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筱愣了一愣,“就我一个人吗?”
“对,快点,要迟到了。”
“呃、好。”
萧筱忙拿了自己的小本子和笔,把手机往裤兜里一放就上前与雍华庭一同走了。
其他被落下的五名实习生有些错愕,可爱女生问:“为什么就她一个?”
矮个男生与萧筱是一个学校的,听说过她的流言,还亲眼看见过段默言与她坐在图书馆里,他推一推眼镜,冷笑一声,“段总是她的长腿叔叔。”
萧筱跟着雍华庭和另一个翻译快步往直达电梯走去,等待的空档,雍华庭好像有话想问她,但张了张嘴没有问出口。
三人一齐快步到了五楼的会议室,这时人已经来了一半,翻译的座位在长桌两边的末席,一个负责中翻英,一个负责英翻中。萧筱跟着雍华庭坐在一处。设计部的人员大多年轻化,穿着打扮比较随性,她坐在里面也不觉突兀。
马上会议室就坐满了,每个人都好像如临大敌,没功夫注意新来的她。
段默言自后门而入,随意瞟过一眼,就边往前走边说道:“笑笑,到我身边来。”
萧筱一愣,顿时时头皮发麻。她在众人的左顾右盼中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跟在了他的后面。因为她不能等到他第二次“请”她,那样绝对更加引人注目。
段默言的位置在长桌的中间,他两边的位置从来是没人坐的,这时他拉开了其中一张椅子,看向萧筱指了指,“坐。”
大家的诡异目光齐齐射向了这个漂亮的青涩姑娘。
萧筱的脸皮在段默言的“刻意栽培”下逐渐增厚,大有向刀枪不入的架势看齐。她状似平静非常地道了声谢,坐了下来。
原本安静的会议室更加安静了,所有人都在等着段默言介绍身份,但他只坐下将外套扔向空着的椅子,淡淡说道:“开始吧。”
大家的视线全都在安静和谐坐在一处的两人之间徘徊,但整个会议室没人敢反驳段默言的话,坐下大屏幕下的秘书忙接通了国外视频。
原来段默言在国外还有一家科技制造公司,每隔一月,都有一次设计部会议,他并不要求一个月之内就有新机型,但一定要有新构想,再不济也得有创新。每月的这天绝对是设计师们最难熬的一天。
萧筱对于无人机一窍不通,虽然之前恶补过许多词汇,但面对这场会议并无卵用。会议开始还比较斯文,到了中场,大家都激动起来,个个为了自己的意见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一个个专业性极强的词汇不停蹦出,并且就算没有这些词汇,中英掺杂的对话简直跟身在菜市场一样,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分清自己翻译的对象和内容,简直是难于上青天。设计师们激动之下的快言快语,她听都听不清,更别提翻译了。头晕脑胀中她对在混乱中有条不紊同传的两位前辈致以了无上的敬意。
屋子里惟二没有发表言论的就是身为实习生的她,和坐在一旁身为老板的段默言。萧筱只见他时而垂眸在白纸上写着简短的东西,对周围的吵闹仿佛置身事外。
好不容易等他们争论完了,各自愤愤坐下后,屏幕内外的人一致看向了老总。
突然一阵欢快的铃声在骤然安静的气氛下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大家的表情像见了鬼,罪魁祸首的萧筱忙低头看也不看地按下拒听键。
“对不起。”她长按关机,同时道歉。
对不起要是有用的话,段默言就不必担负起暴君之名了。之前的的确确有一位高级主管忘了在会议上关机,打断了老板的话,结果就是他当众被解雇回家吃自己。
大家都在等待着今天第一个有罪的小羔羊被生吞活剥。有些被虐到质变的还在庆幸第一个不是自己。
萧筱一时被各种古怪视线关注得如坐针毡。
谁知重望所归的老总却像没听见一样,扔了手中的签字笔问道:“谁还有想说的?”
