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杏看完,从信后面摸出两张银票,以及银票对应的暗号,心情颇为复杂。尤其是里面隐隐的托孤的意思,叫娇杏更为不安。红茶究竟做什么去了?自己的主子自己照顾啊,交给师姐算怎么一回事儿?心里又忍不住埋怨红茶:这个红茶怎么如此鲁莽,她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妙玉呢?她就不怕自己把钱私吞了么?想起房东大婶说的,她常常上山。娇杏现在知道红茶上山去做什么了,真是的,难道几天的观察便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行了么?这里总共是六千两银票啊!不是现代的六千块钱!按照古代的购买力,足够五口人家好好生活三十年了吧!
罢了,信也到了,先把钱放在空间,找个时间还给红茶。她照顾妙玉只是看在妙玉年幼,以及和师父的约定,并不是因为钱。不过这五千银两是妙玉以后的伙食费,动不得。以后再慢慢花在妙玉身上吧。不过现在得开始准备一个妙玉的培养花费的账册了。
娇杏还在慢慢盘算,丝毫没有想到,一个月后,红茶拉着十多车的东西交给娇杏。又过了一天,红茶便自尽了。
娇杏收拾好东西,该放空间的放空间,该收拾的收拾,然后灭了蜡烛,便也睡了。在古代,娇杏很多习惯都改掉了,比如说早晚刷牙。这个春夏秋都能坚持,冬天就麻烦了,烧热水费柴火,自己去提水,又提不了多少,还费体力。所以她冬天便从简了。
翌日清晨,寺里的钟声还没响起,娇杏便已经醒来,洗漱过后,去给两个小的提了热水回来,见两个小的还没醒,便拿着帕子沾湿了去给给妙玉擦脸。
妙玉皱皱眉,又抱着英莲睡了。
娇杏洗了下帕子又给英莲擦脸,英莲醒了。她揉揉眼睛,小声对娇杏说道:“姐姐,我有话对你说。昨天原本打算等你练完大字再告诉你的,但是你练完大字我都睡着了。”
说着对娇杏做了个附耳过来的姿势。她现在被妙玉抱着,不能起身。一动的话怕吵醒了妙玉。
娇杏附耳过去,英莲便将娇杏去做晚饭的时候妙玉和静玄师太的事情给娇杏讲了。
娇杏了然:难怪,师父对妙玉比对自己这个大弟子好太多,妙玉一来就是这样那样的。不过似乎岁数不大对呀,娇杏心里存了疑问,打算以后有机会再打听打听。
英莲到底没有起床,妙玉没醒,英莲也是做姐姐的人了,挺心疼妙玉的,便也没叫醒她。只是任由妙玉抱着自己睡得香喷喷的。娇杏见状便自去做早课去了。
英莲在山上的假期很快便没了。第三天,从甄府来接英莲的马车到了寺庙的后面。妙玉依依不舍地跟英莲说话:“英莲姐姐,你一定要常来看我。”英莲自然应允,顺便请妙玉去自己家里做客:“家里有棵杏树。听妈妈说,姐姐的名字便和这杏树有关呢。后来我们一家遇难成祥,爹爹妈妈都说这棵杏树有灵。等我学会雕刻了,我拿这杏树的树枝给你雕个木簪给你,好不好?”
妙玉想想,似乎自己并没有可以亲手做的回礼给英莲,不如等自己佛法高深了以后亲自做几个平安符送给英莲姐姐一家。这样的话,亲手做的和英莲姐姐亲手做的对等了,保平安和遇难成祥对等了,自己收了英莲姐姐的东西便不算欠她什么。既然打定了注意,妙玉便很郑重地承诺道:“那等我佛法高深了,我亲自给你做个平安符。保佑英莲姐姐你平平安安。”
一旁给英莲收拾东西的娇杏差点没笑出声来,她轻轻咳一下,打断道:“妙玉,其实咱们出家人送东西不一定要送平安符的。你也可以亲手做个什么香囊给你英莲姐姐。”
妙玉认真的点点头:“香囊里面再放个平安符,保平安。”
娇杏咧嘴,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忍了几下,她才从摸出四个平安符一一嘱咐道:“这是义父的、这是义母的、这是你的,还有这是弟弟的。这个与我上回回家放家里的是一套,昨儿我才做好的,你可别弄混了。”
英莲认真记下,最后在李嬷嬷的再三催促下,英莲才依依不舍地离去。李嬷嬷临走之前照例劝娇杏还俗。娇杏只是笑笑,指了指静玄师太的方向,然后摸出一个平安符给李嬷嬷:“这是我从师父那里求来的平安符,我用红布缝好了,嬷嬷回去收好。这可是我师父亲手做的,外面花多少钱都求不来呢。”
好吧,看在平安符的面上,李嬷嬷终于闭了嘴。
英莲一走,寺里的生活又乏善可陈。妙玉的精神状态比之前好多了,只是除了跟着静玄师太学习认字之外,她还要跟着娇杏学数学,以及女工之类的。纯属娇杏做什么,她就跟着学什么。
不过妙玉对于歧黄之术并不感兴趣,她对于诗词、佛法和老庄的兴趣更大些。娇杏不打算去改变她的爱好,只要别是红楼里那种性格就好。红楼里的妙玉,已经有些出世到厌世的地步了。一个好好的年轻女孩子怎么到这种地步呢?娇杏想不通。
英莲走后,妙玉很快又有了一个小伙伴,便是那日山下遇到的房东大婶隔壁的邢家的后面的那个小女孩。据说她父母送嫁去了,带着孩子不方便,便想将孩子寄养在寺里一段时间,等送嫁完了再接回来。住持的意思,寺里只有松溪院里有小孩儿,便送了过来,两个孩子可以作伴。
娇杏觉得邢这个姓氏有点耳熟,便将邢氏母女请进了自己的禅房,给二人上了热茶,便多嘴问了一句:“不知令爱嫁于何处?”
