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好年家旁边十几亩田地,或是种花,或是种菜,各有用处。其中有那么半亩地土地偏沙,不大容易保墒,种菜也不相宜。
恰好百合今年格外嘴馋,便托腊梅从城里买些西瓜子回来种上,不过几个月,绿油油的西瓜蔓爬得满地都是,结出一个个绿、白条纹相间的小瓜来。
夏日里雨水足,一场大雨过去,第二日这些瓜就变戏法般膨大一圈,一天比一天诱人,百合成天眼巴巴盼着吃瓜,模样活似个小孩子,宋好年看得有趣,每回都要哈哈大笑。
他一笑百合就恼羞成怒,道:“不是给你生孩子,我能嘴馋成这样?”
宋好年忍住笑:“我晓得你辛苦,不是笑你哩,是笑这小东西嘴馋得厉害。”
眼看西瓜快要成熟,谁知道就出了偷瓜贼,一晚上少十几个瓜,全都被砸碎在瓜田四周,别的花啊菜啊倒是都好好的。
宋好年把黑虎放出去两晚上,半夜里黑虎叫起来,他连忙出去查看,就着月亮光竟见着有三四个人在那里祸害瓜田,黑虎顾得这头顾不得那头,宋好年一来,那些人都跑了。 黑虎还要追,宋好年忙叫它回来:明显有人要给他家捣乱,别看黑虎厉害,蹲下足有人腿那么高,毛色黑亮、威风凛凛,可再恶的狗也打不过一群人,那些人要是看黑虎不顺眼,把他网去煮了,百合
能难过好些日子。
黑虎蹲在宋好年腿边,喉咙里发出深沉的呜咽声,宋好年拍拍它,带着狗回屋里去。
百合晓得他去捉偷瓜贼,忙问:“没捉着?”
“准备好成心来祸害咱们家瓜田的,明儿我再想法子。”这瓜田他专门种来给媳妇吃,又不像菜地、花田用来赚钱,那起子人转祸害没输的西瓜,也是奇怪。
第二日起来一看,果然那几个人见黑虎没追过去,又回头祸害一趟,十来个还没熟的小瓜在田边地头碎得到处都是。
当日宋好年便在瓜田里搭起个草棚子,晚间带着黑虎住在瓜棚里,又邀柳义来与他作伴。
百合有心不叫他去,“不就是几个瓜,爱祸害随他们祸害去,大不了再养两条狗。”
宋好年一想她馋得口水滴答的模样就笑:“他们凭啥跟我媳妇孩儿抢瓜吃?今儿祸害西瓜,明儿就能祸害咱们家花田,若不尽快捉住人,只怕明儿要出大事情。”
百合没法子,只得带着艾草去瓜棚里熏蚊子,又用艾草泡水与他洗澡,免得偷瓜贼没抓着,人先叫蚊子叮得浑身包。
她这一招倒也有点用,临水处最容易滋生蚊虫,一到晚上直往人身上扑,瓜棚里熏得一股子艾蒿味,指甲盖那么大的蚊子嗡嗡地在外头盘旋,瓜棚里倒没蚊子。
守了两三个晚上不见再有偷瓜贼来,宋好年便叫柳义家去,他与黑虎再守两日。
此时正当六月中,烈日炎炎,白日里炙烤土地,到晚上,那土地就往外散热,百合往床上铺竹席,睡前用水擦过,屋里砖地上也泼水,才能睡个安稳觉。
瓜棚里比屋里更热,只日出前两个小时凉浸浸的能眯一会子。宋好年守夜头一晚上,仿佛听见远处有人走路的动静,起身一看,人影也没得一个,便不大放在心上,依旧回去睡觉。
第二日白天日头更大,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到晚上,一轮圆月当空,琉璃飞彩,照得四下里亮堂堂,好似铺了一层银子在地上一般。
宋好年年轻男人火力重,热得睡不着,绕着田地巡视一圈儿,左右无事,便揪几根柳条,坐在瓜棚里编篮子。
他编柳条篮子的手艺自然远远及不上李篾匠,不过柳枝上留着绿油油的叶子,再装上各色鲜花,挂在屋子里也好看,多少能叫百合高兴些。
黑虎忽然“嗖”一下立起来,弓身对外头发出一阵阵威胁的咆哮,宋好年一惊,顺手抓起一旁的木棒喝问:“谁在那里?”
“宋大哥。”随着一把子清脆的声音,月光下缓缓走来一个美人。
当真是美人:来人拖着一把子乌亮的头发,身姿窈窕,穿一件银红纱衫,纱裙里罩着大红纱裤,沿着月色一步一步走来,竟似嫦娥下凡一般。
读书人说,月下看美人格外增添韵致,有一等酸生最好意淫月下狐妖美人来会,偏宋好年此人不解风情、一身正气,直统统地问:“你来干啥?”