萧筱松了一口气。
有人手机响了!你耳聋啦老板!赶紧定罪啊老板!质变者之一在心里咆哮。
质变者之二索性举起了手臂,“boss……”一开口他就发现自己神经病了,他是要打小报告吗?
“什么?”段默言挑眼看向举手的小胖子。
小胖子猛地清醒,用力摇了摇头,“没、没事。”
“没事你举什么手,要我叫人帮你换尿布吗?”
在座者窃笑,小胖子涨红了一张脸。
他连自己的下属都这么这留情面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替他效力?萧筱困惑了。
但马上她就发现了原因。
总结性发言的段默言眼睛都没往自己记的要点上瞟一下,按着顺序慢慢悠悠将刚才的idea一个个批得体无完肤,但她看他似是戳中了要点,因此被批者脸上虽有愧色,却无愤懑。更夸张的是得到赞同的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眼中好像泛起了泪光,泪光……
真心是牛得不要不要的。
等散了会,萧筱想与似打了一场大战的胜败诸将一齐出去,却被段默言叫住。
幸而大家的精力都因一场会议烟消云散,只想回自己的窝嚎哭或狂笑,再没心思注意八卦。
事实上也没什么香艳场景,段默言只抓起桌上的草稿纸递给了她。
萧筱狐疑地接过,定睛一看,上面龙飞凤舞地居然全是复杂的英文单词和释译。他刚才……不是在做记录,而是在写单词?那他是怎么记得住那么多的内容的?她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这些是术语,你大概没听过,回去中英文都记一下。”段默言像大学讲师似的交待课后作业,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萧筱拿着纸张心思复杂地回了二层的工作室,其他五个实习生还在校对文件,见她回来眼神都有些古怪。
“萧筱,你回来了,辛苦了,怎么样,在会议室有收获吗?”小周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和蔼可亲地问。
“不辛苦,我就是旁听,但是收获很大。”
“那就好,你先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过来问我。”
“好的,谢谢周姐。”
工作室只剩下实习生,大家都看着她不说话,可爱女生眼里还有些轻蔑之意。萧筱知道他们对她有疑惑,但是她不打算将这其中的纠葛说给认识不久的同伴听,她只说道:“段总赞助我留学,可能对我重视一点。其他的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她扬扬a4纸,“这上面是专业词汇,你们要不要?”
五人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站起来迎了上去。
下午晚些时候,太一来了外宾,随行的还有几名来中国旅游的女眷,翻译部出动了泰半,实习生们都去了,小周反而让萧筱留了下来整理文件。
萧筱重新开了手机,查看了未接才知道之前是宋孝然打来的,她一边左右核对资料一边播出了电话。
响了五六声,宋孝然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笑笑,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孝然哥,我那时候在开会,不能接电话,对不起。”
“原来是这么回事,没事,你在实习单位怎么样,还好吗?适应得了吗?”
“还可以,你回来了?”考试结束那天他给她打电话,说是要去国外出差几天,大概这两天回来。
“没有,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这事,我大概还要过两天才回去,抱歉又要推迟跟你的火锅之约。”
萧筱轻笑一声,“没事儿,你专心工作,我不着急。”
“想要我带什么礼物?”
“不用了,你人回来就好。”
“那我自己看着办吧,”宋孝然不意外地笑笑,“行了,不打扰你实习,过两天见。”
“好的,在国外一切小心。”
晚上六点公司打卡下班,怕被段默言逮到的萧筱匆匆从安全楼梯通道下楼,出旋转电梯门时不小心与一个穿制服的女子撞进了一间玻璃门。
“对不起。”
“抱歉。”
两人同时道歉,然后相视一眼礼貌而笑。
“你是实习生吗?”有一张娃娃脸却浓妆艳抹的女生好奇地问道。
“是的,你是……”
“我是做前台的,我叫雷小竹,你好。”
“我是萧筱,你好。”
两人走出大门,偶遇的雷小竹非常热心,将来这里的所有公交路线与地铁路钱都说了一遍,还问她要去哪。萧筱跟她说了路线,雷小竹开心地抚掌,说她们是同一个方向,可以有个伴一起回家。
于是两人结伴而行,一路聊些女生的话题,倒也相谈甚欢。雷小竹说她非常有趣,热情地与她交换了联系方式。喜欢交新朋友的萧筱当然没有拒绝。
两人进了地铁,还有聊不完的话题,只是看了看站牌的萧筱告知她道:“我要在下一个站下了。”
“这么快?”雷小竹诧异,“你不是要回学校的吗?”
