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杨宏站在皇宫外,一等就是三个时辰。当天空已经被黑夜所笼罩之时,当值的左大人终于走出了皇宫。
刚一走出的左大人并没有上轿离开,一眼就看到了等待的杨宏。
“左大人恕罪,卑职有一些事情想要询问左大人,耽误了大人的时间,还请左大人能够原谅!”
杨宏自然也看到了左中正,连忙迎上去施了一礼。见杨宏是在等自己,左中正不禁露出疑问之色道:“杨大人是在等本官?怎么不让人传报一声?今日公务繁忙,放衙有些晚了,让杨大人久等了。不知道杨大人想询问本官
什么?”
杨宏不打算将自己与纪纲的矛盾闹得世人皆知,连忙微笑着回道:“卑职也是刚刚来到这里,估计大人应该快要放衙,所以就未曾通报。
想必左大人已经知道,陛下命卑职调查王振通敌卖国的案子,卑职查到了一些线索,想要在左大人这里印证一下!”
“哦,原来杨大人是为了王振的案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若不嫌弃还请杨大人随本官回府在聊吧。”
既然左中正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探讨案情,那杨宏自然不能得寸进尺。立即答应了左大人的要求,跟随着他的轿子,先是去了一趟兵部,随后来到了左中正的府上。等到下人奉上茶水后,左中正换好了一身便衣来到大堂,略有一些抱歉的笑道:“让杨大人久等了。本官刚才已经吩咐膳房准备好饭菜,杨大人今日就在本官府上用膳吧。
”虽然左大人邀请自己用膳,但人家毕竟是朝廷的三品大员,比自己这个镇抚使要大上许多。再加上二人以前从来就没有过什么交集,左大人只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杨宏
自然不会天真的就答应了他的邀请。
“多谢左大人,不过卑职公务繁忙,陛下对于王振的案子限期很紧,卑职谢过大人的好意,今日就不再贵府用膳了。”
见杨宏推辞,左中正自然不会在极力邀请,只是点了点头等待着杨宏的问题。
“左大人,今日卑职前来是有个事情,想要从左大人这里得到印证的。
今日卑职到兵部去了解过,根据会同馆大使焦书榕所说,在王振告假与被捕之间,其官印是由左大人代为保管,不知道这个情况属实吗?”
左中正是朝廷的重臣,自然对王振的案子十分的了解。如今听到杨宏的询问,便知道杨宏是在查证王振通敌书信官印的真伪,看来杨宏是对自己有所怀疑了。
虽然被列为怀疑的对象让人十分不爽,但左中正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重臣,该有的风度还是必须要有的。
只见左中正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之后,看向杨宏平静的回道:“焦书榕并没有说谎,在那段时间官印确实是由本官代为管理的。”
既然左中正肯承认,那么事情就好办了。杨宏并没有绕弯的打算,直接就询问道:“既然如此,那大人觉得盖在王振通敌书信上的官印是什么人所为那?”
望着杨宏的目光,左中正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依然一副平静的模样道:“正常考量,自然是保管着官印的本官有重大嫌疑的!”
说实话,杨宏并没有想过左中正会回答的如此干脆与简单。
照理来说,一般的人如果是被冤枉的话,那么必然表现出一种极力争辩的状态,更何况是这样一位朝廷的重臣了。
左中正之所以是这副心平气和的模样,只能证明这个人城府极深,想要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左中正回答完问题,又喝了两口茶水。过了好一会才看向杨宏笑道:“杨大人是不是没想到,本官会是这种状态啊?
就如本官刚才说的,正常角度去考量,如果王大人是被冤枉的话,那么本官绝对是最值得怀疑的嫌犯了。
不过本官也不想争辩什么,只有一句话告诉杨大人。官印确实是由本官去保管,但如何会盖在王振的通敌书信上,本官就不知道了。
毕竟本官不是尚书,只是代理兵部的公务。随身携带着官印总会不妥。
想必杨大人刚才也看到了,每次放衙之后,本官都是将官印送回了衙门,如果明日有需要的话,在去衙门取来带在身上。
在这段时间内,官印是否会有人盗用,本官也说不好,这个就是需要杨大人自己去查证了。不过本官还是可以给杨大人提供一个线索,书房的钥匙除了本官自己拥有一把外,为了以防不备,会同馆那里有着所有房间的备用钥匙,是不是他们做的本官就不知道了
!”
不得不说,左中正是杨宏目前见到最具城府的官员了!
左中正在轻描淡写之间,仅凭几句话就将自己的巨大嫌疑抹杀的七七八八,而且人家还是有着事实根据的。就是当年在河南见到的吕如松与之相比,也要略逊三分。
听到左中正的话,杨宏略微沉思片刻,站起身赔礼谢罪道:“卑职刚刚说话欠妥,还请左大人能够原谅!
