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行走状态，那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想要像近卫队其它成员一样再出任务的话，怕是不行了。他的腿，不能再负重或者长时间步行。”

贺夫人松了口气，能正常走就行。

这次回去，辞了近卫队的职务，贺狄就直接长期在国安部任职了，以后没有需要他再以身犯险的任务。

而且，到时候他与雷雨馨结了婚，在官场上还不是平步青云，那一身的功夫，还能不能使出来，都不重要。

“谢谢文医生了，这次若不是您及时赶过来，小狄他熬不过这一劫！”

文庚宏客气地笑笑，“救死扶伤是医者天职，更何况，贺公子是这么优秀的国家栋梁，能给他治病，我也觉得挺有成就感的。况且我是雨馨表哥，以后咱们都是亲戚，夫人不用跟我客气。”

贺夫人微笑点头，“文医生，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再去病房看看贺狄。”

“好。”

*

病房门被推开时，廊上昏黄的灯光也照了进来，贺狄一时没能适应，眼睛闭了下。

贺夫人见儿子醒了，高兴地泪流满面，几步小跑过去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你这孩子，刚醒怎么就自己下来了？床头有呼叫按钮，你有什么需要叫值班的医护人员啊，看看，伤口又出血了！疼不疼？”

贺狄摇头，唇色苍白。

他瘦了不少，便显得那双眼睛越发的深邃黑亮。

“妈，你看到龚绫了吗？她是不是来了？”他嗓音嘶哑，每说一个字，喉咙口就像被刀割一样痛。

贺夫人脸色一沉，眼泪哗哗地往下掉，像不会停下来似的。

“你这孩子，都这种时候了，还是只想着那个女人！妈妈在这儿你都看不到是不是？

这几天雨馨一直在病房里衣不解带地照顾你，这不，人都病倒了，在对面病房输液呢。你一醒来，谁都不问，开口就问那个女人，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对她这么死心塌地的！”

贺狄蹙眉，“我只是想要知道，阿绫是不是来过。”

贺夫人知道龚绫曾来过固州的事瞒不住贺狄，就算她隐瞒，贺云和近卫队那帮人是不会帮她隐瞒的。

“对，她确实来过，只是…后来又走了。”

“走了？”贺狄愣了下。

看来，在沙漠里他最后的那点儿记忆不是做梦，阿绫确实来了。

只是，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等他醒来呢？

或许…是复州那边工作的事情太忙，走不开吧。

没关系，总统府那边，他的辞职申请阁下应该已经批准了，等他的伤恢复一些了，会立刻启程回复州去找她。

贺夫人起身倒了杯温水递给他，“润润嗓子。”

贺狄接过，喝了两口，抬眸道，“您回去休息吧，我没事了。”

贺夫人没走，在他面前坐了下来，“没事，妈不困，你先喝，喝完我拿轮椅来，推你去雨馨那边看看。”

贺狄放下水杯，脸色漠然，“我跟您说过的，我以后要娶的人只会是阿绫，现在实在没有必要再去跟雷小姐牵扯不清。至于她这几天对我的照顾，等回了首府，我会叫下属备谢礼亲自去一趟雷家。”

贺夫人气极了，猛地拔高了声音，“龚绫龚绫，又是龚绫！你张口闭口都是她，可是她呢！你以为她像你爱她一样爱你吗？孩子，你太天真了！”

“您在说什么呢……”

“你知道她为什么来了这里，却又离开吗？”贺夫人双目含泪，唇角带着讽笑，“因为医生说你的腿保不住，要截肢。妈知道你最在意的人就是她，妈求她留下来照顾你，可是她呢，她做了些什么！听到医生说要截肢的时候，立刻就放弃了你买张机票就飞回复州去了，走得干脆利落，没有半点儿留恋。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你到底爱她什么！”

贺狄蹙眉，目光冷凝，摇了摇头，“妈，别开玩笑了，龚绫根本不是这种人，您说的话，我根本不信。”

贺夫人脸色一白，“不信就看看你自己的手机，她临上飞机之前给你发了短信，当时你在做手术，妈妈就看了下。

说实话，我虽然不喜欢她，但也没想到她能做出这种绝情的事，人呐，只有在生死关头，才能看清楚谁是真心爱你，谁是对你有所图。”

贺狄四下看了一圈，他的手机就在病床边的床头柜上，他起身准备走过去拿，贺夫人已经先他一步过去了，把手机拿过来递到他掌心里。

“看看吧，妈就不打扰你了，看完了，如果觉得心里不痛快，就好好睡一觉，把那个人，和跟那个人之间发生的事，统统忘掉！

你身边就有一个死心塌地对你的好姑娘，妈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妈都不会再干涉你。”

贺夫人说完转身从病房里离开，为贺狄带上了房门。

大楼外，风声呼啸而过，固州的夜，冷得叫人直打哆嗦。

贺夫人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到办事处人工池塘的长椅上坐了会儿。

天边无星无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从口袋摸出那枚从龚绫房间拿走的手机，点亮屏幕，重新将前天自己编辑的那条短信再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于是扬手利落地一抛，手机咚地一声落进湖心，沉到水底。

*

病房里。

贺狄握着手机点进短信页面，最上面的一条短信显示发件人是龚绫。

看短信的接收时间，应该正是他在接受手术的那个上午。

“贺狄。我走了，从复州到首府，从首府到固州，能看到你还顽强地活着，我很欣慰，也为你感到开心。

你躺在病房里等待手术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大概不是很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一个不健全的父亲，更不希望自己以后要终生跟着一个身有残疾的男人，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

过去那些年，因为我父亲的事，我已经背负了太多太多。

这次你受伤之后，也忽然让我意识到，或许我根本没有勇气跟你一起承受什么，所谓同生共死，不过是没有面临生死考验时轻轻巧巧随意脱口而出的情话而已。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我爱你，但也只能爱你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