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娇杏默默回想自己这些天的工作情况，自觉没有纰漏，便放心地朝嬷嬷走去。

一坐下，嬷嬷便将账推到云娇杏面前，“幸好你来了。我劝夫人请个账房先生，夫人又不愿意。我们都不是那会算账的人。上回你说一样归一样，收入支出列个表，一看就清楚明了。以后是省事了，只是现在累惨了。”现在还要把以前的账按照这个方法重新算一遍，因为用了新的账册才知道，以前被贪墨了多少。

说着李嬷嬷又十分八卦地冲着云娇杏挤眉弄眼，低声说道：“这次有人倒大霉了。”

云娇杏兴致盎然，回以同样八卦的眼神：“谁呀？”

李嬷嬷往前院一指。

云娇杏冲李嬷嬷挑挑眉，心照不宣。

二人继续看账。李嬷嬷念和打算盘，云娇杏写。

先前云娇杏见封氏和李嬷嬷说看账，每每需两个人才能算清楚。云娇杏好奇，多嘴问了一句，“看账而已，有那么困难么？”

当时可把封氏气着了，说了好一会子的现在的账又难看，里里外外门道多着呢，一不小心就被人骗了去。吐了好一会的槽。

云娇杏更加糊涂了，就说了一句：“为什么不一样一样来，收人支出列个清清白白，一看就知道了？”

封氏和李嬷嬷对视一眼，就问：“怎样一个表格？”

云娇杏弄了一个表格样子，封氏一下子便想明白其中的便利之处，遂问道：“这也是你在外面看到的？”

云娇杏面不改色地扯谎道：“从拐子那里看到的。夫人也知道，我被好几个拐子经手过。这第二个拐子的模样我虽记不清了，想是我太不老实，总有办法跑到外面，所以她历来是亲自看着我的，包括看账的时候。我见过她的账，虽不认得字，但是条条框框地特别清楚，她又当我年龄小，说什么都不避讳我，我自然记住了一些。在夫人和嬷嬷面前卖弄了，怪不好意思的。”

封氏暗自庆幸自己当时一时心软，买下了娇杏，但是又好奇，问道：“当时要是老父母不信你你，那你打算怎样？”

云娇杏笑道：“那就只能伺机而动了，大不了做一个乞儿，我总会有机会将那些拐子抓起来的。”

李嬷嬷替封氏问了她最关心的问题：“那你现在还跑吗？”

那时云娇杏笑道：“老爷夫人都是良善之人，府里的人又极好相与。在这里既不受闲气，又不受苛待，更不用被动辄打骂，有吃有穿还有月钱拿，夫人又器重我，我为什么要跑呢？更何况我又不知亲友何处，能跑哪儿去？”

末了补充了一句：“当然了，要是老爷夫人是凶恶之人，就算给我再多月钱我也不干的。顶多不了拼了呗。”其实云娇杏才到封氏面前时正好被打怕了，后来封氏和李嬷嬷都待她极好，她胆子又渐渐地养肥了。

而且现在想来，当时自己小心太过，知府有心帮自己，怎么也不会给自己找一个凶恶的主家。

封氏听了前面的话只当娇杏在哄她，等听了后面的话便知道娇杏说的是肺腑之言。只是这种挑主子的话心里听了有些许不舒服，不过一想到娇杏的凄惨的身世便也释然了，这孩子也不容易，若是不狠些只怕早折在了拐子手里了。再加上娇杏逐渐展示出来的强大的学习能力，以及丰富的见识，才不过两年，便从怜悯她到器重她很快便成了乐意栽培她。

教她管事，教她认字，教她管账。云娇杏其实打心眼里是感激封氏的。这两年云娇杏看的很清楚，甄府人丁少，主子就仨，老爷是个不管事的，热爱文学，但是对妻子是一等一的好，妻子多年没有生养他也没有动过纳妾的心思。好不容易有个女儿便是全身心的热爱。这样的男人在现在也不多了吧？

而封氏管理才能其实不算厉害，守成有余，搂钱能力不足。人又心软，心地善良。这样的人打理这样一份家产其实已经很尽力了，幸好封氏是个能听得进话的人，不然云娇杏就算有心帮封氏也帮不了。更何况封氏待她实在不错，云娇杏也能经常接触外面，知道外面的丫鬟奴仆们遇到一个不好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光景，自然更加珍惜封氏夫妇这样的主子。

云娇杏这边手写得有些累了，捏捏手腕便对李嬷嬷央求道：“好嬷嬷，咱们歇一会儿。”

在这个新的世界，云娇杏学什么都很认真，虽然这里人人都对她很好，但是云娇杏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逼迫她努力去学习任何一种她将来可能用得上的技能，包括练字。

在现代时，云娇杏为了应付高考也曾学习过一段时间书法，托了那段练习书法的福，云娇杏在封氏教了一段时间后云娇杏进步神速，一手字也算能见人了，叫封氏很有成就感。所以抄账这种事情很快就落到了云娇杏头上，云娇杏权当练字了。对于账面上的事，她只当作不知道。

整理了有快接近一本了，封氏才进来。

云娇杏抬头揉揉手，顺势给封氏见礼，问道：“姐儿呢？”

封氏笑说道：“哭了，老爷抱去哄她了。”说着对云娇杏点点头，“你很好，没有惯着囡囡。”

云娇杏道：“这是应当的。”

封氏对李嬷嬷道：“李嬷嬷，你先休息一会子，这里有我和娇杏呢。待会儿去老爷那里看看，别叫囡囡吃多了甜的。”

甄老爷爱女如命，那是要什么给什么，封氏很不放心。

李嬷嬷顿时感觉被释放了，忙不迭道：“好咧！”然后喜滋滋地出去了。

终于不用算这劳什子账了，好开心！

封氏哭笑不得。

云娇杏羡慕。

带孩子可比算账好多了，更何况姐儿又不熊。

李嬷嬷走后，封氏的考校便来了，“可看出了什么？”

云娇杏笑笑，不说话。

“你照实说罢。”

“……”云娇杏想了想，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老爷夫人宅心仁厚，管家们也能赚个好身家。”

封氏气笑了，用力点点云娇杏的额头：“你这孩子！我都气得肝疼了，你还取笑我。”

云娇杏求饶道：“哎哟哎哟，疼。夫人轻着点，我这聪明的脑袋瓜子哟。”

封氏这回是真笑了：“王婆卖瓜。”又想起那日娇杏的话，问道：“那日你话里有话，这过了几天了，心里可有了一个好章程？”

云娇杏心知：正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