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伤口像植物一样缓慢生长,终于超过了我自愈的极限。【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ia/u///】”
——《菠萝&盐》
01
斯科隆康克洛在意大利语里是“果壳去皮机”的意思,听起来似乎有那么点好笑。不过,如果这个名字意味着他夺人性命就如果壳去皮机去除果壳一样简单、彻底,也许这个绰号的幽默感就不会那么强了。
许是从来没有被人叫过本名,那个被陌生的父母随意写在撕下来的白纸上的名字早已被斯科隆康科洛所遗忘。也许是杰克或者杰姆,反正是站在街头喊一声,至少会有十个美国人回头的那种名字。
杉蒂尼斯公寓又老又旧,还算干净,浅色的墙体上氤氲着雨水冲刷后留下的不可抹去的黄痕。这座公寓寂静而衰老,但是仔细聆听,依然可以从墙壁的裂缝中听到像野草一样不停生长的流言蜚语。
五楼的葛莉谢尔达是个再婚的女人,在工厂里当女工,她的丈夫经常酗酒。
拐角的小房间里住着一个独来独往的中年男人,听说是某黑手党的成员,有人曾撞见他在深夜一身血味地回到公寓。
他似乎想养一条狗。
“中年男人?”
斯科隆康克洛点了根烟,挟着黄色烟蒂的唇微微一扯,露出哂笑的表情。随即斯科隆康科洛不太在意地微微耸肩:他承认他是长得有点着急,不过也还没有到中年男人的程度吧?
楼梯发出笨重而吃力的喘息声,仿佛承担一个人的重量对它是一种折磨。
斯科隆康克洛很快消失在那些充满窥探欲的视野之外。
02
客厅非常狭小,厨房和卫生间差不多大。这个房间只有一个卧室,因此小小的客厅同时摆着沙发和餐桌。
哦,还有多洛莉丝的儿童床。
三个月前,这张儿童床还和大人的床一样被摆在唯一的卧室之内。但是自从独自呆在房间里的多洛莉丝因为害怕而锁了卧室的门,结果因为睡着了而没有及时为深夜归家的母亲打开房门后,她就被轰出了这间卧室,连带着她的儿童床也被挪到了客厅的角落。
寂静的夜……
也许并不是那么寂静。
卧室里传来母亲微弱的鼾声,一墙之隔的邻居还在大声地放着电视节目。多洛莉丝抱着脏兮兮的小狗布偶,怀抱着对深夜怪物的恐惧,在过度幻想的疲惫中几欲睡着。
但是大门口传来钥匙的碎响。
多洛莉丝迷迷糊糊地睁着眼睛,像是在做着睁不开眼睛的梦一样,看着瓦奥莱特叔叔带着浓郁的酒味踉跄着走进来。
多洛莉丝知道对方会冲进卧室,将自己粗壮的身躯扔在双人床上,然后在母亲的抱怨声中发出更为响亮的鼾声。这一切都将和她没有关系。
她重新闭上眼睛,直到被胸膛上的刺刺的胡渣和濡湿的嘴唇弄醒:
“瓦奥莱特叔……”
名义上是她继父的男人捂住了她的嘴巴,脱下了她的内裤。
这个男人从来没有亲吻过她,也不曾夸奖地抚摸过她的头顶……甚至多洛莉丝请他给她一点买糖果的钱,他也会露出嫌恶的表情。多洛莉丝并不习惯被他触碰,她本能地挣扎起来。
尽管人小力微,还是惊醒了一向浅眠的葛莉谢尔达。
房间里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同时像是蘑菇云般不断向外扩张的尖叫。葛莉谢尔达像是一头母牛冲过来一下子撞在瓦奥莱特的身上,狂乱的拳头胡乱地砸在他身上。
瓦奥莱特发出愤怒的吼叫声,但是出于理亏,尽管还有些醉醺醺的,他却没有进行还击,只是在忍无可忍后一把将葛莉谢尔达推开。
多洛莉丝感到害怕。
她缩到葛莉谢尔达的身影里:
“妈妈……”
葛莉谢尔达转过身来,看着□□的多洛莉丝——她才6岁,但是已经出落得十分可爱美丽了。而那细腻奶白的肌肤,几乎不像是在这种破落的地带所养育的。和大多数小孩细软无力的发丝不同,多洛莉丝浓密的金发有一种水亮的光泽,在阳光下会璀璨地反射太阳的光芒。
葛莉谢尔达的脸一阵扭曲,然后一巴掌扇在多洛莉丝的脸上: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女儿!小小年纪就会勾引人……跟你那老爸一个德性!”