美人面上一僵,走近几步,柔声道:“宋大哥,我……”
黑虎咆哮一声就要扑出去,美人儿小声尖叫:“宋大哥,快把这狗撵开!”
宋好年闷声道:“不撵,我还得留着黑虎看瓜哩,也不晓得那起子偷瓜贼今晚来不来。”
这个呆子,真是白生这样一张好脸!美人黄珍珍心下暗骂,目光扫过宋好年高大精壮的身材,又垂涎起来,媚笑着说:“你放心,从今往后那些个偷瓜贼都不会再来。”
黄小姐辛辛苦苦想出个计策,好容易布下局,叫人来偷瓜,总算把宋好年从家里引出来,觑着只有他一个人在地里的机会过来,哪能容别人来打搅? 她不信有人沾了她身子还能离得开她,这世上只有她不要的男人,从没有嫌弃她的男人。只消过这一晚上,宋好年便牢牢捏在她手心里,大可以用看瓜棚的借口每晚跑来与她幽会,他那娘子再不会起
疑。
再过几个月她嫁给柳如龙,求爹给他指点些文章,不过一两年,就是真正的秀才娘子。家里有个秀才相公,外头有个生得这样俊美又雄壮的情人,岂不是人间美事?
黄珍珍虽看上宋好年的脸,却十分看不上他的脑子:若是个聪明男人,怎么会拒绝她?因此只当他是个傻子,要哄着他把黑虎撵开,两个人就在瓜棚里成就好事。
黄珍珍一想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宋好年认真地问:“黄小姐,你咋晓得偷瓜贼不会再来?莫不是你指使人偷我家西瓜?”
黄珍珍色迷心窍,满心里想着如何爬到宋好年床上去,哪里在乎他说啥?因此胡乱点头道:“宋大哥,我已心系你许久,可惜一直不得亲近,实在无法才出此下策,还望你莫要同我计较。”
宋好年正当壮年,他娘子又怀着身孕亲近不得——哪怕能亲近,黄珍珍也自信她比李百合生得漂亮,更大胆、更会撩拨男人,见着这等美色,如何能把持住?
宋好年踏前一步伸手。
黄珍珍得意地想:你装柳下惠那么久,终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她身子一软,就冲宋好年倚过去,那强壮的胸膛,她早就想依靠。
宋好年一把揪过黄小姐,手中不晓得啥时候已捏着一团麻布,直直塞进黄小姐樱桃小嘴里,再把她胳膊轻轻一扭,就拧得她背转过身,疼得登时额上见汗。
宋好年一点儿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正好瓜棚里有几段麻绳,他随手取过一段把黄小姐五花大绑,再把她翻过来,冷冷地盯着她看。
黄小姐心里大骂:这莽汉看着憨厚实在,竟有这样见不得人的癖好,难怪离不得他媳妇!那宋娘子面上看着光鲜,背地里不晓得怎样一身伤疤哩!
黄珍珍一边心慌,一边又有些期待,她还从未经过这样粗暴的男人,粗暴是力量的象征,这个男人定会给她带来全然新鲜的体验。
被人五花大绑,有一种别样刺激。
宋好年眉眼纹风不动,伸手提起黄小姐就往瓜棚外走。
黄小姐越发激动:这人竟不在瓜棚里,要去外头幕天席地么?可真是、真是……大胆得叫她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宋好年走到一处粪堆旁,这地方腌臜,蚊虫最多,把黄小姐放成坐在地上的姿势,扭头叫黑虎。
黑虎箭一般窜过来,宋好年拍拍它:“看着她!”
说完头也不回地回自个儿地瓜棚里去。
黄小姐大惊失色,待要挣扎,身上早给绑得动弹不得,哪里挣扎得开?待要呼救,嘴里破布团塞得严实,她那丁香小舌勾人还成,根本顶不出麻布来。
黑虎在黄小姐面前蹲下,伸鼻子过来嗅她身上气味,大狗湿润潮热的气息喷在身上,黄小姐吓得几乎晕过去,要不是嘴里塞着布团,她的尖叫能把整个太平县的人吵醒!
她身上太香,黑虎嫌弃地打个喷嚏,坐直身体盯着她。黄小姐一动,它就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黄小姐涕泗横流,她怎么也没想到自个儿会落到这般田地。
悄悄出门时谁也没告诉,身上穿得单薄,既不挡风又不能挡虫子,勾搭男人时好看,在野地里虫子浑身乱爬时,她恨不能死过去。 她身上又洒了花露,这气味最招蚊子,那蚊子专拣娇嫩处下嘴,没一会儿就叮得黄小姐满身包,又红又肿,奇痒无比还不能挠,比死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