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千头万绪,牵扯到方方面面,引起了省厅甚至是中央的重视。省里和京里的记者蜂拥而至,他们都争相报道这起全国首例违法卵-子贩卖案。
那些记者还真是有些能耐,从各个角度报道,都想在这个案件中有所突破。他们试图找到其他人没找到的角度,吸引更多人的关注。
他们采访了贩卖卵子女子的家属,还有接受非法移植的孕妇,还想方设法找到那三所医院的相关人员。
只是警方这边并没有任何官方的消息泄露,记者们就像一群围着鸡蛋的苍蝇,却苦于找不到有缝的地方。
王-书-记专门找了曲寞和相关人员开了个紧急的小型会议,要求他们尽快处理好后续的工作,不能弄出负面新闻。最近他正在为给教师兑现工资往省里奔走,希望能特批一笔款项,缓解一下市里的压力。可伸手要钱的事情哪里那么容易?他忙得焦头烂额,虽然破获地下贩卖卵-子的集团是好事,却害怕因此成为祸事的源头。
身在他这个位置,什么时候都要学会居安思危,对待媒体的时候更要多方面考虑。有很多时候,造成负面新闻井喷,不过是其中一个细枝末节。
开完会议之后,他特意把曲寞留了下来。
“你知道我最近经常去省里化缘,真是到处碰壁。一提到钱,都是穷得揭不开锅的样子,从这儿推到那儿。可今天早上,我接到了有关领导的电话,说是可以特批一部分款项,要求我们一定要保证内部安定团结。”王-书-记意味深长的说,“这个安定团结怎么保证?我想应该是跟这次你破获的案子有关系,其中肯定是牵扯到了谁?”
曲寞在政治面前还有些稚嫩,但是以他的智商不难理解王-书-记这话的意思。他听罢不由得皱眉头,虽然理解却并不赞同。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明明知道其中有不少内幕还没有被挖掘出来就息事宁人,假装一片祥和,他做不出来!
“我知道你的性子,让你放手肯定是不成,而且我的良心也不安。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有个轻重缓急,可以转入地下,慢慢图之。现在他们已经有所警觉,大张旗鼓也不一定能查出什么,反而会陷入被动之中。
先等省里的款项批下来,然后你再行动,我肯定是支持你的!位置坐得越高,越要总览全局,有些时候妥协未必不是一种胜利!以后你会有亲身体验,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王-书-记把曲寞当成自己的嫡系,才能说出这样掏心窝子的话。
话已至此,曲寞只能答应。那些教师都在眼巴巴的等着,而且正如王-书-记所言,那些人已经警觉,再查会消耗太多的人力物力,并且不一定能查到什么线索。
他们公安局查案的速度快,结案的速度也不慢。很快,那些涉案人员被审问结束,移交了检察机关等待审判。王城贵的死却被定为疑似他杀,所长刘晓红因为渎职被撤了。因为这件事,杨副市跟曲寞拍了桌子。
“明明是普通的自杀案,你偏偏要定一个疑似自杀?既然只是怀疑,为什么要撤了老刘的职?”杨副市在周一的例会上,当着众位常委的面质问曲寞。
曲寞看着他激动地像一只炸了毛的鸡,不慌不忙地回着:“杨副市,我这个公安局-长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吗?”
迎上他幽深的眼睛,杨副市的内心深处颤动了一下。曲家,在南江市没有人敢招惹,出了省到京里,也能有几分面子。只是他毕竟是曲寞的顶头上司,当时为了刘晓红的事情特意打电话过去,这点面子都被曲寞撅了回来,他不能就这样忍下这口气。他特意选择今天这样的场合爆发,也是考虑有王-书-记坐镇,曲寞要有所顾忌。
可是他的想法太幼稚,曲寞不需要顾忌任何人!
听见曲寞的质问,看见他的眼神,杨副市突然有些后悔今天的决定。但是拉弓没有回头箭,杨副市只能硬撑住。
“你身为局长,自然是有权力停一个派出所所长的职。但是,一定要有正当充分的理由!民主法治社会,不容许任何一个人以权谋私,达到个人不可告人的目的!老刘在基层兢兢业业干了快半辈子,从来没违反过任何的规章制度,是我们党的好同志。他曾多次获得市先进工作者称号,是我们应该树立的典型!