“我在这里有点事。”
到了站,萧筱对雷小竹灿烂一笑,“很高兴认识你,小竹,明天见!”
“明天见。”雷小竹也璨笑着对她摆摆手。
萧筱告别了新朋友,随着人流缓缓上了东区闹市,她在附近找了一家人满为患的面食馆点了一份炒面,与人合拼在一张小桌上,等待的空档她不玩手机也不做其他,只是留心听着周遭人的对话,嘴里低低有词,正是做着翻译训练。
忽而手机响了,萧筱看看屏幕是段默言,抿了抿唇,按下了通话键。
“在哪里?”
“我回学校了。”
“回来带你去吃饭。”
“不用了。谢谢。”虽然这种状况着实让她为难,但她做到公私分明应该就没事了。
“晚上去上自习?”
“不去,我累了。”
“哦……”段默言停顿一会,“明天给你送花?”
“送就送呗,反正宿舍楼没几个人了。”萧筱顿一顿,“门卫阿姨说很久没收到你的花了,她很想念。”
对方沉默片刻,没好气地哼了哼,突地挂了电话。
萧筱终于扳回一城,小小地做了个yes,然后摒除杂念,继续做额外训练。
这一顿饭她吃了一个半小时,完了才拿着包包搭乘地铁回了学校。
她开门进入宿舍,连欢欢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居然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了。
“欢欢,”萧筱奇怪这个夜猫子居然这么早睡了,“你吃饭了没?”
“嗯。”连欢欢在床上微微动了动身子。
对方声音好像很困,萧筱也就不再打扰,将大灯关了换了小灯,轻手轻脚地洗漱过后,坐下书桌面前打开了电脑。
翌日下午,萧筱又被叫上了会议室,只是这次不是旁听,段默言居然直接让她做英翻中的同传。
大家都吃了一惊,萧筱本人也吃了一惊,她明白她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应对这种场面。
但老总下了命令,实习生不做也得做。萧筱不得已将自己面前的话筒打开。
这次的会议是高管的商业管理会议,复杂的金融用词让萧筱频频卡壳,段默言微微皱眉,打断了她的翻译,“这么简单都翻译不好?你到底学了些什么东西?”
他的口气带着不可思议的鄙夷,全场人的视线都聚在了她一个人身上。难为情的萧筱刷地红了脸。
“你这样还差得远,学习多用脑子。”段默言淡淡说完,让人去把雍华庭叫上来。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萧筱脸上火辣辣的,热气不受控制地浮上了眼眶。
“关手机了没?”段默言转过头,看见她的红眼眶,眉宇一皱,“哭什么,我又没骂你。”
萧筱本来可以忍住的,听到他这一句再忍不住了,两颗豆大的泪珠掉了下来,她狼狈地起身离席。
好好的一个薄脸皮姑娘也被蹂。躏了,在座者无不惋惜。
段默言眉头几乎成了川型,他起身追了出去。
这一追让会议室里炸开了锅。老总居然去安慰受害者去了?这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
萧筱在小会议室门口被段默言抓住,他居然还问了一句,“你哭什么?”
萧筱哭得更凶了,但她还倔强地道:“我没哭。”
段默言抓着她的手进了小会议室,盯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庞,手下用了一分力道,萧筱脸色一白,伴着哭声轻声呼痛。
犹如西子捧心的神态让墨眸一黯,男人躬身侧头,狠狠地封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