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茗这个也就比杜叶青酒量好那么一丁点的家伙被梁凉灌得不知东南西北,和梁凉在一边划拳,输了就喝酒,要不就脱一件衣服,玩得热火朝天,划着划着站在凳子上开始跳舞。杜叶青和杨钧林就安静多了,吃吃喝喝,聊聊天,完全无视旁边两个醉鬼。

杜叶青还记着陈墨,不敢喝太多,一点一点地下菜喝。倒是杨钧林被他灌得有些晕了,一只手撑在桌子上,眼睛里面带着水光,恍恍惚惚地看着杜叶青的脸。杜叶青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还好吗?”

杨钧林脸颊带着一点红晕,有些羞涩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杜叶青笑道:“你这个表情,不知道能迷倒多少女孩子了。下次去偶像剧里面演一个温柔男二,保准能红。”

杨钧林叹了一口气,神色稍稍暗淡了一点,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指。杜叶青“恩?”了一声,杨钧林说话的逻辑还很清楚,吐词也很标准,跟杜叶青道:“您演过舞台剧吗?”

杜叶青道:“我不是科班出身,舞台剧还是有点太为难了。你想走舞台剧?”

“以前……”杨钧林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这句话里面含了太多了情绪,说完之后,两人都沉默了起来。杜叶青看着杨钧林手上的茧和细细的伤口,比起他们初遇,这个男生似乎又瘦了一点,接近一米八的身高瘦的有些打眼。杜叶青忍不住道:“难得喝醉一次,想说什么,都说出来,明早酒醒再忘个干干净净。”

杨钧林只是笑,一改之前的劝说,给杜叶青也添了酒。他估计是拿错了瓶子,把啤的倒在了杜叶青的红酒杯里面,一杯下去杜叶青就有点晕了,拿手撑住了脑袋,伸手去拿宋茗边上的甜点,想要解解酒劲,手刚伸出去就听见杨钧林低声问他:“您还记得除夕那天您炒得蛋炒饭么?”

杜叶青一愣,坐在那里迟钝了想了很久,好像那天的确是有炒了两盘蛋炒饭,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蛋炒饭而已。他转头去看杨钧林的脸,见他已经收起了笑,很认真地说:“我被人抢了刚发了工资,身上只剩下最后几块钱,两天没有吃东西,更别提下学期学费的着落,不得已才联系到了那个人……”

杜叶青微微睁大眼,杨钧林一只手握住自己的另一只手,垂下眼睛,语气变得有些虚幻,轻飘飘的:“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炒饭,也是第一次有人亲自给我做饭。您也许不知道这些,但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杜叶青有点醉了,被他三言两语挑起了自己的伤心事,脱口而出道:“你家人呢?”

“我是弃婴。”杨钧林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杜叶青愣愣地看了他很久,情绪变得有点混乱,重新拿过酒瓶,给两人加了满满一杯,举起酒杯,道:“同时天涯沦落人,干杯。”

杨钧林有点惊讶,杜叶青主动在他的杯子上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手肘撑着自己的下巴,眼睛有些涩涩地,揉了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有些不稳地走到杨钧林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手臂一把勾住他的肩膀,举起杯子:“为什么不喝?”

杨钧林举起了酒杯,把里面的酒喝了个干净。杜叶青从自己这里分了他半杯,问他:“在孤儿院长大的么?”