邢家的愁道:“不是她姐姐。是我大姑子,给京城贾家做了填房。若不是为了我那大姑子的嫁妆好看,我们也不至于在寺庙外面租赁房子。”娇杏想起来了,贾赦的填房邢氏!
娇杏搞错了,有点尴尬呀,娇杏又问道:“那邢蚰烟可还有别的兄弟姐妹?”
“有倒是有,不过年纪大些,可以路上带着。这个实在是年纪小,带去送嫁不方便。”
娇杏实在好奇:“婶子,小尼多嘴问两句,您别怪小尼多嘴。咱们这是在金陵,离京城那么远。他们是怎么聘了你们家的?”
邢氏大吐苦水:“原是贾家在金陵也有族人,前年荣府的长子的嫡长子去了,跟着媳妇也去了。那荣府老太太生怕嫡次子受委屈,便放话说填房不要门户太高的。挑来挑去,不知怎的,我家老爷便知道了这事儿。他还说动了公婆……”
娇杏知道了,家里当家的男人是个糊涂蛋,宁愿把自己的姐妹送去火坑,就为了攀上一门好亲。娇杏想了想,问道:“还有几日发嫁?”
邢家的答道:“明日便出发了。”
娇杏叹道:“一入侯门深似海啊。只怕此去,你们姑嫂再难见面了。”现代交通便利,还有许多父母不愿意自己的女儿远嫁,更何况古代?
邢家的也叹道:“谁说不是呢。只是她爹…好糊涂啊!”说着泪水不住地滚滚落下。看来这个邢家的与邢氏感情不错。
邢家的一遍遍擦泪,说道:“高门里哪个是好相与的?那荣府长子嫡妻又有两个嫡子,偏生她爹一直对大姑子说什么‘只要进了国公府,自己生下孩子,将来国公府不还是咱们的?’之类的混账话。我那大姑子为人不差,但是谁能架得住这样的撩拨?以后不知道怎样命苦呢。”
娇杏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以后都没有孩子。“其实这种高门最在乎脸面,只要她好好待那次子和庶子庶女,将来无论如何,面子上总是要过得去的。再说了,只要笼络住那些孩子,让他们孝敬自己,又何苦冒那风险去生孩子。小尼思忖那老太太这样说的意思,就是想找个能好好照顾孩子的,至于门第,她不看重,反正也没她高。”
邢家的在思考娇杏的话,娇杏继续提点道:“况且大户人家,踩高捧低是常有的。只要管好自己的院子,旁的什么的不要沾惹,里面的账,厉害着呢。”
邢家的沉默。
“木已成舟,婶子你别多想了。小尼随着师父学医也有一段时日了,那些生孩子早的若是不好好调养容易伤了身子。您若真心为了您大姑子好,便劝她,不要急着要孩子。一般来说,等到二十了再生,对母体对孩子都是好的。”娇杏说完又后悔,交浅言深是大忌,自己一番话没有几句好话,只怕邢家的要恼了。其实就算邢家的肯说,邢氏未必肯听,搞不好还会觉得邢家的见不得人好。
娇杏小心翼翼地觑了邢家的一眼,却见邢家的若有所思,丝毫没有恼了的意思,心下顿安,这个邢家的倒是拎得清。有这样一个娘操持,难怪就算家里男人混账,邢蚰烟还是比一般人出色。
娇杏默默地给邢家的续了一回茶,妙玉已经和邢家的小女孩聊上了。经过上回英莲来了之后,加上静玄师太的算卦,以及自己的开导,妙玉终于不再相信那个姨娘的话,不再觉得自己是个不幸的人。心理上的枷锁打破了之后,妙玉比之前要活跃些了。
邢家的女孩儿是个害羞性子,妙玉好奇地看着邢家的女孩儿,那女孩儿也好奇地打量妙玉,见妙玉看着自己,她又缩了回去。只是又实在好奇,怎么会有人这么小就做了姑子呢?她又把头探了出去。见妙玉只是歪着头好奇地打量自己,邢家的女孩儿终于踏出了改变自己人生的第一步,她走到妙玉面前,大胆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邢岫烟。你是寺庙里的姑子么?”
妙玉答道:“嗯。我是妙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