现在,你竟然因为一个犯罪分子的畏罪自杀,就撤了这样一位好同志的职,让人觉得心寒和发指!我要求立即恢复刘晓红通知的职位,并为其正名!”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老刘被冤枉真可怜了。
一顶接着一顶的大帽子盖下来,让旁边的人都觉得来势汹汹。这个杨副市是南江人,在当地有一定的基础和人脉,而且还有个在省里做副省的亲姨父,就连王一书一记都要忌惮几分。
上次教师们在市政门口请愿,王一书一记答应三个月兑现工资就到位,可现在都快一个月了,还是没有消息。他已经放出话来,就等着看书一记的笑话。
他知道现在的形式紧迫,曲寞又是书一记那一派系的,趁着书一记自顾不暇折断书一记的羽翼。即便是达不成目的,杀杀他们的威风也是好的。
这是两个派系之间的争斗,其他人都做壁上观,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嘴,嘴观心,心里都打定注意要看热闹。
听见杨副市说得情绪激动,催人尿下,曲寞却是非常的淡定,“杨副市如果你不满意这个疑似,我可以把它去掉!但如果是这样,刘晓红就不是撤职这么简单了!”
根据对派出所当日上班人的询问,王城贵死亡之前半个小时,只有刘晓红直接接触过死者。他从屋子里出来不久,就有人发现王城贵割腕自杀,而刘晓红并没有第一时间上报,而是带人清理了现场。
直到陆离打电话过去说要再次提审王城贵,他才说出人自杀的话。等到以柔赶到进行检查,死者手腕上伤口的血液都已经凝固,距离死亡最少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他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细思极恐,让人不得不浮想联翩。
“曲大局长,听你这话里的意思,这罪过是你想怎么定就怎么定的?刘晓红同志一直是党的好同志,是咱们公安系统应该树立的典型。他为了工作兢兢业业一辈子,不能让他在临近光荣退休的时候名誉受损!我做为他的老领导,表示愿意相信他的清白!一时工作上的疏忽罢了,谁还没有个出错的时候?
孔子都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们为什么不能给同志一个机会?你这样一棒子打死,这样无情,会寒了其他同志的心。以后谁还能尽心尽力的为人民服务,谁还能时刻围绕在党的周围听从党的召唤?”
这个杨副市真是搞思想政治教育的行家里手,短短几句话,帽子一个比一个大。曲寞要是一意孤行,恐怕会被他说成是**反人民的罪人!
王一书一记一直没有说话,看来是不打算出言帮助曲寞。在他看来,想要从政,必须要学会跟对手博弈。有些事,得让曲寞亲自去面对,这点事都处理不了,以后的路走不远!
“杨副市是主管法政这一块的领导,怎么连犯错和犯法都分不清呢?或许——”曲寞稍微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或许你是故意想要包庇刘晓红?”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为什么要包庇他?”
“为什么?你们不是有关系吗?”曲寞言之凿凿的说着。
杨副市听见这话脸色明显一变,继而有些气急败坏,“沒凭没据的你诬陷人,还想不想当这个局长了?”
“杨副市和刘晓红是上下的关系,而且是多年的关系,这需要什么凭证吗?”曲寞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杨副市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想要发飙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杨副市炮火猛烈,曲寞却四两拨千斤,轻飘飘就打发了他,还让他吃瘪!旁边的众人见状面上不敢表露,心里却在发笑。看来这杨副市这一阵流年不利,竟是倒霉事。总是想要捏软柿子,可却踢到铁板。
“曲大局长,你不用说话带刺,有什么只管直接来。我杨子平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能让别有用心的人诟病!”他凛然正气,一副不可侵犯的模样。
“啪!”会议室的大屏幕亮了,上面播放着一组照片,而且是幻灯片似的变换。仔细看,照片上的男主人公正是杨子平,女人看着脸生,不过描眉打鬓妩媚娇俏。
两个人拥抱、接吻,在餐厅吃饭,一起进快捷酒店,能看出不是一般的关系。
“这不是刘晓红的老闺女吗?”有人认出来轻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