杨钧林点头,杜叶青便笑了起来,“叮”地一声又碰了他的杯子:“这一杯,敬我们共同的孤儿院生活。”

又是连喝了几杯,算起来已经有半瓶白的和一瓶啤的下肚,杨钧林还勉强撑得住,杜叶青已经完全醉了,情绪有些失控,趴在杨钧林身上不放手,又是笑又是哭,拉开自己的外套拉链,乱七八糟地说:“都是缘分,交你这个弟弟,反正都是一个人,只想要除夕有人陪着吃一顿蛋炒饭,下次……”

杜叶青说话的热气喷在杨钧林的脖子上,杨钧林低头,模模糊糊地看着杜叶青的脸,就像除夕那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睡过去时一样。他心里涌起无法形容的复杂情感,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趁着杜叶青不清醒的时候,轻轻低头,在他嘴唇上迅速亲了一下。

后者连察觉都没有,又给自己倒了半杯,嘴唇红红的,喝完之后,在杨钧林身上愣愣地靠了一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紧紧地皱着,闭起眼睛,有些泛红的眼角润润的,沾湿了浓密的睫毛。杨钧林一颗心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杜叶青却慢慢从他肩膀上离开了,叹了一口气,继续给自己灌酒。

宋茗已经醉趴下了,衣服脱得只剩下T恤,倒在桌面上,嘴角还有点亮晶晶的。梁凉脸颊绯红,托着腮嘟囔着什么。一个房间四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手机从杜叶青开始挨个震动,来回震动了好几次,就连杨钧林的手机都响过了一次。

喝醉的人毫无察觉,陈墨阴沉着脸,挂掉了宋茗的助手的电话,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外套都没穿,取了车钥匙往市中心赶。

找到这家私房菜馆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了,陈墨一个人在没有开灯的驾驶室里坐了一会,努力让自己冷静一点,又给杜叶青打了个电话。能把人逼疯的一下一下的“嘟”声持续了快一分钟,在他打算挂掉电话直接上楼的时候,手机忽然闪了一下,接通了。

那边传来了一个醉意盎然地声音,不是杜叶青,却相当的耳熟,口齿不清地说:“您好,是哪位?”

陈墨像雕塑一样举着手机静了十几秒,那个声音像是最后的那根稻草,绷断了他最后那根理智的弦。他把手机摔在了车里面,脸色冷到了极点,直接走到柜台前面,问前台小姐:“八点过来的那一桌客人在哪个包厢?”

前台只觉得浑身一个哆嗦,一股寒意从头顶到了脚底,手忙脚乱地在电脑上敲了几下,道:“二、二楼的第一个。您这、这是……?”

话音未落,这个奇怪的客人已经只剩下背影了。前台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给保安打电话。

陈墨推开包厢的门的时候,里面一片安静,空调开得很高,空气里弥漫着酒的味道。宋茗穿着T恤倒在桌子上,梁凉窝在椅子里,杨钧林趴在酒瓶边,而那个让他牵肠挂肚了一整个晚上的人,正两颊泛红、毫无防备的靠在杨钧林身上,两人的发丝交缠在了一起,乍一看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侣。陈墨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在门口足足站了两分多钟才让自己挪动起来,抓住杜叶青的手臂把他从杨钧林身上扯了下来,拉进了自己的怀里面。

这个动作把两个人都惊醒了,杜叶青连眼都没有睁,顺势晕乎乎地靠在了陈墨身上。杨钧林微微抬起头,有些朦胧地看了一眼这边。

陈墨黑着一张脸,站在餐桌边居高临下地看了杨钧林一眼,把杜叶青整个人都抱起来放在了桌子上,一只手扣着他的后脑勺,一只手环着他的腰,狠狠地咬住他的嘴唇,逼着他张开嘴,风卷残云地扫过他所有的敏感点。杜叶青轻轻哼了一声,扭动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想要回抱住身边人,又被冰冷地拉开,落了一个空,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陈墨没有回头看,也没管另外两个醉鬼,把杜叶青从包厢里面抱了出去,直接扔到后驾驶座上面。杜叶青被他粗暴的举动弄得不满地皱起眉,自己挣扎着爬起来坐好,还知道伸手去摸安全带,摸了半天都没有摸到,求助地看向前面的陈墨。陈墨只要一想到他刚才就是这副模样冲着杨钧林的时候,心中的妒意像野火一样烧了起来。他摇下车窗,让冷风吹着自己,踩下油门朝着公寓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