左大人,既然那会同馆留着各个房间的备用钥匙,那么究竟是谁盗用的官印卑职自然会去详查。
不过,卑职还有一件事情不明,还请大人能够告知。敢问大人,当初是否是王振亲手将放置官印锦盒的钥匙交给的大人?交给您钥匙的地点是在哪里?”
想必左中正并未因为杨宏的怀疑而生气,在听到杨宏的询问后,摇了摇头回道:“现在想来,当日究竟是不是王大人亲手给我的钥匙,还是很不好说了。”
左中正说完这番话,见到杨宏露出不解的目光,继续解释道:“本官记得那天应该是七月二十二,是王大人府上的董霸来到衙门,说是王大人请我去府上有要事相商。本官与王大人的关系想必你们都知道,虽然我们二人政见不合经常争吵,但是私底下却没有什么嫌隙。既然王大人以公务为由邀请本官,那本官也不能推辞马上赶到了他
的府上。杨大人应该记得,当日在朝堂之上,因为王大人的劝阻,陛下震怒责罚他在家闭门思过。虽然思过的时间已经结束了,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董霸是带着本官避开耳
目,从王府的后门进入的。
进入王府后,董霸带本官来到了王大人的房间。由于王大人被打的皮开肉绽,需要调养,当时并未与本官见面,而是隔着一道屏风躺在床上的。
本官记得,透过屏风确实看到一个身影躺在卧榻之上,而且从声音上判断,说话的人也应该是王大人不假。王大人当时说,自己需要养伤无法处理兵部的公务,而陛下明年即将北伐,需要兵部牵头处理的公务很多。所以他将保管官印的钥匙交给我,说是让我代为管理兵部的公
务。
按照规制,本官身为左侍郎,在尚书大人无法当值的情况下,自然应该承担衙门的大小事务,所以本官也没有推辞,接过官印之后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现在想来,尽管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与王大人很相似,但本官终究还是没有看到其本人,所以我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的!”
左中透露出来的线索很重要,也很详细。这让听到的杨宏不禁想到了很多。
首先,王振是极力否认自己将保管官印的钥匙交给了左大人,这就与焦书榕与左中正的证言充满了矛盾。
不过杨宏可以肯定这王振并不是说谎,毕竟一个为了求生可以放弃傲气的人,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么有利的事实,那么就说明他王振确实没有做过!
其次,通过左大人的证言可以看出。当日他是由董霸带领,掩人耳目之下悄悄来到了王振府上。
虽然董霸的理由也算说的过去,尽管王振刚刚结束思过,但是马上与朝廷中的大臣接触,未免会引来别人乱嚼舌头之下,惹得陛下震怒。
但细细思考不难发现,这个理由也站不住脚。王振毕竟受了廷仗告假养伤,无论是谁乱说话,左中正应邀去上司家中,让上司安排一些公务都是在正常不过的。
想必当时左中正也没有想那么多,想当然的认为董霸说的有道理,所以就悄悄的进入了王府。
而且左大人也说了,当日并没有亲眼看到王振,只是隔着一道屏风恍惚看到了王振躺在床榻上。
尽管从声音上判断,床上躺着的人应该就是王振,但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要不是亲眼所见,那躺在床上的“王振”究竟是不是真的王振,还是存在疑点的。
所以,结合这一天来得到的证词与线索不难看出。王振的心腹董霸存在着巨大的嫌疑!
如果杨宏估计的不错应该是这样的。
那董霸因为某种原因与王振交恶,所以处心积虑之下想要报复王振。他先是利用熟知王府环境与王振生活习惯的优势,悄悄潜入王振房中盗印了钥匙,随后找了个地方配了一把新的钥匙。并且利用钥匙打开锦盒,在仿造的通敌书信上盖上
官印。等到王振在大军出征之日受到廷仗刑罚后,利用王振不在家的时候,伙同另一名嫌犯假扮王振,诱骗左中正来到王府,将这把新配的钥匙交给了左中正后,等到董霸死在
边关,伪造出偶然泄露出王振通敌罪证的假象!
这些人之所以将新配的钥匙交给左中正,现在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就是除了陷害王振外,还想一石二鸟,让左中正脱不开关系。
试想,如果查案的人不仔细,虽然牵连不出来左中正,但至少王振肯定是跑不了通敌的罪名,是要死的!
若是查案的人很仔细的话,那么在证明王振无罪的同时,陷害王振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左中正。总之无论如何嫌犯都不会亏,总能达成一个目的!现在看来,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董霸,虽然还不知道他的同伙是谁,但杨宏相信,只要在加把力气追查,一定就会查到真相!而且,这一天或许已经不远了!