”
舒儿神色肃然起来:“我也不过与你一样是个丫鬟,能有多大的能耐?这种事,我不是第一次见,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见。安儿,我知你心底善良,但凡事也得有个分寸。如今看在你是过来拜祭的少夫人丫鬟份上,纪家那些丫鬟才没与你计较。你难不成以为纪家丫鬟会怕裴家?若不是特殊时期她们不想多惹事,怕是你都要吃些亏。更甚者,连少夫人都要被你连累了去。”
“可是……”安儿听得心里难过,眼眶不自觉红了,“难道就要看小如继续这么受欺负下去吗?”
“人各有命,你能帮的已经帮了。接下来如何,还是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安儿不高兴地低下头去,沉默着没有说话。
见状,舒儿叹了口气:“有这闲工夫,你不如多关心下我们裴家罢。方才我奉少夫人的命出去打听,怕是裴家要出事了。”
“怎么了?”安儿没想到舒儿突然这么说,大吃一惊,抬头问道,“发生了什么?”
舒儿将情况与安儿解释了一遍,听得安儿十分震惊:“怎么会这样?裴家竟然关了两家城南的分店?”
“这种事还是头一遭,”舒儿摇摇头有些无奈,“等过几天我再去暗中打听下,希望不要出什么大事才好。”话虽这么说,舒儿却有不好的预感。
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发沉重,都各自静默不语。片刻,舒儿才似忽然想到了什么,拉了拉安儿,压低声音道:“话说回来,安儿,你有没有觉得少夫人有些不对劲?”
安儿心中一跳:“怎么说?”
舒儿将方才的事讲了遍,又道:“平日里我也觉得少夫人的注意力时常涣散,都不知在看什么。而且她说不喜欢太热,可现在明明才是春日,就算晒着太阳气温也十分宜人。少夫人的房间气温却还冷得像是早春。”
闻言,安儿忙不迭地点头,将自己一直压在心底的疑惑也说了出来:“对对,我以为只有我这么觉得呢,没想到舒姐姐也注意到了。少夫人性子好,但有时候整个人却神神鬼鬼的让人弄不明白。上回我想开窗透气也被她阻止了。你说……”安儿咽了咽口水,“是不是因为和少爷那一场阴婚的缘故啊?”
舒儿一惊,连忙道:“别胡说。”
“我没胡说,少夫人真的有点奇怪。”安儿不死心,索性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而且你不觉得,少夫人身体一日差过一日吗?刚来裴府的时候脸色还红润得很,现在却十分苍白,上回还晕倒过一次。至于少夫人的房间,我都忍不住觉怀疑是不是阴气太重才会这么背后生寒。你说,有没有可能真的是阴婚伤了少夫人的元气啊?”
“别疑神疑鬼了。”舒儿摆摆手,显然不想再继续和安儿讨论这个话题,只道,“少夫人身体不好怕是那次落水留下的病根,莫要胡思乱想。倒是你,去了厨房一趟,带回来个人,少夫人的补品呢?”
安儿闻言一拍脑门:“糟了,我忘了。”
舒儿没好气地戳了戳安儿的额头,抬脚往外走去:“算了,还是我走一趟罢。”
看着舒姐姐远去的身影,安儿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边嘀咕边往房间走去,声音飘散在院子里:“我是认真的嘛,上回少夫人还让我弄什么槐木,这东西阴得很,也不知要干什么。不行,以防万一,我得留意着点……”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大家能动动手留个评论啊,否则太没动力了。
让我们欢乐地互动下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