03
你看那个就是五楼的葛莉谢尔达的女儿……
是叫多洛莉丝是吧……
我就住在她家隔壁,亲耳听见她勾引她的继父……
不会吧,小小年纪就会做这种下流事了?
谁说不呢,那个葛莉谢尔达,还不是找到机会就去酒吧里和男人跳舞,母亲那个德行,女儿会这样也不奇怪……
哎,小孩子懂什么呢,大概只是想讨好继父骗点零食罢了……
这些坐在公寓楼门前的老年妇女们,在讨论斯科隆康科罗的时候,若是见到他本人经过,倒是会放低音量——毕竟是传闻中是黑手党,而本人也长得高大而凶悍的男人。但是若是多洛莉丝这种小女孩,她们非但不压低声音,还要发出故作掩饰,力求欲盖弥彰的笑容。
多洛莉丝从楼道前跑开了,一直跑到她最喜欢的,却从来也不敢凑上前去的糖果店。
她坐在店对街的栏杆上,晃荡着套着溜了一道线的白色长袜,抱着她的土黄色布料做的小狗。布料很光滑,没有绒毛。因为有绒毛的玩具狗更贵一些。
糖果店一如既往的芬芳,展示柜里摆放着五彩缤纷的糖果,它们争相散发出迷人的香味。
多洛莉丝一直觉得糖果里一定藏着幸福能量,所以每一个来到糖果店前的小孩子都显得格外的开心。即使是哭泣着的孩子,如果被喂了一颗糖果的话,马上就顾不上哭了。
但是现在她怀疑关于“幸福能量”的想法仅仅是一种错误的臆想。因为当她看到美丽的糖果、闻到那种一如既往的香味时,眼泪一下子涌出了她的眼眶,并争先恐后地往下落。
“……你怎么了?为什么难过?”
一个谨慎的声音在多洛莉丝的身边响起。
“我也不知道在为什么而悲伤……可能只是感染了‘悲伤病毒’,就像感冒那样。”多洛莉丝擦拭着源源不断的眼泪,困惑而无奈地解释着。
难道是糖果的气味让她感到难受?这在多洛莉丝是无法理解的,因为在几天之前,她还在为能闻到甜蜜的香气而感到心满意足。
多洛莉丝过于关注自己的内心世界,并没有对好心询问的路人投以注目——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但也未必就是不好的,因为对于一个没有资本讨人喜欢的孩子来说,努力地规范自己的行为去赢得他人的欢心,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
多洛莉丝埋下脸用小狗玩具擦眼泪。
也许是因为知道那个试图安慰她的人很快会消失得毫无痕迹,她甚至没有花一点精力去记住他的声音。
所以,当他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她耳边的时候,她没有认出他,但在一瞬间却产生了很久以前就已经遇见过这个人的错觉来。
“猜猜是什么?”
眼前的男人高大的身躯包裹在漆黑的风衣里,阴沉的帽檐压制住了凌乱的短发,拥有着地中海一带男人的五官和肤色。
他看起来不适合哄小孩子,因为他的脸几乎是面无表情的。
仔细看还有点局促和僵硬。
多洛莉丝抬着头,一脸麻木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不过他自发地把这个游戏继续了下去——
他突然张开了手指,将掌心包裹在透明糖纸里的金色糖果展露出来:
“菠萝味的。”
多洛莉丝看着那颗糖果,突然发现,她对它的渴望变得如此微弱,它几乎无法引起她的兴趣。她的内心深处似乎坚信着,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会足够美好。
即使有,也不会属于她。
那个男人也坐到了漆成白色的栏杆上,多洛莉丝的小腿悬在半空,而他长长的腿则倾斜地搭着。他不怎么熟练地拧开糖纸尾端,将金色的糖果递到多洛莉丝的唇边。
“我不是那种吃颗糖果就开心的肤浅小孩。”
多洛莉丝抬起头严肃地说道。
“哦,但是我是那种喜欢看小孩子哭的肤浅大人。”男人满不在乎地说道,“所以我要奖励你一颗糖果,下次如果你哭了,就可以问我再要糖果。”
他将糖果塞进多洛莉丝的嘴里。
这就是菠萝味的,不是芒果味或者柠檬味或者橙子味。
味道也和其他小孩子说的那样甜。
糖果的味道在她的口中和在别人的口中似乎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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